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柳文钰的心头,她吃了药,怎么会有如此大力?而且到了现在这个关头,怎么还在提北狄人的事情?
他慢慢爬起,整理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任谁见了我与殿下都要说一声郎才女貌,甚是般配,一时情动,怎能同那事相提并论。”
看来柳文钰已经发现什么不对了,都已经开始用搅混水说辞了。
既然如此,景良缘也不装了。
柳文钰内心的惊惧在看到面色如常的景良缘冲他微微一笑的时刻到达了顶峰。
她双手支着下巴,望着柳文钰脸上变幻莫测的风云之状:“好歹也是在朝堂上浸淫了几年的人了,没想到手段还是这么低级,净会想出些毁女子清白的下作手段。”
柳文钰也镇定了下来,不怒反笑,冲着景良缘拱手一礼:“殿下神机妙算,计谋比臣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可不也被自己的心腹侍女背叛,在茶水中下了药。殿下还是先担心一下自身的安全吧。”
眼见柳文钰还是这么冥顽不灵,还想借烟萝转移他刚刚想非礼她的事实,景良缘眯眼微笑:“现在是不是该下朝了?”
“什么?”柳文钰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景良缘状若无意地看向旁边,一声太监的通传打断了柳文钰的思绪。
“皇上驾到。”
“父皇!”景良缘拉着皇帝来到上座:“父皇累了吧?这酥皮糕点是儿臣小厨房新做的,父皇尝尝。对了,右相大人也来尝尝看呀!”
右相?柳文钰转头,和右相孙仲打了个照面。
他连忙行礼:“老师。”
孙仲板着脸正欲往上座请安,听到柳文钰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休了早朝的假,我还以为是害了风寒,你怎么在这里?”
柳文钰尴尬一笑,还未开口,就被景良缘抢去了话头:“右相大人,柳大人提供给了本宫北狄的情报呢。只是,这情报怕是不好说出来……”
“哦?”皇帝也来了兴致,笑道:“但说无妨。”
景良缘微微弯起唇角:“同北狄私下勾结的人就是柳大人自己呀。”
“殿下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空口无凭地怎么能污人清白!”
柳文钰很快反应过来,跪下邦邦磕头:“臣自知先前愧对了皇太女殿下,今日前来也确实是为了献计而来,不知殿下为何突然发难,还请陛下明察!”
景良缘不紧不慢地跪下磕了个头:“父皇,柳文钰不仅私通北狄,还与外人勾结,妄图以品行不端之罪加害儿臣。证据确凿,若是父皇心存疑虑,晋王呈上来的物件父皇一看便知。”
话音刚落,提着黑布包袱的晋王从月门拐进,手中还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晋王向皇帝行过礼后,把手中的包袱打开:“父皇还记得那个六品地方官吗?押入大牢后预备着提审时就被人毒哑了。只不过那毒并不高明,儿臣找了医官给他治疗,现下已好了大半。”
说完他取下那人的塞口布条,轻轻踢了那人一脚。
那人一边哐哐磕头,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像倒豆子似的把如何和蒙面人交谈,那人又是如何承诺保他官运亨通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罢他颤颤巍巍地望向了柳文钰:“虽说柳大人同我见面时常蒙着面,但臣曾在柳大人的登科宴上请他帮忙在右相大人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对柳大人的声音熟悉了些。那日柳大人一来我就知道是他。右相的状元弟子吩咐的命令臣是绞尽脑汁也要完成的,谁知道这牵扯出叛国的罪名来。”
晋王继续补充道:“有人进了牢房,意欲杀人灭口。儿臣去往北狄之前留了暗卫暗地看护,才保住了他一条命。那刺客眼见事情败露,服药自尽了。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了,是皇太女殿下先前贴身暗卫中的一人。”
景良缘上前,把包袱中的书信抖落在地:“之前儿臣在宴会上被刺杀时,就对暗卫起了疑心。上次晋王秘密回京时,就按照儿臣的密信多多留意寝宫附近的线索。这下蹲到真的了,儿臣发觉他私下给儿臣的婢女烟萝递信。”
晋王拍了几下手,烟萝搀扶着一个穿着带血囚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柳文钰盯着前来的二人,目眦欲裂。
二人恭恭敬敬行过礼后,烟萝带着哭腔开口了:“奴婢罪该万死,万万不该动了背叛殿下的心思。”
她伸手指向柳文钰:“柳大人虽说已经同殿下退婚,但偶尔也会过来送信递物。这原本是见怪不怪的,没想到前段日子柳大人私下递了奴婢一张纸条,说有王郎的消息。奴婢糊涂,为了那点子虚无缥缈的事就答应了柳大人的要求。”
说罢她拿出一个小荷包:“柳大人前些日子给了奴婢这药,说等下次宴会要奴婢加到殿下的茶杯中。奴婢自知不妙,刚要拒绝就被柳大人拿王郎与妹妹的性命作要挟……”
说到这里,皇帝勃然大怒,将手中的糕点碟子向柳文钰和孙仲掷去:“这就是大燕的柳状元?这就是右相大人教出来的好学生?”
右相原本脸色铁青地旁听,被皇帝这么一打,脸慢慢涨上了血色。他羞愧道:“老臣无能,请陛下治束下不力之罪。”
景良缘上前,笑眯眯地扶起右相:“知人知面难知心,右相大人不必过于苛责自己。本宫早有防备,那婢女的荷包早就被替换了,里只是一些糖粉而已。更何况,本宫的婢女也未曾在茶中下药。”
在场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烟萝身上。
烟萝重重磕了一个头,再扬起脸来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锋利得不同寻常的发簪:“皇太女殿下对奴婢和妹妹恩重如山,奴婢思来想去,也不该为了奴婢的意中人就对恩人拔刀相向。今日在此,是存了同柳大人玉石俱焚的心思,无论奴婢是死是活,都算不负殿下的恩情。”
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声,景良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从一旁的花瓶中掏出一个信封:“儿臣还有最后一物要呈给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