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想起上次孟漓酒醉，出口解释：“如果是因为那个孩子……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变得艰涩，想不出更好的措辞。
“不是你，那又是谁。谁能有那么大的手笔，能瞒得过只手遮天的宋氏？”
“孟漓，”宋时伸手扶住她的肩头，“孩子还可以再有的。当时医生都说了，还有机会的。”
“没机会了。”孟漓甩开他的手。
纤细单薄的身体转向客厅，脚下是虚浮的无力。
“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我从你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生日。每年生日，我都会托王叔送你一个我亲手做的蛋糕。”
“你没吃过一口吧？”
“你知道上大学的时候，我跟在你和涪灵后面。被多少同学笑话吗？”
宋时上前解释：“我跟她不是……”
“我知道，”孟漓低眸看向地上的瓷砖，“但你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粘在你身边，你从来没有拒绝过。”
“大四的时候，她说要跟你结婚。你也没有拒绝过，不是吗？不喜欢，你也从没有拒绝过。”
“宋时，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孟漓脱鞋，将右脚脚尖朝向宋时：“看到这个疤了吗？你还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吗？”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一道疤痕。看伤口愈合状况，并不是特别久远的事。
宋时脑子中闪现出今年四月份，有次王叔跟他说，她受伤了。希望他能去看看。
他以为还是像之前一样，小病小痛，吃两天药便能好，没有细究，也没有在意。
没想到，伤口竟然这么深。
“那天，新闻媒体上说，你的车遭到了仇家的报复。”
“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打苏城的电话，也打不通。赶到出事现场的时候，才得知你那天根本就没有坐那台车出门。”
“原本我还很高兴，你是平安的。没有出事故。”
“可是……”
一条钢筋从天而降，插入她的脚掌。
耳边是建筑工人乱做一团的呼救声。
映入眼前的大屏幕上，显示的却是远在国外的宋时，谈笑风生得接受媒体采访。
身为他的妻子，连他出国都不知道。
“宋时，我从那个时候，才醒过来。”
“不管我怎么追，都永远追不上你的脚步。”
“因为你从来都不屑于回头看我一眼。”
“所以，等伤好的那段时间里，我就想好了，我要跟你离婚。”
宋时手足无措站在她的身后，孟漓说的这些，他并不是全然不知。
但也不是全然都知。
结婚的这几年，他很多时候都刻意避开了关于孟漓的事情。
他不想受感情的干扰，只想好好得将公司经营好。
这段婚姻，她想要，他才给。
而且是当时最优的选择，他没必要拒绝。
孟漓说得对，这些年，他从来都不懂得感情。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躲着你了吧？”
孟漓穿上鞋子，语气变得冷淡：“喜欢你的这些年，宋时，我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这些，不是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几件事就可以抹平的。”
宋时上前，眼底涌上的红丝，像盘桓在他们之间多年的纠缠：“可是，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你否认不了。”
“那又怎样？”
孟漓从他身边穿过：“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喜欢是可以有替代品的。它不再是独一无二的。”
说完，她便再次进了厨房。
孟漓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只做到一半的人。
电饭煲里面的饭已经煮好了。
她做饭不是很慢，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差不多一个小时便弄好了。
将菜都端上餐桌后，孟漓便回了卧室。
经过刚刚一场控诉，她实在没有胃口吃得下去，何况还是跟宋时坐在一起吃。
孟漓侧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掏出手机，搜起了附近的酒店。
只是还没订好房间，琴心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下午有没有时间出来玩啊？”
孟漓想起客厅的男人：“有啊。你今天怎么这么闲，难得有时间约我啊？”
“哎，别提了。”
孟漓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歪头看着床头柜上的灯：“怎么？跟你家那个吵架了？”
“昨天你前脚刚走，就被他碰到了。”
孟漓语气有些焉焉的：“你被扫地出门了？”
“那倒没有……”
琴心语气有些欲言又止，没继续往下说，只是听出孟漓兴趣盎然的语气，有些好奇：“那个何轩没加你微信吗？”
“加了。”
“怎么样？有没有戏啊？”
孟漓起身：“见面再说吧。”
关掉手机，孟漓打开房门，没想到宋时就站在她的门口。
她看向餐桌，桌上的菜跟她进屋前摆放的一样，他根本一口都没动。
宋时以为她找好酒店了，现在准备去酒店。
“陪我吃完饭，你不用去酒店。”
孟漓看他，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这是你的房子，要出去住的那个人也是我。”
说完，宋时进了厨房，盛了两碗饭出来。
孟漓看着眼前的饭菜，没有一丝要动手吃得意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别墅，宋时不想陪她吃最后一次饭了。
可能跟她现在的心情没差别吧。
倒是对面的宋时吃得坦然，好像两人之间，从菜市场回来，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孟漓安静得看他吃完，虽然是三菜一汤，但是份量做得都不大。
除了盘底剩了一点，大部分也被他吃完了。
“还行。”宋时从桌上抽出纸巾擦嘴，“可惜上次你做的，有些浪费了。”
孟漓平静得说：“家里每天的晚饭都是我做的，只是不喜欢回来而已。”
她为了他，坚持了很久。有时候她怕浪费，半夜睡不着，还会将没吃完的菜热热当宵夜吃。
宋时看着孟漓，仿佛恍惚了很久。欣长的身躯在短短时间内，变得不再挺拔。
“孟漓，过去的事，我不会为自己辩驳。但我想试着，跟你重新开始，这是我深思熟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