本是林听澜的温润外貌，逐渐幻化成一只脸色还算白净的鬼物，这只鬼物在慕衡喷火的眼神里，慢吞吞挪动到墓墙角落，蹲下身靠在墙壁上，伸手捂住了脸，幽幽吐出句：
“大哥你别打脸，我是这陵墓里生得最帅的人，哪怕魂飞魄散，也不能伤了脸。”
一旁半趴着的鬼物突然跳起来挥着拳头砸上去，嘴里还不忘骂声一片：
“老子没毁容之前比你英俊多了，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说是陵墓里的最帅，你要不要脸？”
“草，收收你那吊眼珠的恶心样子，倒贴给老子，老子都不要。”
“你才恶心——”
“够了！”
慕衡再也压不下的火气大声骂了一句，同时一脚将两人狠狠踹翻在地。
两个人顿时噤了声，窝窝囊囊蜷缩在地上，谁也不敢再多一句嘴。
“听澜在哪里？你们给本尊老老实实交代！”
两个颤巍巍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个小白脸吗？在四层……”
“那个没我帅的家伙吗？在四层……”
.
刚一上四层，便第五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慕衡的警惕心与耐心已经被消磨的所剩无几，他上前一把抓住人的脖子，压低嗓音问了句：
“五十万的房贷，贷三十年，本息一共多少？说个大概的数就行！”
“怎么问题还越来越难了呢？我方才悄悄听见，你问别人也没问这么复杂的问题啊。”
慕衡又是狠戾的一脚踹过去，大步迈过后，一只垂头丧气的鬼物正躺在地上直哼哼。
心底的焦躁愈发明显，他见了这么多林听澜，却没有一个是真的，都是一群恶鬼在假扮，期待可以蒙混过关逃离这座囚笼。
他的小修士究竟在哪里？
*
林听澜握着斩空剑在搜寻完一处墓室后，一无所获，完全寻不到机关之类的器物，失落地转身离开这处空荡荡的墓穴。
沉重石门被用劲全力推开后，扭动的巨大石块发出沉闷摩擦声，宛如垂暮老者的一声哀叹，直直叩击人的心脏。
石门外便是曲折的“回”字型走廊，林听澜刚一现身，转身握着斩空剑想再去下一个墓穴查探，慕衡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乍然出现在视野中。
脸色阴霾，眉宇间笼罩着一层躁郁之色。
林听澜先是一愣神，紧接着眼里灌入点点繁星，声音都不自觉高扬：
“魔尊大人，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慕衡一抬头——
又一个林听澜，第六个了……
待会儿说不定还会有第十六个，这群恶鬼，没完没了，个个都想上前挑战他的耐心，冒充他的心尖尖。
林听澜不明所以，拎着斩空剑上前，欣喜之余又被忧愁所占据：
“魔尊大人，您的魂魄怎么也被丢到这里来了，咱们想办法一起出去……啊——”
慕衡一伸手拧住林听澜的脖子，将人粗暴地甩到坚硬的墓室墙壁上，这个动作像极了第一日去现代抓住逃跑的林听澜之时，把人甩到了楼道铁管上。
林听澜毫无防备，喉咙被一把攥住，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只听咚地一声，震得脊骨都在颤抖。
本以为后脑也会狠狠撞击到墙面，谁知被大力甩过去的同时，后脑撞上了一只温软的手，毫发无损。
头顶约莫半丈处，墙壁上伸出的龙头嘴里衔着魂灯，幽幽散发出莹莹绿光，为苍白的脸镀上一层淡淡妖冶的诡异色彩。
慕衡一只手粗暴地掐着他脆弱的脖颈，另一只手不忘替他垫着后脑，防止刚才那一推真正磕伤脑袋。
离得近了，林听澜能清楚地感受到慕衡急促的呼吸声，但是魂体没有任何气息喷洒。
脖子上卡着的手有些让人窒息，但力度尚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林听澜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慕衡强劲有力的禁锢，极力想挣脱钳制，但另一只抓着斩空剑的手却纹丝未动，剑尖稳稳点着地面，没有丝毫抬起的意思。
粗鲁的钳制与温柔的呵护，惊慌的挣脱与隐藏的剑尖。
这样狂野又细腻的一幕，描摹成无与伦比的美学之作，张弛成一幅完美的暴力旖旎画作。
林听澜的眸子里有霎那间的惊慌，他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魔尊大人。”
慕衡对上那双澄澈眼底，心下微怔，手上力度减了几分，但仍没有打算放手，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听澜神色一僵，“啊？我是真的……吧……”
慕衡的耐心实在所剩无几，不欲再多废话，张嘴便丢出问题：
“帝都打车起步价多少钱？”
“最少十三块……不是，打什么车啊，坐公交不行吗？公交车才两块钱。”
“我能去一环买房吗？”
“就咱俩这身家，三十环都买不起，还去打一环故宫的主意？”
“随便说几样带电的东西。”
“呃……电脑，电灯，热水器。”
“麦克斯韦方程组是什么？”
“……”
听听，这是一个修真界的人该问出的问题吗？
死去的高中物理在疯狂攻击林听澜空空如也的大脑，许久没有经历这么高难度的问题，脑浆骤然叫嚣翻滚，差点被名为“麦克斯韦”的病毒入侵死机。
“我……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