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倒也不是很好,落盈梦中惊醒几回,又是梦见甘饴缠着她,又是梦见流光拿着惊雷要砍她,又是梦见木心、采薇数落她多管闲事,甚至还梦见封夷把男子轻薄了。
落盈心中一苦:[这一定……是受了那人的蛊惑,才做了这些鬼梦。]
拍了拍软乎乎的脸蛋,使自己清醒。
夜色朦胧,还是缺少些什么。灵药那小家伙,每次醒来时总爱从荣囊里翻滚出来,胡乱地睡在她的枕边。今夜倒是没见小家伙的踪影,可能是上次治疗太费魂力,着实把它累着了。
她干脆也就不睡觉了,掏出《四国重天》挑灯看起来。这书真是催眠的绝密法宝,落盈看着感觉上面的字都变成扭扭歪歪的虫鱼鸟兽,展开一幅画卷,就跟搭台唱曲儿一个样。
听着听着没声了,眼睛也经不住无聊重重合上了。
卯时,不是被阳光唤醒,也不是鸡鸣,而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夹杂的“啊”的叫喊声吵醒。
这青天白日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前日,由于熬了一夜缝制,昨日又没睡好,落盈难得精神状态极差。
起身,戴起斗篷,想看看隔壁屋子发生了什么荒唐的事,至于大早上这么叫唤吗?
门开,果然是令人难以忘怀的一幕。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睡在一张榻上,四目相对,都是惊讶、错愕。
“你咋睡我的屋?”封夷问道。
“你才是吧,睡错房了。”甘饴争论。
落盈脑筋一绷:[完了,这封夷居然回来睡觉了,还以为他会在红玉楼呆一整晚呢,失算了!]
“咳咳,俩大男人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盈盈,你过来,给我评评理,这明明是我的房呢!”封夷作为男子,平时爱撩惯了,这撒娇语气倒还是头一次见,引起她内心一阵恶寒。
落盈调侃:“哟,不错啊,昨晚没拐个姑娘回来,今儿倒好,拐了个美男,也不错。”
“诶,不是,这……真不是,定是这小贼昨晚自己溜进来的。”
“不不不,是他……图我的美色,半夜溜进来的,采花大盗。”甘饴害怕得拉起被褥一角,躲在床角,小声辩解。
落盈尴尬地扶额,瞟了两眼,窝在榻上的两男。昨儿真没料到,还是顾虑不周,先把封夷嘴给封了再说。
“封夷,别闹了,你就当占了便宜吧,反正你男女不忌。”
落盈把封夷从床上拎了起来,闻到一股浓香,难受地捏住了鼻子,嫌弃道:“你还是先洗个澡吧,昨儿的事儿,木心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儿早上又大喊大叫,恨不得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得罪了。”
“也是,你说的是,这小子看起来确实不错,就当我占了便宜吧。”封夷仔细端详下甘饴的美色,满意地笑了笑。
甘饴一脸正气,也从床上摸索着爬了起来,站在落盈身旁,严肃道:“别乱看啊,我心有所属了。”
“哟,可以啊,小贼真心大,爬了别人的床不说,还自诩……”专一,封夷话都还没有说完,落盈已经听不下去了,干脆走掉。
暗自笑道:[真像两个孩童,幼稚得很。封夷也是,吃了别人豆腐不说,刚开始委屈那样,装给谁看呢!]
[唉,这年头,采薇惨啊,怎么就眼神这么不好,看上这孙子了。]落盈越想越气不过,好好的一朵鲜花咋就老要在杂草中生长呢!
边下楼边吐槽,握拳捶手,都没有注意后面还有人。
“落盈,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天,好巧不巧,这采薇,怎么正好在身后,应该没听见,绝对没听见。
落盈转过脸,一脸天真无邪,烂漫十足,挽起她的手,指着外面越发蓬勃的大雨,撒娇道:“才没有呢!就……你看!这雨下得真不及时。”
“这花国雨多,等会儿就停了,不碍事。”采薇刚说完,就跟预言家似的,大雨一秒之间,顷然停下,阳光曝晒。
震惊得落盈单手捂住了张大的嘴巴,差点把白纱含进嘴里。
“这……你这嘴,难不成开过光?我怀疑,这……雨是你操控的吧,说停就停。”
采薇淡淡笑了笑,轻轻拍打了她的肩膀,镇定道:“哪有那么神奇,无非是凑巧罢了。”
采薇和落盈一起坐在桌旁,点了几个小菜,候着另外几人。
落盈脸被闷在面纱里,这早上的太阳都毒得要死,施展冰气诀,才舒服起来。
“听说,我皇兄要和风国皇帝抢一美人,关键那人还是男的!”采薇语气里充满不可置信,凑近落盈耳朵,不敢大肆宣扬。
“昨儿我也听说了,不过,也不好在你面前提。”
“那有啥?我皇兄的八卦,我可听得太多了。不碍事,大胆放心说,不用担心我会在意。”采薇一脸宽容大度,仿佛采桑不是她哥。
“叫啥名儿啊?那男子,那么有魅力?还引起两国皇帝都大动干戈。”落盈觉得这坊间传闻还是有假,真不见得,为一男子发动两国战争。
“甘之如饴,甘饴。”采薇一脸平静 。
“等等,你说……甘饴?”落盈迷惑地眉头紧蹙。
[真不会是昨晚救那人?]
