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阁下,此等计策,是出自贵国何人之手?”且墨站了出来拱手询问道。
秦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且墨开口,便及时止住了嘴,看向且墨。
眼见秦王已然动心,谁承想,在这关键时候竟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令滑突脸色冷了下来,面带不善的回头看向那人。
“这与你何干?莫非秦国的王是阁下?”滑突的话带着尖锐,咄咄逼人。
还没等且墨再次开口,秦王倒是先一步开口了,“韩使,寡人也很好奇。”
滑突见秦王也开了口,只能狠狠剜了且墨一眼,转头开口。
且墨缄默,静静聆听。
“此等使两国和睦友好的决策,是由我韩国上卿陈识所言,陈上卿乃我韩国不世出之大才……”
滑突真是健谈,也对,外出使臣有哪一位不是巧言善辩的大才,洋洋洒洒了许多话语,无不体现出对陈识的赞叹佩服之情,能让滑突这样的人由衷佩服的,那陈识可真不是等闲之人。
陈识!且墨在内心咀嚼着这个人,能够令韩国拜为上卿,却一点风声也不透露,确实难得。
余文深推测不错,韩国果然出了一位大才,不然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让秦国这么快分崩离析,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右相郭翊眼皮猛然一跳,心脏骤然漏了半拍,他郭翊自诩七国消息事无巨细,无不灵通,在七国之间哪里都吃得开。
没成想,陈识此等大才他却不曾知晓,究竟是他的情报出了问题,还是六国的表面只是想让他看到的那样?
他终究还是在局内……
“言至于此,秦王考虑的如何?”滑突话锋一转询问道。
秦王准备再次开口,却再次被打断。
“韩使何不将贵国的条件一一讲出来,在这一条一条商议,反倒是遮遮掩掩,尽显妇人之态!”
“你!”被再次打搅,坏了好事,滑突这么倨傲的人再也不能忍受,猛然转身指着且墨的鼻子,“莫非秦国无人了,怎么什么人都能在这朝堂插话?”
且墨不急也不恼,只是朝前方拱手恭敬说道:“王上,臣并无僭越之意,只是这朝堂上的各位大人,尸位素餐,看到外臣谋害秦国之利益,竟是默不作声,无一人指明利害,这何异于窃国卖国?”(jian四声 僭越:做超过本分或规定的范围的事情)
且墨声音朗朗,在这旷大的咸阳宫殿清晰明亮,一番话下来,说的一些人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一些人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身体颤抖;一些人怒目而视,脸色通红;还有的人神色不变依旧平静地站着,不见喜怒。
“你血口喷人!”那些怒目而视的忍不住了,这番话无异于刺中他们的心窝,不由得跳了出来,唾沫飞溅地冲着且墨叫骂道,“在如今秦国危难之际,中伤同僚,离间君臣,污蔑外使,且墨,你是何居心?莫非你是想置秦国于死地?”
一堆人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伸出来一堆胳膊朝着且墨指指点点,滑突暂时也不恼了,似笑非笑的看着这滑稽场面,秦国上演的一出戏——窝里斗,不正是他这个外使喜闻乐见的吗?
而更多的大臣只是冷眼观望。
啪!啪!啪!
“呵呵!急了!他们急了!”且墨抚掌讥笑着,扫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诸位大人也不必这么着急,莫非在下有指名道姓说是哪位大人,如此着急的站出来骂我,是诸位大人不打自招,还是诸位大人自动代入了?”
“你!”这些人一时间有些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但还是有人强硬着头皮开口道:“诸位大人都是秦国大臣,更是秦国之人,焉有不为秦国尽心力,且墨将军的一席话,怎么就将各位大人说的如此不堪,多少令人心寒,我们只是鸣不平罢了。”
“是极!是极!”此话一出,那些无话可说的大臣们立刻应声附和起来。
开口的人名叫贺尚,谏议大夫,官级不高,属于下等,和且墨比,不知差了多少。
名字取得倒是很高尚,但据且墨所知,此人身上多沾染商贾气息,也就是利益心极重,小人一个!
“好!既然如此,那为何诸位无一人出面驳斥滑突?”且墨问道。
“且墨小将军,不得无礼!”出言的是顾守之,秦王想要偏袒且墨,所以熟视无睹且墨说这么多扰乱朝堂的话,也没有制止的意思,但他是左相,外使滑突还在,秦国的待客礼节不能受到影响,所以适时开口呵斥。
且墨自知失言,随意一拱手道:“滑突大人,在下无礼了。”
滑突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问道:“小将军何故要驳斥我的话?”
“外使大人带着诚意来,对两国利好的事情为何要驳斥?”贺尚也随之附和起来,他不傻,只是贪一些,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亦能有所猜测,但是收钱办事,至于黑白?
呵!何苦来哉?
此人不傻,且墨心里清楚,但这样的人且墨不去理会他,反而质问滑突道:“韩使的话应该还未说完,我可替韩使说完。”
滑突眼见的脸色变了变,明显有些慌张,但他养气极好,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看了且墨一眼,开口道:“劳驾。”
“陈识大人好手段,他提出的条件中,应该还包含由韩国军队掌控虎武关,函谷关,以及咸阳城。”且墨说道。
此话一出,立刻发生震荡。
不少人骚动起来,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还不停地打量着且墨和滑突。
前方几位大人倒是丝毫不为所动,唯一感到惊诧的是对且墨重新审视起来,黄毛小儿,能有此等见识和分析。
顾守之失声说道:“这是要我咸阳?要我秦国?这怎么行?”
秦王赵玉衡只感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瘫软在王位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秦王怔怔的询问滑突道:“外使可有此事?”
滑突叹了口气,随后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布帛递给旁边的侍从,随后呈递给秦王。
“本来外臣怕秦王接受不了,想要循序渐进,慢慢使秦王接受,没想到且墨小将军不领情,竟然先讲出来了,也罢,我王的要求都在上面了。”
秦王接了过来,颤颤巍巍地观看起来,没过片刻,便愤怒的将手中布帛朝着滑突狠狠甩去,布帛很轻,只是在这宽大的咸阳宫飘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便连同着秦王的心一同跌入地上。
秦王赵玉衡指着滑突,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