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红衣心有不安,在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道:“有些事,红衣想趁这个机会向老夫人解释一二”。
“你说”。
“老夫人明鉴,红衣虽出身鹈鹕帮,可在不久之前就已经被帮主逐出了。自被逐出鹈鹕帮后,红衣就再未回过鹈鹕帮,更没有见过噬蛊堂的人。红衣保证,红衣绝没有勾结鹈鹕帮对付郎家”。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伸手让练红衣起身,道:“看你如此紧张,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有话起来说。我当然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是出身鹈鹕帮不假,可我是信你的,天宿看上的人绝没有问题。在回来的途中,你有多少机会能对天宿下手,还用得着回到家来?你这几日都是由教习嬷嬷看着,也没法与外面传递消息,郎晋的事自然也与你无关”。
练红衣听后脸上表情稍轻松了些,但还是没有起身,老夫人问起缘故,练红衣便说起了刚才傅茹所言。
“刚才大夫人的话,虽然是有意挑起事端,可红衣却听得字字锥心,只要我有鹈鹕帮堂主这曾经的身份摆着,家里会时不时的拿出来说,时间久了难免会传出去,到时候怕是会影响到将军和郎家”。
老夫人对着练红衣点了点头,道:“好孩子,你还没进门呢,就为我郎家考虑。我越来越觉得,你来到我们家真是我郎家的福气,日后你放心便是,有我在,没人会对你说三道四”。
练红衣对老夫人话很是相信,就在刚才,她就让她的贴身婢女阿慧去家中各处传了口令,以大夫人傅茹休养为由,将掌家之权移交给了二夫人王思凝和她自己。这对一个还没进门的媳妇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更是狠狠的给了傅茹一个教训。
家中现在出了内贼,手段之高明出乎了老夫人的意料,此贼竟然不顾一家人的情面,暗害其同胞,想到这里,老夫人痛心不已,但为了郎家的脸面,却也不可奈何。她让朗天陵调查此事,一是会秉公办事,二是此事由他来办也容易让众人信服,毕竟他曾是朗星洲亲指的家主候选人。她知道朗天陵办事的本事,将此事交予他来办,便无忧虑。
老夫人拉着练红衣的手,道:“后日的喜宴照常进行,那是你与天宿的大日子,你虽进门是妾室,可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你先跟着二夫人好好学习打理家中事务练练手,日后还需要你帮忙呢。哦对了,你再给我个生个小孙孙,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子嗣诞生了,也让我高兴高兴”。
练红衣面露含羞之色,轻声道:“谨遵老夫人之命,红衣一定会与将军好好过日子,为郎家出一份力”。
“嗯,你先坐下,我另有事要问你”。
练红衣坐了下来,给老夫人端上了一盏茶,老夫人接过来后,眼皮都没抬的说了一句话。
“你觉得郎晖这孩子怎么样啊”。
练红衣一愣,郎晖这才刚刚回家,与之见面也不过一两次,老夫人突然这么问她,让她当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夫人看出练红衣语塞之难,让她随意说说即可。
“红衣觉得,二公子仪表堂堂,精明能干,家中的生意照顾的也很好,老夫人您也对他颇为赏识,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老夫人摇了摇头,笑道:“这些客套的话,我耳朵听的都起茧子了,说说那些吧别人不敢说的吧。你常年在外行走,洞察人心你比家里的这些人都强,我要问的,就是你在郎晖身上看出了什么”。
练红衣想了想,道:“我这两次观察二公子,只感觉到其身上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保护色,给人的感觉是平易近人的,但内里绝不是外表这个样子”。
“你与他仅仅见过两次面就能看到这一层,实乃不易。郎晖这个孩子啊,从小聪明好学,在修炼上也极有天赋,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可他的心里存着一份阴狠之劲,断事果决,下手狠辣,星洲在时,就说此子万不可掌权,一旦掌权便会引起灾祸,郎家千年盛名可能都会毁在他手里”。
“啊?这么严重”。
“郎晖比郎晋小五岁,可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却比大哥强上些。郎晋的母亲希望郎晋一生平安顺遂就好,天宿也就随了她的心愿,任他自由在。你看郎晋,都这个年纪了都还没成婚,倒是让郎晖先他成了亲”。
“我见郎晖颇有理事之才,便将咱们家的生意都交给她打理,只才短短一年的时间,郎家的收入就比之前多了两倍有余。这样的才能,着实令人惊叹,也同时让人害怕。在外人看来,此子定会受到重用,尤其是他母亲傅茹,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有才干,心里怎会没有打算”?