刚好说曹操曹操到,那一声“恩公弟弟”甜得发腻,让落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头,就看见流光在楼梯处黑脸,背后粘了一条大狗子。
“你给我下来!”流光怒得剑眉飞起,眼中怒火正旺,长这么大,还没跟一个男子如此亲密,恶心得他都想亲手杀了背后那人,拔刀的手微微提起。
“不要嘛,昨晚说好了的,以身相许,那你就是我相公了。”甘饴无赖得在流光背后撒泼,还紧紧环抱着他的脖子。
木心在采薇身旁坐下,神色难堪,瞟了一眼这情形,心中也在吃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流光居然跟一个男子亲热上了。]
沐浴后换了身衣服的封夷,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原来流光是他心属之人。
蓦然,心中有点忿忿不平:[这人,竟拒绝了我,选择了流光!那个一天到晚黑着一张脸,话比三顿饭还少的流光!]
心中不爽,补刀道:[啧,就这眼光,可能需要看看眼睛。]
流光的怒气都要爆炸了,拔刀的手顿住,直接不把他当人的摔在地上,冷漠道:“滚!”
拍了拍手,入座。
甘饴疼得眼泪花子都飘了出来,昨夜的伤被这一粗暴的动作,微微浸出血水来。
“恩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你。”
“明明……就是你昨晚救的我,怎么还能翻脸不认人,我就这么惹人讨厌吗?”甘饴越说越委屈,抬起袖子,遮住要流泪的眼睛。
幸好还早,这人不多,在场的可能也就他们一行人,加上几个小二,还有一个掌柜的。
落盈差点笑得飙出泪来,太有趣了,今早这戏真足。
落盈念着这人好歹昨晚也是她救的,若真是传闻中的甘饴,指不定日后还有大用场,忙不迭地把人扶了起来,对流光凶道:“你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对别人呢?”
“你看,这不挺好,来花国,多了个美人做媳妇儿,岂不美哉!”落盈把甘饴扶到自己板凳上坐了下来,友好道:“我是他姐姐,我家不讲究男女。弟媳,你也可以唤我姐姐。”
“来,吃菜。”又唤小二多拿了一个碗,亲手给他夹菜。
“落盈,你再这样,我可不认你。”流光黑着一张脸,被她的话语弄得心里更不舒服。
[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媳妇儿?还他妈是个男的!]
“唉,别介,你可别搞性别歧视,男的怎么了。”落盈夹了一个黄瓜堵住了流光的嘴,这姐弟俩这么亲密还是头一次,都把流光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采薇在一旁扒拉下落盈的手臂,小声说:“别玩过火了,这人来路不明,还是不易留着。”
“没呢,这人有用。”落盈自信地说道,搞得采薇一头雾水。
一从人忙忙慌慌地用了早膳,封夷就贴着她,质疑道:“你疯了,还带着个拖油瓶,不怕流光气了,把你也给咔擦。”
“要你管。”落盈白了一眼封夷,忿忿道,“您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指不定孤老终生。”
“哟,小爷我,可有魅力了,不劳您费心。”封夷前句说完,就被木心拽了过去。
“别那么多废话,建议你把昨夜的债给结了。”木心摊出手掌,无奈颠了颠手。
“这……日后到风国,我皇兄定会赔给你的。”封夷赔着笑脸,一脸无辜地挠了挠头。
谁知,一出客栈,又下起了旷然大雨,敲打着黑瓦灰墙,花色的油纸伞撑起一道风景。
落盈忧愁地望着这刚停又下的大雨,感叹道:“这西洲的雨,真是密啊。”
“等会儿应该就不会下了,今天是繁雨天,习惯就好。”采薇撑起一把油纸伞为落盈挡雨,声音混杂着雨声不那么分明。
然后,就看着弟媳可怜兮兮地挤进了流光的伞里,想一同而行。流光脸色不是很好,但看着甘饴衣膀子都淋湿了也就作罢,忍了推开的想法。
可能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雨便停了。
士兵都开始上街巡逻,手中拿着一幅画像,脸色复杂而形色匆忙。
突然,往他们这边走来,一行人刚收了伞,就无措地听到了带头的将领,喝道:“来人,把这一群人都给我抓起来,送入皇宫。”
落盈和封夷嚷嚷着:“诶……什么鬼?”
