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容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很快,却被苏文景看了个正着。
他推着手推车,靠近席云,小声说道:“云哥儿,你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席云看他一眼,说道:“你别闹,这是在路上呢。”
苏文景闻言立即乖了下来,他岔开话题说道:“小爹,云哥儿,我是这样想的,咱们的五香豆干和豆腐丝既然好卖,干脆开一个铺子,不到处跑着去集市上卖了。”
“今天这事虽然解决了,可也彻彻底底得罪了赵家,他们家在镇上住,亲戚族人错综复杂,万一赵家再起了坏心,报复咱们怎么办?我打算去城远镇的学馆读书,咱们就在那里开一家小铺子,专门卖各种豆制品。”
席云知道城远镇,他就说道:“这个主意倒是行,小爹爹你觉得呢?”
孙容:“这事你们做主就行。”
苏文景笑道:“那好,明天我们一起去城远镇,我去拜访学馆的夫子,小爹你和云哥儿找铺子。”
*
苏文景并没有和席云孙容一起回大槐树村,而是在岔路口分开了。
席云孙容两人回家去,苏文景则去了清水村。
今天发生的事虽然解决了,苏文景作为一个晚辈,最好还是去苏家走一走转一转,再跟苏陶表演一下父子情深。
这个时代可不像上辈子,要是子女不孝,最多就是社会性死亡,这个时代不孝可是要物理性死亡的。
连骨灰都给你扬了,亲戚朋友甚至邻居都要受连累的那种物理性死亡。
就算子女真的受委屈了,那错的也不是父母,而是子女,谁让你作为子女不能讨父母欢心,让父母生气呢。
就像今天发生的事,错的是赵老大,受委屈的是苏文景,可苏文景却不能对赵老大做些什么,只能把这个委屈给吞下去。
不仅如此,苏文景要想自己的名声好听,还得去苏家走一趟,和苏陶“认错”,再表演一番父子情深,才算是“孝子”呢。
苏陶到的时候苏家只有苏文成一个人,他正坐在屋门口纺线,他的手又快又稳,纺车在他的手上就像个玩具一样,吱呀吱呀转个不停。
见大哥来了,苏文成很是高兴,他立即就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喊道:“大哥,你来了,快进屋来坐。”
苏文景进屋,苏文成又忙着给他倒水,然后又问道:“哥,你怎么没把云大哥也给带来,我还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呢。”
苏文景带着席云回门的时候,和苏家人相处的并不很愉快,加上席云又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苏文成和席云根本就没说上两句话。
不过经过苏文成的观察,云大哥虽然性子冷,和大哥的感情却是很不错的,只要大哥在,云大哥的目光就一直黏在大哥身上,当然,大哥也是一样的。
两口子感情好,又有从苏家带过去的银钱和田地,只要大哥和云大哥好好过日子,他们的日子就差不了。
苏文成心里很欣慰,大哥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大哥,夫郎都是要疼的,你和云大哥相处的时候多让着他点,家里的活你也多做点,和云大哥的小爹爹也好好相处,这样才能把日子给过好了。”
苏文景笑道:“你呀,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苏文景很喜欢苏文成,这个孩子心眼不坏,人也圆滑,明事理心肠又软,在苏家这样的环境下也没坏了性子。
看着苏文成一脸欢喜的样子,苏文景抿了抿唇角,最后还是把在集市上发生的一切都给说了。
苏文成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到了最后,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了,像是失了魂一般。
苏文景有些不忍,不管怎么说,赵氏都是他的母亲,赵老大也是他的外祖父,血浓于水骨肉相连,就算他们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们也是苏文成的亲人。
“文成,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文成这才反应过来,苦笑道:“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呢!”
“大哥,对不起,”苏成低下头来,不敢再去看大哥的眼睛,低声说道:“大哥,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苏文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真的没想到,外祖父会做那样没良心的事,虽然大哥说这件事都是外祖父的主意,可这怎么可能呢?
母亲一定也参与其中了!
苏文成眼圈红了,他知道母亲容不下大哥,可把大哥赶走做赘婿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对大哥赶尽杀绝呢?
苏文成感觉自己都没什么脸面面对大哥了,因为做下这种事情的,是他的母亲和外祖父。
苏文景自然看出了苏文成的纠结和痛苦,他轻轻拍了拍苏文成的肩膀:“文成,这不是你的错,也跟你没关系,你不要难受了。”
苏文成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做下,低着头沉默着继续纺线。
纺车依旧吱呀吱呀地转,他的眼泪却大颗大颗砸在了身上的衣服上,洇出了一片痕迹。
*
苏陶一到家,苏文景苏文成兄弟两个就迎了出去。
见到长子在家,苏陶紧绷着的脸硬生生挤出一丝波动来,问道:“文景,你怎么在这里?”
苏文景躬身到底,对着苏文景行了个大礼:“父亲,我是来赔罪。”
“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去,要不是我去集市上卖豆腐,赵家外祖父也不会起了龌蹉心思。要是我早知道这一切都是赵家外祖父指使的,我一定不会将此事闹大的。”
苏陶根本就没提让苏文景起身的事,而是定定看着苏文景,好像要从苏文景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苏文景的脸上只有懊恼和悔恨,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
苏陶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想法,这个儿子太可怕了。
以前在家中的时候,他软弱忍让,不争不抢不言不语,给人做了赘婿后,却露出了锋利的爪牙,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却让人说不出任何不是来。
他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背后指使之人是赵老大,这怎么可能?
他步步紧逼,要赵光赵明说出背后主使,分明就是猜到了这件事和赵家有关,一定要把赵家给拉下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