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稳婆出来的时间,是苏文景这辈子过得最漫长的时间了。
怪不得别人都说度日如年,此时每一秒对苏文景来说,都比一年的时间还要漫长难熬。
他脑子里瞬间涌上无数种不好的猜想,甚至他有一种感觉,现在他就是等待判决的囚犯,正在等待让他生或者死的判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文景整个人也变得焦躁不安,他两只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在手心里,就连流出鲜血来都没发觉。
还是站在他旁边的苏文成喊了一声:“大哥,你的手掌流血了。”
他赶紧拉着自己大哥的手,抖着声音说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苏文景丝毫没有察觉手上的伤痛,两只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屋门,就连弟弟跟他说话,他都一句也没听到。
苏文成又气又急,又心疼自己大哥,赶紧找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来,给自己大哥擦拭手心里的血迹。
好在指甲掐的不深,用帕子擦拭干净了,伤口也不怎么冒血了,苏文成想用帕子为苏文景包扎一下,却被苏文景拒绝了。
“文成你去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我洗洗手,就不用包扎了。”
苏文成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按照大哥的吩咐去准备热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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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屋门被打开了,稳婆刚一出来,苏文景就冲上去抓住稳婆的身子,急声问道:“怎么样?我夫郎怎么样了?”
稳婆一脸喜色,笑道:“恭喜大人,是个儿子,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文景给焦急打断了:“我的夫郎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我的夫郎怎么样了?”
稳婆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大人您别担心,大人孩子都很好,等屋里收拾好了,您就可以进去见您的夫郎了。”
苏文景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他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连连说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就好。”
苏文成站在一边,见自己大哥都高兴傻了,除了说“好”什么都忘了,他只能上前一步,笑着跟稳婆作揖:“我小哥和侄子能平安,多亏了您两位,等会儿喜钱少不了两位的。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下饭菜了,等会儿给我小哥收拾好了,您两位就赶紧去休息一下。”
听到有喜钱拿,稳婆脸上的笑更大了,连连推辞道:“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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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进去看夫郎了,苏文景却不着急,而是慢慢悠悠进了屋,进屋后还在门口站了一下,深呼吸好几口后,才朝着炕边走过去。
他听人说过,哥儿生产后身体最为虚弱,连一丝风都不能着,人要是外面刚进屋,得在门口站一会儿,等身上的凉气散去以后再去看生产后的哥儿。
苏文景脑子乱的一片空白,可关于自己夫郎的事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才在门口站一会儿的。
虽然他根本就没在外面,一直都在室内,可苏文景还是牢牢记着该怎么保护自己的亲亲老婆。
苏文景轻轻走到炕边,然后慢慢坐下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自从见第一面的时候开始,亲亲老婆就十分有活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
看着亲亲老婆苍白的脸色,萎靡的精神,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以及那咬的都肿胀起来的下唇,苏文景要用全部的力气来控制,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他轻轻握住亲亲老婆的手,哽咽道:“云哥儿,你辛苦了。”
席云脸色白的厉害,神情却很温柔,他轻轻摇了摇头:“夫君,我没事。”
苏文景继续问道:“云哥儿,你想吃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做。”
席云想了想,说道:“蒸一碗鸡蛋羹吧。”
苏文景点点头,对门口喊了一声:“文成,你小哥要吃鸡蛋羹,你让钱婶去做。”
一个稳婆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满脸喜色:“老爷,您家的公子长的可真白,我接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白的孩子呢。”
他抱着孩子往苏文景眼前凑,苏文景看了孩子一眼就立即转过身来,继续盯着自己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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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吃了点东西后,席云就睡了过去。
两个稳婆也去休息了,孙容不放心儿子,又熬了一个时辰后,就也去休息了。
这会儿屋里就剩下苏文景和钱婶两个,钱婶守着孩子,苏文景则一动不动地守着自己的亲亲老婆,像是守着什么稀世珍宝。
之前孙容和苏文成都劝过苏文景,要他去休息,可苏文景说什么也不肯,非要亲自守着自己的夫郎。
他怎么可能去休息,他的夫郎刚生产完,正是最最脆弱的时候,他这个做丈夫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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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云这一觉睡的很沉,一直到下午了他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眼,他就看到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的夫君,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见他醒来就问道:“云哥儿,你醒啦,渴不渴,饿不饿?”
席云说话的嗓子有些哑:“夫君,你到现在一直没休息?”
苏文景熟练地把亲亲老婆扶起来,又在亲亲老婆的腰后加了个枕头:“云哥儿,我没事。你听你嗓子都哑了,我去给你倒水。”
席云一把拉住正欲起身的夫君,轻声说道:“夫君,你去休息。”
孙容这会儿也走了过来,说道:“文景,你听云哥儿的话,快去休息吧。”
席云的话虽然轻,苏文景却不敢违背:“云哥儿,我先给你倒水,等你喝了水我就去休息。”
先前因为太过疲累,加上又担心孩子,席云并没有发现自己夫君的异常,这会儿他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孩子也在他身边睡的正香,夫君和小爹也都守在他身边,席云整个人就都放松下来了。
他从自己夫君的手上接过茶盏,正要喝水,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夫君手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两只手都有抓挠的痕迹,难道他睡着的时候,夫君还出去跟人打架了吗?
席云知道这不可能,他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夫君:“夫君,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苏文景说什么,孙容就在一边说道:“你生孩子的时候,文景在外面等的着急,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给掐破了。”
苏文景赶紧说道:“云哥儿,我没事,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说着他握住席云的手:“云哥儿,你和孩子都平安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席云没说话,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涨涨的,里面都盛满了一种叫“幸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