下一秒,大家都被抓了起来,在凡人面前,又不能动用仙术,只好任由嘴捂着,眼睛蒙着,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绑进了锦花城。
“完了,被认出来了。”落盈耳里冒进了甘饴的一句小声嘀咕。
心里被气到不行:[看来这人果然是……本以为有点用的,若是花国皇帝不愿意给永仙果,可以以他为要挟,但也不是这样被侮辱式地绑进宫。]
落盈眼底一片漆黑,走了许久也没到地点,又生出些许埋怨:[这人是没有脑子吗?好歹也带个东西遮脸,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真是添麻烦。本来还想靠着采薇风风光光地进入宫,现在这待遇,是什么鬼? ]
待到眼睛重见天日的时候,竟然是在皇宫大殿上。周围挂着许多同一个美男的画像,不过姿态不一。
有位中年男子,正躺坐在黄金座上,轻蔑地看着这一群人。脸油腻腻的,一副猥琐样,大腹便便,还留了很长的胡须,身边坐着几位美人。
落盈眼里滑过一丝奇意,内心吐槽:[就这……这就是采桑?好歹也是和采薇一个血统的,怎么相貌差异如此之大?一个貌美如仙,一个脑满肠肥。]
“想必,这些人就是协助我甘美人逃跑的吧,胆真是大了,还团伙作案。这可是西洲之土,朕分分钟能让你们头掉。”采桑很气愤,将玉玺一怒之下,拍打在漆金桌上,恐吓他们。
封夷、采薇错愕地瞟了两眼甘饴,一副“甘美人原来是你”的表情写在脸上。她这时才明白,落盈说的“日后有用”的意思。流光和木心眸中有所波动,表情依旧平淡。
但采桑的这一举动,把一旁的太监们吓坏了,纷纷劝道:“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玉玺,皇上。”
采桑一般不喜见血,看他画像的威力比砍头还让人绝望,便霸气地吩咐道:“来人,留着甘美人。把这些人给我拖下去,好好看看朕的画像,面画思过。”
流光一路上憋坏了,他可是杀手,让人听了闻风丧胆的杀手,被人屈辱,绑入宫就算了,还要背负虚妄的罪名。
双手从肩膀背过,抽出双刀,就准备决一死战。
采薇看着形势不对,这可是友军啊。还以为只是假八卦,没想到三年不见,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这皇兄居然口味变了。
风度翩翩地摘下面具,眼里皆是傲气,清冷道:“慢着,皇兄,我是采薇。”
准备动手的侍卫都收回了手,全都跪下,恭敬道:“诺,采薇郡主。”
采桑脸上表情可谓是精彩,前一刻怒气冲冲,后一刻换上笑颜,仿佛慈父附体,热情道:“啊!我的好薇薇,三年了,你终于肯回来见皇兄了,皇兄可想你的紧呐!”
落盈身上一阵发麻,陡然明了,怪不得采薇不喜欢她叫她“好薇薇”了,这怕是打小就留下心理阴影了。
干眼看着,那一大坨肉无视了他口中的“甘美人”,径直飞奔向采薇。那一瞬,落盈似乎看见了肥硕的鸟儿起飞了。
采薇直接按住了采桑凑过来的头,嫌弃地撇开,缓缓道:“皇兄,这些皆是我好友,就免了面画思过吧。”
采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绪了片刻,欢乐道:“你的友,便是我的客,今晚设宴,好生招待。”
“不过……这甘美人真是不聪明,昨夜逃亡,今早儿就被捕回来。既念在是你的友,我就放过他,不惩罚这小妖精。”采桑不舍地多看了几眼甘饴,多好的美人啊,可惜了,就是不听话。
虽然他是花国的皇帝,但不妨碍小时挨过采薇的暴打,害怕、畏惧占了几分。可毕竟她是他亲妹,有血缘在那摆着,他还是宠她的。皇宫内,众人都知,当今圣上,是个宠妹狂魔,对采薇郡主的话言听计从。
采桑总觉得心里亏了什么,又转动了几下眼珠子,似乎在打木心的歪主意。
“依我看,那位美人儿生得不错。皇兄知道你平时还是爱敬我的,好薇薇,把你那个朋友给朕,甘美人我就不要了。”采桑指着傲气凛然,却似一块青玉的木心,猥琐的笑了笑。
这仙人真是不错,个个生得绝美,尤其是那青衣男子,乍看是女子,但喉结骗不了人,和甘饴不分上下,谁叫他就好这口,喜欢的都是女态的男子。
“不行!”采薇看了一眼仙师,毅然决然地果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