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滑突,拜见秦王。”滑突此人,长相奇特,身材臃肿,腹部肥大,步子所以迈的很小,不过走起来却是走的摇摇晃晃,凸起的部分一副摇摇欲坠之势,停在那里,余震都要晃动半天。
脸部也是堆满了肥腻的肉,嘴唇肥厚,眼睛也不大,眉毛却浓郁黝黑,粗眉小眼,倒也不是多么难看,倒是滑突本人带着一副倨傲的气势,让人难以心生好感。
只是必要的行礼时,滑突作为使臣轻轻弯了下腰,点了下头,双手作揖而已。
随后便仰起头来,肥胖的身材向后倾,没有丝毫的谦虚礼让的样子,此人甚是奇怪,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让人一阵不舒服,甚至是火大。
傲慢,傲慢至极!
且墨倒是第一次见此人,之前且武还活着的时候,都是且武对峙公堂,且墨只需待在咸阳城外演武场坐镇即可。
滑突被特意交代过,所以一进入咸阳宫便注意到,这个与其他大臣迥乎不同装扮的人,不过是经过他时斜视一眼,轻蔑一笑,便大摇大摆的走到殿中心。
嚣张,嚣张如斯!
且墨不由得脖子上暴起青筋,双拳紧握,杀了别人爹还不低调,无视杀父之仇,且蔑视、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且墨此刻真想杀之而后快,啖其肉,食其骨,饮其血,生撕了此人!
呼!且墨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昨夜余文深的话:“明日朝堂上,韩国必定遣使臣入秦,而韩国使臣滑突之倨傲六国尽闻,公子切莫与之动手以落口实……”
“使者免礼,不知使者有何贵干?”赵玉衡抬了抬手示意,随后侧了侧身子以求换个舒服的姿势,他已经做好听长篇大论的准备了,不过不是他。
滑突挺起肚子,肥腻的脸上堆起笑容,乐呵呵的开口道:“外臣是来贺喜秦王的,并且来给秦王送来大礼。”
“哦?”听到此番话,秦王赵玉衡不由得身子前倾,侧着耳朵,仿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由得讥笑起来:“韩使,寡人想了很多套说辞,无一利好,但最没想到的是你说有喜可贺。”
滑突立刻接过话跟着笑起来:“秦王不必如此,此番韩国是带着我王以及我国的诚意来的,希望两国永结盟好,这确有喜可贺。”
“何喜?”秦王不听滑突多言,直接询问,黄鼠狼给鸡拜年,岂会有好心?
“我王仁德,我王愿将我国所占秦国,后雍至咸阳之地归还,来彰显我国诚意,秦王,你说,这是否是一件喜事?”
“这……”秦王赵玉衡不由得一阵错愕,下方的秦国各位大臣也惊叫连连。
不为别的,后雍至咸阳之地,足足占了秦国失地的六成左右,韩国果真舍得?
且墨不由得微微一愣,怔住了,不是因为滑突的话,这些话虽然荒谬,但更荒谬的是余文深的猜测,竟无差异。
昨夜之话,且墨有的深感赞同,有的却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却如余文深所料,切切实实发生了。
“这些归还的秦地,之后,自然由秦国官员经营治理,一切都还是以前的秦地,我国不多加干涉,甚至可出钱,出粮等物资帮助秦国。”
这!举朝震惊,几乎所有大臣同一时间看向滑突和上方的秦王,甚至恨不得直接替秦王答应下来。
但真有那么好的事吗?滑突还有话没说完呢,有好处自然就要提条件。
秦王震惊却也立刻明了,韩国岂会安有好心?
前方的几位大臣也不多言语,只是静静打量着滑突,静待下文。
且墨神色不变,这些话,已经被提前剧透了,只是心中忍不住惊了再惊,余文深,恐怖如斯。
“当然,我王拿出了相当大的诚意,自然也希望秦国能够有所诚意。”
正文要来了!
