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意了，那人一脸笑模样，拿出一个册子，执笔问道：“敢问姑娘想杀什么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长相特征。”
这可把顾幼菱问倒了，那些刺客自己见都没见过，她直道：“不知。”
男子的笑僵在脸上，淡淡道：“这就麻烦了，什么信息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杀谁，万一杀错了人，岂不是罪过。”
“在去护国寺的路上，有一片针叶林，后日他们便会现身。”顾幼菱思量着，又有点不确定的嘀咕道：“刺客一般都穿黑色衣裳吧，至少还会蒙个面，很好认，哦，他们的右臂上戴着倒三角徽章。”
男子听了大惊，“三生堂的刺客！”
三生堂和月瑕堂作为同行，刺客杀手做的都是要人命的买卖，生意难做，竞争激烈，见面分外眼红。
虽是死敌，可还未撕破脸，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开口雇他们去杀同行呢。
可是买卖嘛，也不是不可以谈的，便接着问道：“他们人有多少。”
顾幼菱不确定具体数量，只记得大概，“最起码有二十人吧。”
男子拍案而起，“大买卖啊。”
说着，他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打个不停，停手后笑了笑：“此任务难度系数比较高，不过嘛，刚好有几个上弦月高等杀手完成任务正往回赶，后日应能赶到，再派十几个下弦月，虽然实力次一点，但是做辅助还是能拿出手的。”
“姑娘是新客，给你打个折，折后价大概这个数。”那人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万？”
月瑕堂事情办的漂亮，手脚利落，唯一的缺点就是收费高，没想到这价钱给的还挺公道，顾幼菱松了一口气，两万两，她还是有的，怀里揣着现成的银票。
却见那人摇摇头，认真道：“是二十万两…黄金。”
“二十万！”还黄金，顾幼菱惊愕地抬眸，忍不住恼了，凶巴巴的道：“你怎么不直接去抢钱庄啊！”
“姑娘此言差矣，我们月瑕堂做的可都是舔刀口的生意，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你这个任务难度不亚于让我去刺杀皇帝啊，二十万，已经算便宜的了。”男子一脸的正色，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空气突然凝滞了。
男子摇摇头，罢了，看来这桩生意是谈不拢喽，这样想着，却听到那姑娘道：“可以先付定金吗，二十万两黄金，一时间我真凑不出来那么多，剩下的先赊着，给我五日的时间，五日后，我亲自过来销账。”
“这个嘛，本堂还从未有过先例。”他正犹豫着推脱。
却见那姑娘摘了斗篷，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一抬眸，百媚生，樱唇轻启：“本姑娘乃忠勤伯府嫡女顾幼菱，这是我自小佩戴的贴身玉坠，先压在你这里，若是五日后我赖账，你尽管去我府上便是。”
她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坠，质地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只有半块儿，另一半在周承的身上，此乃他们定亲的信物。
男子拿起吊坠，上面余温尚存，一丝软香钻进他的鼻息间，真心有点钦佩这个小美人了，女儿家的贴身物就敢这么抵押给了他。
他思忖了片刻，也痛快叫了一声好：“既如此，顾小姐的这单买卖，我月瑕堂接了！”
定下契约，顾幼菱签字画押，淡淡道：“明日我会将定金送到此处，还请堂主做好万全准备。”
她眼神冰冷道：“我要那些刺客的命，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男子笑了笑，“姑娘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办事，方不坏了月瑕堂的名声。”
事情谈成了，顾幼菱又重新戴好斗篷，准备离开。
“敢问姑娘，他们要杀的是何人。”男子有点好奇，三生堂这么大架势，是想要谁的命。
只听穿着玄色衣裳的人微微侧身，唇瓣轻启：“当朝荣昌公主，萧映仪。”
言罢，便提着灯笼离开了。
男子的睫毛颤抖了下，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久久僵在原地未动。
烛心摇晃，光影浮动，日夜交替，五更的锣一响，鸡鸣狗叫，天也渐渐亮了。
顾幼菱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册子，上面登记的都是自己的那点子家当。
里面有方芷和顾松柏平日里给她的零花钱，还有女儿家喜欢的金钗首饰，每年的生辰礼，以及周承搜罗的各种奇珍古玩，还有她未来婆婆从塞北专门给她寄的一些宝石簪子之类的稀奇玩意儿。
七七八八，加起来也就值差不多六万两银子，换算成黄金，也就三万两吧。
顾幼菱拧眉，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穷啊。
这月瑕堂的堂主心可真黑，一张口，就想把她吃干净了。
不过嘛，这月瑕堂还是挺有实力的，上一世，那是公主殿下死后没多久的事情了，约莫是黑吃黑，趁着夜色朦胧，月瑕堂直接全体出动，跟三生堂来了个硬碰硬，把对方杀的片甲不留。从此，世上再无三生堂。至于朝廷为何放任不管，兴许，里面有她不知道的猫腻吧。
顾幼菱把自己头上的银钗也拔下来扔进匣子里，轻抚着下巴，定金要付一半，她还缺差不多七万两黄金，这十万定金自己要在巳时之前交齐。
若是交不齐，契约直接作废，买卖不成，救回荣昌公主的成功率几乎微乎其微了。
时间紧，任务重。
她把匣子关上，想起一事，抿唇道：“那墙洞可掩好了？”
“姑娘放心，奴婢都用草遮得严严实实的。”春红赶紧回了话，有些不解的问：“姑娘怎么知道那墙有洞的，西苑角落隐蔽，一般无人会过去，奴婢也是偶然发现有狗从那里钻进来找吃的…”
原来是狗洞啊。
顾幼菱抬手扶额，上一世情况紧急，她急着出府去见周承，可府里大小门都有人看守，还是春红偷偷跟她说有法子，她就什么都没问从洞里出去了。
这一世，她真的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墙洞，也就没开口。罢了，钻了就钻了，反正无外人看见。
“别让人发现了，兴许以后还用得着。”
她站起身，浑身素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