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生从医院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出来。
如沈伯言预料的一样,只是皮外伤。那人下手狠,但打空好几次。
尹一生抱着药,哼着歌走到地库一看,哎?
车呢?人呢?
这俩人跑了?
尹一生本来沉浸在温禾要给自己投资音乐餐厅的喜悦里,眼下被抛弃,悲从中来,委屈极了。
“喂,安宁......”
男人嘛,难受了就想就找宽慰。
“整个滨远城我也就认识你们两个,沈伯言不管我了,你不能也不管我吧......”
陆安宁刚结束一个拍摄,正打算回家,接到电话一脸黑线。
“你在哪家医院?”
尹一生假模假式地吸一吸鼻子:“你要来接我吗?”
“嗯。”
今天天气不错,陆安宁心想,出去逛逛也行,顺便把他送回酒店。
接到人,看着对方手里那一大袋子药,陆安宁直摇头:“再晚来一会儿,你这伤都好了。”
尹一生挠挠头:“要不然我开车吧?”
“不用。”陆安宁把墨镜从额头上拿下来,一脚油门开出医院。
“咱们去哪?”
“购物。”
尹一生摸出钱包,掏出一张卡:“喏。”
陆安宁瞥一眼,微笑道:“我不需要。你还是省着点花吧。”
“......我很快就不缺钱了。”
“投资的音乐制作行终于有回报了?”
“不是。”尹一生揉揉鼻子,看向窗外,“温禾要帮我在滨远城开一家音乐餐厅。”
陆安宁一个急刹把车停到路边。
尹一生吓一跳:“你干嘛?”
“你拉投资拉到她身上了?”陆安宁不可置信,“你疯了吧?你投什么赔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尹一生脸色变了变。这倒是。陆安宁的愤怒不无道理。
只是被这么直白点破,尹一生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这次会认真干的。”
陆安宁闭一闭眼,气道:“你哪次不是认真干的?你怎么不肯承认自己不是这块料呢?”
尹一生不说话。
陆安宁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摸出手机给温禾打电话。
响了两声,接通人是沈伯言。
“温禾生病了。”
陆安宁一怔:“又生病了?严重吗?我去看看她吧......”
“不用。”沈伯言语气平淡,“陆小姐找温禾有什么事吗?”
“我......”陆安宁咬了咬下唇,回道,“没事。麻烦你照顾好温禾。”
沈伯言嗯一声:“自然。”
既然温禾跟沈伯言一直在一起,那么给尹一生投资音乐餐厅,肯定也有沈伯言的意思。
她担心温禾的投资血本无归,是真心不信任尹一生。不过沈伯言也在,那他一定能给温禾兜底。
温禾独自在外打拼不靠家里,攒点钱一定不容易。
陆安宁感慨,尹一生真的是从温禾牙缝里拉来的投资。
尹一生感激她没在沈伯言面前为自己拆台,嬉皮笑脸:“你对温禾怪好的。”
陆安宁抿抿唇,没言语。
尹一生继续道:“攀上这么个大小姐朋友,不错哈?”
陆安宁一巴掌打到他脸上:“你别玷污我,更别玷污温禾。”
尹一生愣了愣,没说话。
他开的玩笑,是不是从来都不好笑。
温禾前两天对他的指控,好像没错。
“自信且自卑。”
他从来都是以高人一头的态度面对陆安宁,实际心里一丝一毫的底儿都没有。所以净说一些看似打趣实则辱没的话。
那陆安宁当初......到底喜欢自己什么的?
尹一生认真思考,同时偷偷看一眼正在开车的陆安宁,无比疑惑。
沈伯言挂断陆安宁的电话,将温禾的手机放到温禾枕边。
太奇怪了。
沈伯言时常感觉自己变得精神分裂。
一半想要完全占有温禾,将她捆绑在自己身边;另一半又想看到温禾明亮自由,享受她理应美好的人生。
每当心里吃醋、不爽的时刻,系统都会出来推波助澜,一切的一切就变得不可控。
换位思考一下,温禾刚才在车上,一定无比恐惧和失落。
问出那样的问题......无非是想在温禾心里和程皮尔战个高低。但程皮尔已经是过去......
沈伯言靠在床头,一只手捏住温禾肩膀,一只手放在眼上。
备受折磨。
同样痛苦的还有温禾。
她被卷入一场海啸般的梦魇中——无数个沈伯言质问她。
“要我还是要程皮尔?”
她惊慌失措地喊出沈伯言的名字,但无济于事。
沈伯言们朝她逼近,在相触的一瞬间消失,然后又出现无穷无尽的沈伯言。
脚下是岩浆——时不时有厚重的声音从岩浆下传出:
【这是惩罚。】
什么惩罚呢?
是因为她没回答沈伯言的问题吗?
是因为她说了哪句话伤害到沈伯言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过去的人和事许多都是错误,是她年少无知,是她抛弃沈伯言,难道就不能弥补吗?
为什么......
温禾陷进恐惧,全身冷汗直流。
郭阿姨敲门进来,给温禾身上擦酒精。
摸到她滚烫的脖颈时,郭阿姨眼泪都快掉下来,央求沈伯言把她送医院。
沈伯言摇一摇头。
退烧药吃了都没用,即便送医院也无济于事。
“她不是普通发烧。”
“那是啥?”郭阿姨抹抹眼泪,问。
“心里......应该吧。”沈伯言不知作何解释。
他从郭阿姨手里拿过沾满酒精的毛巾,在温禾脖颈和耳后擦拭。
白皙的皮肤很快起了红晕,酒精用不了一秒就被蒸发完。
“烧得太严重了。”郭阿姨叹一口气,“真想替她受罪。”
沈伯言皱一下眉,想了想,打发阿姨出去买些冰袋。
郭阿姨照做。
沈伯言锁好门,脱光衣服,走进盥洗室。
冰凉的水打在身上。沈伯言一动不动。
出来后,来不及擦干,他瑟缩着钻进被子里。
温禾的睡衣被他褪去。
两人肌肤相贴。温度逃窜似的冲向寒气四射的沈伯言。
等到自己暖起来,沈伯言再次走进盥洗室。
如此反复两到三次,温禾终于从火球变成正常人。
沈伯言一件一件给自己套衣服。
温禾呢喃着睁眼:“沈伯言......”
沈伯言握住她:“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