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极其微弱的风穿过城市里的大街小巷,为炎炎夏日带来更加闷热的气流。
林听澜冲着不远处的警察局深深鞠了一躬。
那两位挨打的小马仔若不是实在被打怕了,也不会干着违法的事儿,却被当街打到向警察局求救。
慕衡还在咬牙切齿的怒吼:
“这群蝼蚁,若是在魔界,早就被本尊挫骨扬灰了,还容他们猖狂至今?”
“一上来就要脱本尊的衣衫,连裤子都不放过,还出言不敬道让本尊学什么喝酒卖笑陪客人,我呸!本尊乃一统魔界三百余年的魔尊大人,何时沦落到学这些勾栏瓦肆之风了?”
“方才若不是你拦着,哪怕没有魔功傍身,本尊定要将他们血溅当场。”
林听澜使劲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拉了拉犹自沉浸在怒火中的魔尊大人,小声嘀咕一句:
“好了,咱们先回家吧。等会儿我打电话跟老板请一天假,今天的工资就先不要了。”
慕衡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万般不愿地跟在林听澜身后,磨磨蹭蹭往公交站走去。
中午十一点钟,大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多少,上班族们还都窝在大大小小的写字楼里,与面前的电脑做最后斗争。
刚走出去没多远,慕衡眯了眯眸子,盯着林听澜空荡衣衫下罩着的瘦削脊背,肩胛骨透过薄薄一层衣衫清晰可见。
在身后幽幽来了句:
“林听澜,你今天居然敢擅自出门。”
前面正抬着一只手遮挡阳光的身形猝然停下,回头冷不防的一拳捣到了慕衡结实的臂膀上。
力气小的跟挠痒痒似得。
林听澜站在大街上拔高了声音:
“魔尊大人,您的关注点在这里吗?这个世界不能打架您不明白吗?您若是实在想打人,可以打我,我比较抗揍。”
在修真界那十年,林听澜在太上宗受过大大小小无数次刑罚,为了不表现的太过于崩人设,痛觉屏蔽都是只开一半。
刀剑贯穿皮肉的撕裂感,剑气割伤皮肉的灼烧感,天雷劈到身上的炸裂感,无一不是咬着牙数着时间一点点慢慢承受。
穿到修真界不过三年,身上大大小小留下了无数道伤疤,经常在不经意间旧伤崩裂将亵衣染红。
就连血祭封印,抠门到家的统子都只舍得开了一半的痛觉屏蔽,血肉骨骼被活活撕裂的滋味至今都是午夜轮回时的噩梦。
但比起挨打,林听澜更怕没钱。
慕衡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愣住了,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阳光斜打在小麦色肌肤上,与阴影处的肌肤形成痕迹明显的分界线,更显脸部轮廓清晰。
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汗珠子滚落到肩头,才微微红脸低下头对躲在一旁阴凉处的林听澜轻声道:
“你不要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正邪不两立,我没有将封印这件事儿全怪到你头上,以血祭阵丢命的是你,高兴的倒是那群道貌岸然的臭修士。”
林听澜疑惑地往慕衡脸上扫了眼,在看到闪躲的神情后有些不解。
魔尊大人这是明白打架=花钱的道理了吗?
咕噜——
有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出,林听澜小心翼翼地捂住了肚子。
他还没有吃早饭,这会儿有些饿。
慕衡脸上又换上了惯用的狂拽气势,冲着林听澜不耐的一挥手,“走了,带你用午膳去。”
“吃什么?”
“跟着本尊来就行。”
林听澜跳了半早上的右眼皮又开始了突突地狂跳,扯得半边脸部肌肉抖动。
刚死去的不祥预感,再一次疯狂复活攻击他脆弱的小心脏。
.
林听澜乖巧地跟在慕衡身后,惊悚地看着他扫了一眼站牌后成功选择公交车,又比对着手机上的定位,熟练地寻到合适站点下车。
比他这个现代人还要现代人。
“那个……魔尊大人,您坐公交车为什么这么稳当?不是应该左摇右晃的站不稳吗?那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慕衡皱了皱眉,“这有什么难的?本尊当年学御剑控制身形在万丈高空中飞,不比坐公交难百倍?”
“那为什么能这么快的锁定合适的公交车?”
“旁边不是有站牌吗?与修真界驿站并无分别啊。”
“那……手机定位地图您看的懂?”
“本尊连拘魂大使画的修真界地形都能看得懂,你给本尊看的缺德地图,比拘魂大使画的强万倍,怎么可能看不懂?”
林听澜不死心,又追着问了句:
“您没觉得公交车可怕?像个铁盒子似得……”
“有赤荒之地的万魔可怕?有乱坟岗里的百鬼夜行可怕?有你阴魂不散的追杀本尊可怕?”
最后一句话让林听澜陡然脸皮一烫,恨不得挥刀往自己身上划几下好让魔尊大人消消气。
“额……您不觉得街上开来开去的小汽车速度很快?”
“快?本尊御剑一个时辰便可千里,比大街上这些神器快多了。”
林听澜颤巍巍的又低下头,将价值199块的手机揣回兜里。
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什么古代人来到现代后,各种洋相百出,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得。明明只需要24小时,就能很完美地融入这个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