“可我却始终记得星洲的话,除了家中的生意外,我一直没有给郎晖太多的权力,包括郎家护阵三剑的分配。这三把剑都没有郎晖的份,已经是让傅茹很不满意了,虽然她嘴上不说,但从他针对郎晋的一些事上便能看出,傅茹日渐生出异心”。
练红衣明白老夫人想说什么,她试探的道:“大公子被袭击的事,莫不是……”
“嘘!”老夫人立马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这话你只能说到这里,再往后说下去,只怕郎家再无宁日”。
“明白,是红衣多嘴了”。
“家里这点事,每个世家都会有,但我郎家与王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是域主看重的世家。如果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不光丢了郎家的脸,更是让域主下不来台。所以,能冷静处理就先冷静处理,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先暂时将此事摁下,一家人还会是一家人”。
老夫人的咳嗽感觉稍微好了些,接着道:“你先回去吧,好好准备你自己的事,我要先休息一会儿,此时有些乏了”。
练红衣服侍老夫人躺下,便退出了屋子。她想着后日便是自己的大事,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她这一路笑一路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看到大夫人院中已经是大门紧闭,在外面听不到里面一丁点声响,便知老夫人的传令已经让傅茹心中不爽了。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被屋中正在等他的人吓了一跳。
“诶?将军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跟二老爷交接事务了吗”?
朗天宿看到练红衣回来,笑着迎了上来,道:“我已与二弟交待完事情了,还回了趟那边,说实话,在那边还如在这里。我这次回来,竟觉得这个家让我越来越陌生了,夫人的嫉妒,儿子的阴狠,这些之前我竟全然没有在意。要不是晋儿今日遇刺,我可能还不知道家中竟有这等狼子野心之徒”。
这些话说完,朗天宿狠狠的咳了几声。
练红衣听到朗天宿的话很是心疼,上前安慰道:“将军别气了,你身体还未痊愈,本就气血两虚,再动气的话这命还要不要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夫人也已经做出了回应,她这么做也只是警告。将军与此事无关,既然调查幕后真凶的事已经交给了二老爷,你就安心休养吧,大公子那边我也会去照拂一二”。
朗天宿看着眼前的练红衣,心中突然感觉暖暖的,他拉着练红衣来到梳妆台前让她坐了下来。
“将军这是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就无需打扮了吧”。
“红衣美貌,就算不上妆也是美的,可现在却缺了一样东西”。
练红衣回头疑惑的看着朗天宿,问道:“缺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朗天宿从怀中摸出一物,此物外面由丝绢小心包裹着,练红衣还在想是什么东西,可下一刻她的眼睛就从这个东西上移不走了。
掀开丝绢,露出来的是一枚玉钗,这个玉钗是当时在白虎神域朗天宿买下送给她的,可当时因为赠送并非自愿,而被练红衣退还给了他。练红衣有言,希望有一日他能亲自给她插上这枚玉钗。
“来,今日我亲自为你插上这玉钗,以表我对你的心意”。
练红衣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玉钗缓缓的戴在自己的头上,她笑道:“难为你还将这劳什子保管的这么仔细,我以为在虎牙泉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遗失或者被毁了呢”。
“你我定情之物,我怎么不仔细保管着。”朗天宿抱着练红衣深情的道。
两人抱在一起,身上突然升起一阵暖意,朗天宿情不自禁的吻上了练红衣的双唇,练红衣也热烈的回应着。突然,练红衣推开了她,道:“将军身上还有伤,这么做恐对养伤不利”。
“良辰美景怎能辜负,我此刻已经等不及了。”说罢,他将练红衣抱起,快步进入内室,房中干柴烈火,鱼水之欢,甚是火热。
这一日发生了很多事,让有些人觉得度日如年。就拿傅茹来说吧,老夫人的传令等于是让她失了地位,虽然名义上还是郎府嫡夫人,可失去了手中的权力,这地位已经是大不如前了。这一时闲了下来,她竟不知要做什么了,此刻她坐立不安,烦躁难耐。
郎晖端了一碗稀粥过来,看到房中母亲焦虑的样子,边走进屋边道:“母亲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这样,您不累吗?连晚膳都没好好吃,我给您端了一碗粥来,多少用一些吧”。
