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牛指了指自己，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有点被你说服了”。
如果是一年前的陈果，她一定会语重心长地劝解杜牛，因为她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过得更好。
然而，陈果看着书桌上还放着开学初买的“沉默是金”雕塑，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她谨慎地表示：“反正我自己的想法是不再做党支书了，你可以考虑下自己的情况。”
杜牛没再说什么，而陈果也没有任何表情上的波动：“小牛是我的朋友，不过我不能替她做决定。她和我太像了，这种人独立惯了，只能听建议，不能服从要求。”
不过，约莫十一点钟，杜牛从床帘中探出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果儿，我要和你共进退，我不当这个班长了，咱们跟刘国光说一下？”
“你确定吗？晚上别做决定，会比较冲动，你明天早上再说吧”。她深知这件事情一旦跟班主任挑明之后，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万一杜牛后悔，她就会失去这个朋友。
陈果的好朋友并不算多，何况刚刚要求自己千万珍惜生命中的人与事。此时更不可能煽风点火，鼓动着杜牛和自己一起辞去学生干部的职务。
第二天一早，陈果起床迟了些。一下床，就看到杜牛在桌前梳洗打扮。
但是她并不想主动提起卸任的事情，然而听到声音后，杜牛回过头，主动朝陈果招招手。
“怎么了？小牛？一夜没见，就开始想我啦？”陈果心情很好，一晚上的功夫，她就为小蓝找到了买家，今天就要去过户了。
“我问了老师，现在还没有人跟他说离任的事情。不过，我考虑清楚了，这个班长，我不做了。”
“为什么？”陈果放下自己的洗漱杯，准备好好听听。
“我听了你昨天的话之后，想了想。新学期开学之后，作为班长，我得组织很多场线下活动，肯定会很累。可是这学期，我还得当助教，还得准备开题，我觉得太忙了。而且我和本科的辅导员打听过，当一年班长和三年班长在简历上没有什么区别。人家招辅导员还是以笔面试成绩为主。还有，咱们班现在有三个同学都想当班长，那我还不如退位让贤呢。”
陈果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地看着对方，“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嗯嗯，真的，咱们现在和老师说吧，这样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同学参与竞选。”
“啊？现在？这才八点，太早了吧。而且我现在要去过户了，人家跟我约了早上九点呢，我过完户再说行吗？”
“好吧好吧，那你去吧，路上慢点哈。”
陈果还在找过户大厅的路上，就感觉到大腿上的手机传来不停的震动声，催着她打开微信。
杜哥发来一连串消息：“果儿，现在都九点了，班主任说要在十二点前告诉他，咱们现在说吧。”
“等会吧，等我到了过户大厅再说，我现在还在骑车呢。
此话一出，杜牛也没办法再催，便跟陈果交代：“那你要说的话，一定告诉我。咱俩一起说哈”。
如果是其他人，陈果会因为这种不信任而置之不理，甚至远离这个人，但杜牛不一样，她理解杜牛，就像理解过去的自己一样。
“小牛肯定是害怕我骗她。万一我没卸任，她卸任了，那绝对是她不可承受之重。她可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唉。”
因此，纵使有些着急，陈果还是在下车后的瞬间打开了刘国光的聊天框，斟酌半天。
最后才写道：“刘老师，作为党支书，我觉得为咱们班同学服务一年很开心，很有收获。在您的帮助下，我的能力也有了很大进步。不过，我最近听说咱们班还有同学想竞聘党支书。说实在的，我很想给其他同学提供一个服务大家的机会，所以我打算今年卸任啦～再次感谢您的支持与帮助”。
接着，陈果将聊天页面截图发给了杜牛：“小牛，我说完啦”。
“啊，你说了这么多啊，哈哈哈哈。我就跟老师说，我不干了”，杜牛也甩过来一张截图。
陈果无奈地笑了笑，打趣道：“所以我得等到有空的时候，才能组织好语言呀”。
“那果儿，你卸任之后，会多出很多空闲时间吧，你打算做什么呢？”
陈果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消息，但是她并没有回复杜牛。一方面，她得应付过户的事情，另一方面，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以她对杜牛的了解而言，“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是最合适的应对方法，她不希望和杜牛之间生出嫉妒情绪，谁嫉妒谁都不好。
她心里想：“如果小牛知道我的暑期兼职一天挣350块，肯定会不开心的，人总是会和自己的朋友们比较嘛，那我要怎么跟她说呢？”。
等到陈果回到学校之后，她始终挂念着这个回答，前思后想一番，她觉得还是不要实话实说：“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要干啥，孙悦跟我说，这学期大概率得开题，那我就写开题报告呗。你们干啥，我干啥，哈哈哈哈”。
杜牛秒回：“那你那个暑期的工作还干吗？”
“暂时还不确定呀，我跟白彦鑫聊过之后再说呗，现在师门会还没开，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杜牛又问了几个问题，陈果都用半真半假的话回复，屏幕中充斥着“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陈果根本就没笑出来，她不仅不觉得开心，反而有些鄙视自己。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讨人厌？明明一周会有三四天兼职，明明想做助管或者助教，明明想发一篇小论文，可是我都不打算说。反而会跟小牛套话，问她在互联网大厂做实习生的经历。现在的我，变成心机女了吗？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开始在心里质疑自己，懊恼于自己的不诚实。
她希望为朋友们做些什么，弥补自己心里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