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锯的声音,陈果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吧”。
脑中跳出两只小人,白色小人温柔地安慰她,“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已经打过麻药了,不会觉得疼的”。
可是,黑色小人气势汹汹地说:“刚才大夫已经说了,麻药有可能失效,你想想吧,用电锯活生生地锯开你的牙齿和牙龈,将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人在被蒙住的眼睛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异常灵敏。
陈果努力驱逐两个争吵的小人,集中精力去听医生的动静,集中精力去嗅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她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可惜,并不管用。
王大夫换掉了手中的电锯,用一个夹子使劲拽她的牙齿。陈果的头也跟着不停的甩动。
“不行,她的牙实在是太结实了,你去帮我找一个小锤子”。
听到王大夫的话,陈果的心情相当复杂,“既然我的牙齿结实,就不用担心正畸会让它们松动了。可是,牙齿结实,也意味着拔牙很费劲。老天哪,为什么要一直张着嘴啊,我感觉下半张脸都酸了,口水一直往外流。真是丢死人”。
王大夫接过器械,温柔地跟陈果说:“等会我需要用锤子敲敲你的智齿,脑袋可能也会感觉到震动,你稍稍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好”。
陈果含糊地应和一声,全身肌肉再次绷紧。
当、当、当……,小钢锤一次次轻轻落下,每一片颅骨都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陈果的脑组织仿佛颠簸在大海里。
尽管这种感觉并不疼,但也让陈果惊出一身冷汗。
“呼”,王医生重重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拔,拔完了吗?”陈果挣扎着问。
“还没有,你这个牙可是真结实啊,我再用电钻切一下”。
熟悉的嗡嗡声再度传来,陈果的鼻子率先闻到肉烧焦的糊味,接着,龈下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卧槽,是不是把我的牙龈切成两半了?”
陈果连忙举起左手,“疼、疼、疼”。
“快,给我拿一支利多卡因,快”,王大夫的情绪出现了罕见的波动。
她头朝下地躺在椅子上,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到眼角、耳朵里。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变美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针麻药下去之后,陈果彷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连牙齿上的触感都感受不清,“就这样吧,爱谁谁,反正我已经麻了”。
王大夫坐在她的右侧,对着她的智齿又拉又拔,足足耗时十分钟,才拔出这根坚强顽固的智齿。
左上侧的智齿好拔多了,四五分钟之后就落在了塑料盘里。
“起来吧,一定咬紧棉花哈,别咽口水”,王大夫如释重负,用力地甩了甩两只手。
他快速写好病历之后,指着托盘中的五瓣牙齿,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牙呀,是真的结实。我把左下的智齿分成了三部分,你看看,牙根有多长,这个创口很大,我给你缝了一针,一周后找我来拆线哈。左上的智齿也不太好拔,留了一点点残根,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也不影响你未来的正畸,就让它留着吧”。
“嗯嗯,我知道了,大夫”,陈果痛苦地皱着眉,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行,那还是老样子,缴费拿药吧”,王大夫一如既往地爽脆。
“我怎么感觉那么疼啊?比上次还疼?”陈果站在他旁边,不解地问。
王大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彷佛没有听懂她的问题,顿了一下,才开心地说:“因为你拔了两颗牙啊,其中还有一颗是复杂的阻生齿”。
“哦”,陈果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被注入了麻药,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番折腾之后,陈果终于躺在了宿舍的小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梦中,她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牙齿整齐,身材苗条,留着深褐色的大波浪,显得迷人又有女人味儿。
不知昏睡了有多久,抱着一堆快递盒的张清撞开宿舍的门,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吵醒了陈果。
“小清,小清”,她轻声呼唤几声。
“欸,果果,你也在宿舍啊?你拔完牙了嘛?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陈果坐起来,嘴角还有一条血痕,显得可怜巴巴。
她快速爬下床,咽下几粒药丸,随即瘫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呼,终于活了过来。你知道吗?这个药是治癌痛的,吃下一片就会忘记疼痛,非常好用,强烈推荐给你”。
张清好奇地凑过来,“果果,我能看下你的牙吗?”
“嗯?你确定要看?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我确定很血腥”。
“额,那还是不看了”,张清撇撇嘴,“有一说一,果果,你这样真的太遭罪了。从开学到现在,你要么在挂号,要么在医院,要么在恢复,一直为了一口牙而奔波”。
陈果扯出一个苦笑,“快了快了,还有三颗牙,就可以戴上牙套了”。
张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唉,最起码,你可以减肥了。拔牙之后不是都吃不了很多东西吗?”
陈果抬头看向张清,神情十分复杂,“你看看我的小肚子,这根本不是吃多吃少的问题。我吃的并不多,但是照样很胖”。
张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咽了两口唾沫,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果果,我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中医,以我的经验来看,你这是湿气过重,必须得看中医,喝中药”。
“嗯,我觉得也是,那你有啥好办法吗?”
“你可以跟我一样,每天早上练八段锦,中午泡脚,再吃一些薏苡仁、山药粉之类的。对了,你要想去湿气,一定不能再吃冰凉的东西,比如冷饮和西瓜”。
“啊?不会吧,西瓜也不能吃?这岂不是剥夺了我享受夏天的权利?”
张清认真地说:“不仅是西瓜,就连水果都不要吃太多”。
“呵呵,胖死我算了”,陈果有点自暴自弃。
“就知道你们都不爱听这些,牛牛也天天嚷着减肥,我让她忌口,但是她不听”,张清心里有些委屈。
陈果知道自己的痼疾,也是真的想减肥,便扭头问张清,“小清,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广安门中医院?我也要去”。
“真的?”张清的眼睛放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