“你祖母这是要给我脸色看呐,你父亲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看来从今晚开始就要宿在那个狐狸精的房中了。以后我的日子会更加难过,我想着回煜城你外公家,不知道此刻你祖母放不放人啊”。
郎晖轻笑一声,道:“母亲这时候离开郎家,自会引起祖母的怀疑,祖母会不会怀疑母亲是去联络鹈鹕帮了”。
傅茹一听,立刻否认道:“胡说,我怎么会跟那些恶徒勾结,你祖母这是不信任我”。
这话刚说完,她立刻看向眼前自己的儿子,她眼神中透着些许疑惑,刻意压低声音问道:“说起鹈鹕帮,你又是怎么跟他们勾结在一起的。你不知道那鹈鹕帮曾经是朱雀神域亲自下令剿灭的吗?你还敢与他们有联系,你这是要与神域作对啊”。
郎晖手中的勺子在那碗粥里搅了一圈又一圈,脸色渐渐变的黯淡下来,片刻后听他说道:“母亲用‘勾结’两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这可不是勾结,我与鹈鹕帮噬蛊堂堂主于渊本就是旧友”。
“你,你还说这不是……”傅茹急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母亲莫急,听我说完”。
“我与于渊认识的时候,他还未加入鹈鹕帮,他当时是一名神医的弟子,因好研制毒物坏了医道规矩,故而被他师父逐出师门。我与他结实是在朱雀神域东边一处山峰之上,我在那里正寻找一株草药,却恰巧他也在寻此草药,经过一番交谈以后,我觉得此人以后可用,便成为了朋友。后来,他消失了一段时间,等我再得知他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是鹈鹕帮噬蛊堂的堂主了”。
傅茹听的心惊胆战,她颤抖的拦住郎晖的胳膊道:“晖儿,你是何时有如此心性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与这样的人结交,就不怕自己陷进去吗”?
“母亲一直把我当做孩子,自然不知我的心性,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争取的,母亲在家中能为我做的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东西,今天赏赐一个物件,明日得到一个恩典,属实无聊,我要的是实打实的权力”。
傅茹听到郎晖说的话,与朗天宿一样,她已经不太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从小到大,她与朗天宿从未教过他这些,圣贤书读的也不少,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养成了这样的一头恶狼。
郎晖已经说了这么多,不妨都说与母亲听。
“本来,我与于渊商议要一同对付郎晋,可于渊被派往了白虎神域。隐藏在银甲军中。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他意欲挑起白虎、朱雀两域大战,结果被一强者打伤,修为大损,行动不便。后来他叫他手下的人听命于我,这帮人还真是废物,行动了多次都杀不了郎晋。今日他们总算是动了脑筋,用上了毒,可还是让郎晋活着回来了”。
傅茹吓人赶紧将房门紧闭,转身对这郎晖道:“晖儿,这些话你可以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你父亲你和祖母断断不会轻饶你的”。
“父亲今天已经试探过我了,放心,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就算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他手里也没有证据,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郎晋毫无追求,郎剑庶子一个,祖母和父亲对他们这般偏心,郎家迟早败亡。只有我当上家主,郎家才能更加兴盛,比以往的每一代都要强盛”。
郎晖的野心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在傅茹眼中,那个一向听话懂事的郎晖已经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魔,句句剐心,字字见血,让人见到他都觉得胆寒。
“母亲,这碗粥再不喝就要凉了。”郎晖看着倚在房门上收到惊吓的傅茹,他上前将她拉到桌旁,扶她坐了下来。
“母亲尽管做好你的嫡夫人,您不就是要这掌家之权嘛,您就当让自己休息一阵子。我想过不了多久,这权利终会回到您手上的”。
“至于郎晋和郎剑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多活一日,我这心就一日不宁,任凭他们手里的护阵三剑有多么厉害,见招拆招,我自有法子将他们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