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陈果坐在板凳上的身体,往前探了探。
张清踱步到窗边,用手支出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只是我的感受哈,果果,不一定对哦。”
“嗯,你说吧”,陈果真的很好奇。
只见张清站的笔直,故意没有回头,沉吟了好一会儿。
“果果,自从黄音搬到学校对面之后,你几乎都不回宿舍了。即便是回来,也就是睡个觉就走,早早地去图书馆学习。你这样努力确实很好,可是都没有时间跟我们联络感情了。我感觉和你越来越陌生。”
张清转过头,一脸的落寞,又有些担心自己会惹怒好友。
陈果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她一方面觉得自己确实忽略了朋友们,一方面在于她的确越来越不喜欢和别人聊天。尤其是毫无营养的聊天。
但是,她转瞬露出一个傻笑,认真地点点头:“嗯嗯,这段时间黄音正是最忙的时候,所以我得多陪陪他,给他做好后勤服务。不过,我确实应该多跟大家聊一聊天啦。”
见陈果不但没生气,反而开始反思自己,张清就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果果,牛牛和雪雪天天早出晚归地去上班,你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一个人在宿舍,真的很孤单。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待在宿舍住呀。”
“嗯,我尽力吧。”陈果反过来蹭蹭张清的手臂,完全不假思索地允诺。
事实上,陈果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承诺。她太了解这三位朋友,尤其是张清了。
放暑假以来,她发现只要宿舍中有人,就会成为八卦或花边新闻的讨论大会,陈果完全没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可是,她又根本不喜欢这些娱乐明星,网络上的热梗也全然不知,让她觉得和宿舍中的氛围格格不入。
而且,陈果的鼻子非常敏感,只要所待的环境比较冷,接下来一整天就得用完一卷纸——似乎她有着源源不断的鼻涕。
换言之,每一次陈果在宿舍过夜,都会变成红鼻子。原因无他——杜牛和杨雪是怕热体质,喜欢成宿地开空调。
她之前委婉地跟舍友们提过这件事,不料正巧碰上北京最热的几天,她们两个早上被热醒之后显得很不爽。却没有指责把空调定时的陈果。
所以,她心里觉得更加过意不去,甚至不敢再跟舍友们提起关空调的事情。
种种因素一叠加,陈果逐渐降低了回宿舍的频率。上一次见到张清,已经是六天之前了,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碰到过杜牛和杨雪了。
既然日常不见面,陈果自然不了解她们的琐碎小事儿。所以她也不愿意再耗费心力回复宿舍群中的口水话,活脱脱就像是宿舍的编外人员。
眼下,张清直白地请求她,陈果只好先口头答应。脑子里却下意识地衡量亲近朋友们的利弊——被迫参与八卦聊天不仅浪费时间,还会消耗精力。
她宁愿自己抱着手机缩在沙发里,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自私吗?”
“不啊?我觉得你是最仗义的了。如果我有难,我确信你肯定会来帮我。”张清十分笃定。
陈果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扪心自问,我算是一个好人,不会想着害人,更会不予余力地帮助好朋友。不过,我现在确实变得越来越冷漠,以至于懒得维系和朋友的关系。以后,我真的还会帮助我的朋友们吗?”
如果是以前的陈果,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在这所大学里浸润地越久,看到的书籍越多,她就越怀疑自己的答案。
她随意应和张清几句,看着对方戴上耳机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之后,麻溜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屋里开着空调,正对着出风口的上铺寒意逼人,吹得床帘不停扇动。
她裹紧自己的被子,侧身对着墙壁,调整了一个最适合睡觉的姿势。
然而,陈果此时并没有什么睡意。眉头拧在一次,显得非常烦闷。
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虽然说聚焦于自己很好,珍惜自己的能量也很好。但是会不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呢?”
没有一本书告诉她:应该怎么处理朋友关系。老话说出门靠朋友,要珍惜自己的人脉。同时,现在的社会盛行个人主义思想,流行的人生观就是悦纳自己,远离让自己不开心的人或事。
想到这些,她甚至觉得有些头疼。
无论怎么样,陈果都觉得张清是最懂自己的人,她很在乎对方的感受。可是,她和张清的差异实在是很大,张清喜欢的所有东西,几乎都不能引起陈果的兴趣。
而杜牛和杨雪呢,勉强算作陈果的好朋友。她能接受和对方做很多事情,但是几乎不能和他们聊很深入的话题。
总而言之,如果要遵循内心的想法,陈果现在更愿意和自己相处。
然而,人在尘世上活这一遭,总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再者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团结就是力量等俗语,都证明单打独斗靠不住。
陈果想通这一点,心下决定:“以后,还是得跟她们多联系联系,主动了解一下她们喜欢的明星,时不时聚聚餐。”
她又安慰自己,“等到开学,等到我完成了手头的事情,等到天气转冷,我就可以常回宿舍啦。只要长时间待在一起,这些隔阂自然就会减少。”
敏感如陈果,她在张清没戳破这件事之前,就隐隐约约感觉到和杜牛和杨雪的生疏。
偶尔的几次擦肩而过,彼此都想不出要说些什么。这实在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不想回到本科时候的尴尬境况:舍友过于客气,从来不关心、不过问、不搭理陈果。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
“那种滋味确实很难受,感觉自己出点声音都是错误。唉”,陈果想了想,决定明天就回宿舍住,“大不了盖上两层被子吧。”
然而,当陈果习惯性地看了下日历,她立刻明白短期之内回不了宿舍——明天是她戴牙套的时间,牙口不好的她必须依赖黄音家里的电饭煲。
“艹”,她咬着牙骂了一句,显得忧心忡忡,“明天就得变成钢牙妹了,肯定又得疼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