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的闹铃准时响起,陈果微微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下意识地关掉了闹铃,翻身又睡了过去,她实在太困了。
昨天陈果虽然睡得很早,但是杜牛回来之后洗洗漱漱,不可避免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之间,她开始做梦,而且是连环梦。
就像知名电影《盗梦空间》中的现象一样,她也进入了连环套的梦境中——第一层是她发现自己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舔到一个硬物。
她用舌头一嗦,竟然发现这是自己的牙齿。陈果慌张极了,赶紧摸摸其他牙齿。
意想不到的是,其他牙齿也摇摇欲坠,轻轻一碰,就呼啦啦地全部掉下来,某些牙齿甚至碎成了片状。她还来不及说话,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接着所有的掉牙。
左手心里红白相间,殷红的血液中裹着一颗颗大白牙,显得诡异异常。而陈果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简直是源源不断。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疼痛,所以还能有精力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知道,在陈果的家乡中,掉牙意味着亲人去世,她既担心亲人的安危,又担心自己的情况——哪有年轻姑娘满口没牙的?
短暂的慌乱之后,她把细碎的牙齿倒进一个一次性杯子中,仰着头止血,并打了一辆出租车。
不料,离家最近的一家诊所还没有开门,窗户里漆黑一片,一看就没有人值班。
梦中的陈果嘴里时不时喷出鲜血,心中又慌又乱。而躺在床上的陈果眉头紧皱,浑身是汗。
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梦境,不断安慰自己:“这是梦,我没有掉牙,我的牙很结实的。”想到这里,陈果努力抬起胳膊,摸了摸自己的嘴,发现并无异样。
接下来,她再次躺好睡过去,等待着第二天的闹铃。
然而,潜意识中对于正畸的恐惧,让她再次掉入噩梦中,她的牙齿不知为何碎成了渣渣,连北京顶尖的医生都无能为力,她在梦中陷入了“找医院——失望——再找医院——再失望”的循环中。
陈果在床上扭来扭去,终于被惊醒。她一把抹掉头上的冷汗,大口喘着气,惊慌地朝左右望了望。
“呼,还好还好,这还是一个梦。”她撩开帘子,看了看熟睡中的舍友们,心说:“唉,我可能真的是有点害怕吧。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陈果才慢悠悠睡过去,所以一听到七点半的闹铃响起,简直就是万分抗拒。
可是,她刚刚眯了两分钟,心脏就开始怦怦跳,只好翻身坐起来。
没办法,柳青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坚持准时的医生,之前已经数次跟陈果强调:“这是我硬给你挤出来的时间,后面早就排满了患者。所以你必须八点半到医院,绝对不能迟到。”
因此,陈果迅速穿好衣服,将自己的20颗牙仔仔细细地刷干净,准备迎接真正的正畸治疗。
到了医院之后,陈果听话地躺下,张大嘴巴,接受柳青大夫的检阅。
“不错不错,你最近牙刷的很干净,以后就保持这种刷牙方式哈,一次至少持续三分钟。”
“嗯嗯,我一天刷三四次呢,还用冲牙器和牙缝刷。”陈果有点开心,以往所有的牙医都觉得她的软性牙垢很多,这还是第一次被大夫夸奖呢。
“行,那我今天先给你戴上半口的牙套哈。”柳青说完之后,麻溜地拉过来一个盘子。
她用力扯住陈果的左侧嘴唇,用一种酸涩的药物抹在陈果的牙齿表面。
“哎呀,这是啥啊?”她含糊不清地说,口水已经流到了耳朵里。
“这是一种胶,用来粘托槽的。千万别咽口水哈。”柳青的声音倒是温柔,手下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陈果皱着眉头,条件反射般咽下去一口水,混着凝胶的口水酸涩无比,简直没办法形容。
过了一会儿,柳青拿来一盘铁质部件,轻轻地粘在陈果的牙齿上。
“一点感觉都没有,看来也不是很疼啊。”陈果的心里放松很多,甚至开始畅想自己摘掉牙套的样子。
整个上半口的托槽粘完之后,柳青轻轻地揉了揉陈果的腮帮子,笑着说:“那我现在就要给你塞钢丝啦。”
“卧槽”,陈果心里惊呼一声,“这他妈也太酸了,我的牙会不会被拽掉啊。”
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柳青在嘴里鼓捣着什么,只觉得两个牙之间有一根紧紧的钢丝,互相拉扯着对方。
有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了牙齿的移动。
“疼疼疼”,她忍不住叫出来,举手示意停止。
不过,柳青手里的动作并没有结束,反而变得更快。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别动,马上就好了。”
四十分钟之后,陈果揉着酸痛的腮帮子,从椅子上坐起来,摸了摸价值一万七千五百元的牙套,下意识地找镜子。
“大夫,我怎么合不上嘴啊?”她的上嘴唇被加在托槽上,显然并不适应这些外来入侵者。而且,她左右转转头,发现自己的嘴更凸了,活像元谋人。
“你现在没有习惯,过几天就好了。”柳青顿了顿,补充道:“等你的牙排齐之后,我就会给你往里收,到时候就不会凸出来了。”
“要多久啊?”
“一年多吧。”
“所以,在这之前,我都得顶着比之前更丑更凸的嘴?”她呲着牙,看着歪歪扭扭的托槽,显然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柳青点点头,无视了陈果的幽怨表情,一边跟她商定下次复诊的时间,一边快速地嘱咐她:“每个人戴牙套的感受不同,牙齿酸痛、松动都是正常的,会持续三到五天。还有一小部分人几乎没有感觉。反正,如果你疼的特别特别难受,就吃点止疼药。这几天,尽量喝粥哈,不要吃任何需要咀嚼的东西。”
陈果用心舔了舔每一颗上牙,疑惑地问:“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不疼呢?”
“哦,你的牙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等到下午就该疼了。”
陈果点点头,现在的她害怕也好,不害怕也好,都无法改变既成事实——她总不能自己拆掉牙套吧。
“等吧,等到下午看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疼法。”陈果捏了捏包里的强效止疼药,心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