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的温度很低。
姜以芷面无血色地看着躺在床上没有呼吸的姜母，大脑一片空白。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早上才温柔对自己说话的妈妈，怎么几个小时不见，便已是天人相隔了呢？
“肇事者被抓到了，是酒驾。”
顾丞风看着她的神情轻声开口，在姜以芷晕过去的时间里，他已经将这件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
见到女人麻木又迷惘难过的表情，他缓缓叹了口气，终究做不到冷眼旁观：“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顾丞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补充一句：“就当是你之前陪我的额外报酬。”
“谢谢。”姜以芷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比苦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她请求顾丞风出去，说：“我想单独和妈妈呆一会儿。”
顾丞风嗯了一声，等了两秒又说：“不要做傻事。”
姜以芷目光已经转向姜母的尸.体，声音很轻：“顾总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丞风这才转身离开太平间，在外面等待，依靠墙壁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垂着眼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姜以芷才从太平间出来，也没看旁边的顾丞风一眼，径直往外走。
“你去哪？”
姜以芷恍惚地回答：“处理后事。”
顾丞风微微皱起眉头，感觉她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思考片刻说：“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顾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不需要浪费您的时间。”
顾丞风：“别废话。”
自从得知母亲的死讯，姜以芷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尸体般，行尸走肉，做事全凭本能。
如果不是顾丞风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故来。
由于姜母是车祸死亡，还不能立马处理，必须得等个几天。姜以芷便和顾丞风一块儿去了警察局，看到了车祸时的监控录像。
姜以芷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姜母刚买完菜，提着好几个袋子走在街边。她脸上噙着温柔的笑容，时不时看向手里装着菜的袋子。
经过岔路口时，姜母停下来仔细确认没有车辆，踩在斑马线上往对面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冲过来，丝毫不避让，直接朝着姜母撞过去。车辆驾驶位正好面对监控，姜以芷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
“肇事者、现在、在哪里？”她眼里迸发出恨意，扭头问。
“就在局子里。”旁边的警察说道，并且很上道地说：“我带你过去。”
姜以芷抿着唇一言不发，跟在警察身后。
很快她便看到了那位肇事者，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姜以芷呵呵笑了一声，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不是肇事者。”姜以芷声音冰冷。
警察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们循着车牌号找到这辆车的时候，这个人就在那辆车里睡觉，醒来之后也对这件事情供认不讳……”
“我说了，他不是！！”
姜以芷神情很激动：“一定不是他，我在监控里看到了开车的人手腕上戴着的手链，那是我以前专门设计做好送出去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条！！是叶彬，叶彬才是那个杀人犯！！！”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狰狞到扭曲的表情吓到了旁边的警察和顾丞风。
警察回过神，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马上上报。”
姜以芷抖得不行，突然想起那天毕业典礼时叶彬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
‘你别后悔。’
所以他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吗？？
想到这，姜以芷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心里满是悔恨。她知道叶彬不正常，应该提起警惕告诉妈妈才对啊，怎么能忽视过去呢？
都怪她，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妈妈。
姜以芷死死咬住唇，抬手使劲甩了自己一巴掌，力道大得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顾丞风眉心狠狠跳动着，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眉头紧皱：“你在做什么？”
“都是我，是我害死了妈妈。”姜以芷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悔恨：“如果我早点告诉妈妈，如果我同意了叶彬的条件，就不会出事了……”
顾丞风眼神晦暗不明，冷声问：“什么条件？”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
顾丞风冷笑一声：“就陪他睡觉，跟他上.床？姜以芷，你脑子丢到垃圾桶去了？叶彬那种人，你以为你答应他的条件就不会出事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只要我妈能平安，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姜以芷提高音量，红着眼眶流着泪瞪向顾丞风。
顾丞风深吸一口气，压下涌上心头的愤怒，神情没什么温度：“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顾总，请您帮帮我。”姜以芷也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
她用手背随意擦拭脸上的泪水，咬牙切齿：“我希望叶彬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
叶彬家大业大，只要他想，一定能够用替罪羊逃脱惩罚，这怎么允许呢？
姜以芷脑袋这一刻清醒了很多，有条不紊地说着：“顾总也能利用这件事情，给叶家制造危机，继承人蓄意杀人，叶家股票一定会动荡，到时候顾总想做什么，都可以。”
顾丞风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姜以芷，沉声说：“我会帮你。”
姜以芷露出一抹笑：“谢谢顾总。”
她是真心感谢顾丞风的，毕竟今天如果不是顾丞风陪在自己身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这种时候有人陪在身边一起面对，总归要比一个人面对好些。
顾丞风出去打了个电话。
而姜以芷坐在凳子上，拿出手机把那个在黑名单待了很久的号码给拉了出来，屏幕散发出冰冷的光照在她脸上。
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叶彬，这辈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