“首先,秦国要削减军队人数,只可保留两万人,多余的尽数遣散,也可直接融进我韩国军队换取军功。”
轰!
这一番话犹如平底地惊雷,惊的这咸阳宫内众人的脸上无不变了颜色,支支吾吾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削减军队?
一旦一国军队受到制衡,就犹如老虎拔了齿,卸了爪,供人抚摸玩弄的猫咪。
“韩国,这是要废了秦国啊!”秦王怒目而视,指着滑突的喊道,“滑突,韩国为何会觉得寡人同意这份条件?以后秦国不就任人宰割了吗?”
“秦王不必生气嘛,且听我把话说完。”滑突倒是面不改色,无视秦王的怒火,笑了笑继续说道,“秦王,在下知道这件事确实难以接受,但我国是带来绝对诚意的,对贵国提出削减兵力,只是因为我国担心,日后这些土地贵国 重新统治,贵国反而会攻打我国,无异于是养虎为患啊。”
“我国此意,无非是防患于未然,还请秦王明鉴。”滑突笑着行了礼,以示诚意,随后又继续说道。
“当然贵国若是担心安全,此事也有我国全权负责,若是贵国受到他国攻打,一切事宜,亦有我韩国出兵以及交涉,贵国可不出一兵一卒。”
“秦王,如何?”滑突的话说完了,清楚且明白,就这么静静地望向秦王赵玉衡。
“这……”这番话确实令秦王犹豫起来,思索着利弊,滑突表达的意思是,韩国将地归还秦国,却又害怕秦国反咬一口,减少军队,却又给出秦国被他国攻打时的举措,怎么听都是秦国在赚。
“秦王还在犹豫,自然是怀疑我国的诚意,韩王来前特意交代,为了秦国剩余两万军队的军费辎重等物,也可由我国全权负责,减少秦国的压力。”滑突见秦王有所犹豫,微微一笑决定再添一把火。
“此言当真?”秦王赵玉衡难以置信,忍不住起身询问道。
呵呵!且墨不由得冷笑起来,这些看似对秦国有大利的背后,实则显露出韩国对秦国的獠牙。他不由得思索着,韩国究竟是何等人物,能想出这等水准的决策,大谋者!所图甚大!
前排的几位大臣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重新认真打量起来眼前样貌丑陋猥琐的韩国使臣,若有所思,他们能掌控秦国大权这么久,自然也是人精,这些言语中的弯弯绕绕一经思索就立刻明白。
他们这些权臣只是贪,恶,却是不傻。
滑突来之前已经上下打点好了,这些收了好处的权臣,自然缄默不言,忠心的顾守之隐隐感觉到不对,却又无法立刻抓住思路,不知道如何开口。
后方的大臣亦有才能之人,不过要么是人微言轻,要么是郭翊之门下……
倒是无人注意,郭翊瞳孔微动,想到晨日在郭府时,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郭飞对自己说:“父亲,秦国终究是自己的母国,您的位置是秦国的丞相,在秦国所有人都要看您的眼色,秦国亡了,难道有任何一国给您许以丞相之位吗?”
“而且,对方只是许以职位,并无许以性命!权,财,再大,再多,也得活着才能拥有……”
听到这时,郭翊已经有些醒悟,以前实在是被这权,财蒙蔽至深,有些东西甚至不如自己这个小儿子看得透彻。
“无论六国讨好您,奉承您,贿赂您,不是因为您,而是您的位置,丞相,秦国的丞相……”
回过神来,自己却已经骑虎难下了!
就在几天前,他早就收了滑突的钱财宝物,答应不能在滑突出使时多言。
哎!听天由命吧。
若是秦王当场答应,那就算了,若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自己当极力反对。
但若是反对,秦国又该如何呢?且武都死了,谁还能站出来主持大局呢?
他可不认为自己手下那帮子人可以挽狂澜既倒,郭翊很明白,这些人倒是弄权圈钱的一把好手,出去打仗个顶个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