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规定了部分商品到达数额以后的免税政策,也是为了鼓励他们进行大型的贸易往来。所有的船只要归公有,但政府会补贴一大笔钱,未来四十年不需要缴纳租船费,上交商会的钱也下调了几个百分点。
陆陆续续有人签了字,按上手印,虽然跟着政府会比之前少赚点钱,但至少生活稳定有保障,航海出现意外还有赔付,确实让人心动。
一刻钟后,八人都同意了签署文书,安娜一一收好以后,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辛苦各位来这一趟了,商会将会以高于市场价格收入诸位囤积的货物,劳烦回去清点好数量再提交给商会会长。”
众人面色一喜,纷纷应和,囤积的货物太多,商会能一次收购完是最好的,有些东西放在仓库里卖不动只会贬值。
人纷纷散去,蓝芩悦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她鼓着掌,笑道:“很精彩,威逼利诱能少费些力气,打的一手好牌。”
安娜给蓝芩悦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微笑道:“适当的敲打很有必要,有些人是没法交流的,费尽口舌不如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来的实在。”
“手段不算高明,但至少让问题变得简单化,能很轻松迎刃而解。”蓝芩悦客观评价道,她叹气,“小碧太正直,要是她有你的几分果断就好了。广都十三行交给她,我还是没那么放心。”
安娜闻言一怔:“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了吗?”
“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就坐船回临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是小姐的故人吗?”安娜若有所思地道。
“北齐还在的时候,他是我幼时的伴读。”蓝芩悦不愿多说的样子。
二人一齐到了市舶司,三个月前这里还冷冷清清,现在却是门庭若市。
杜怀瑾原本已经被贬成一个芝麻小官,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乐的清闲,结果现在被迫天天加班,忙的不可开交,怨气都快凝成型了。
蓝芩悦指挥一个人去暂时接替杜怀瑾的工作,走到了他的身边。
杜怀瑾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正好与蓝芩悦四目相对。
二人面面相觑,杜怀瑾神色复杂,好像刚刚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似的,吞吞吐吐地开口:“还真是你啊?你改了个名字,在临都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又来广都迫害我,想干嘛?”
蓝芩悦也没想到杜怀瑾能认出自己,她扫了一眼安娜,又看了一眼杜怀瑾,真的很想把他们解剖研究一下。
三层面具,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安娜无奈一笑,没表示意见。
“辞官,跟我回临都。”蓝芩悦淡淡地道。
“不去。”杜怀瑾果断拒绝了。
蓝芩悦也不意外,他要是想回去早就能回去了,京兆杜氏虽然没落,但也不至于事关嫡子的仕途却连关系都打点不了。
“皇帝病重,临都很快就不太平了。你确定还要待在广都吗?”蓝芩悦问道。
杜怀瑾神色一振:“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辞官来得及吗?”
蓝芩悦嘴角一抽,她拿出一张文书:“已经写好了。”
“我去收拾东西。”杜怀瑾转身走进市舶司的办公处,两分钟后又走了出来。
“东西呢?”蓝芩悦神色疑惑。
杜怀瑾提了提手上的木箱:“喏,这里。”
里面装着他用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套衣物。
“你一年四季的衣服,就这么多?”蓝芩悦有点怀疑人生。
“开什么玩笑,广都只有夏天。”杜怀瑾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蓝芩悦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抽象,太抽象了。安娜内心默默地评价,怎么待在蓝芩悦身边的朋友,一个是一掷千金的二世祖,被丢来广都好了一点。这个是……很难评价,太抽象了,完全不在意功名利禄的样子,感觉是到处去看戏找乐子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娜真相了。
杜怀瑾注意到了一直安静不说话的安娜,打量了她片刻,心想南齐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以让人了。虽然他视红颜为白骨,但并不代表没有审美,他问道:“这是你夫人?”
“瞎说什么?她刚满十五。”蓝芩悦满脸黑线,恨不得直接上去给杜怀瑾一个大嘴巴子。杜怀瑾这大嗓门喊的整个市舶司都听到了,一堆人正在往他们的方向看。
“我朝法律及笄已经可以嫁人了。”杜怀瑾
突然被点名的安娜只是浅浅地一笑,温声开口:“我叫安娜,用西洋的话来说,我最多算蓝小姐的……追求者。”
“是吧?”她歪过脑袋,双手背在身后,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