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没能结束,朔风会议室的灯亮到了九点。
公关部经理的三个方案都被否决,薄振天的脸色沉得能滴水。
薄言祁面容冷峻地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在第四个方案被推翻后,不经意地往姜旭那边扫了一眼。
姜旭拧着眉,失望地道:“这么点事都想不出应对之策,赵经理这些年只涨工资,没长能力啊。”
薄振天重重地冷哼。
乍暖还寒的天,赵林活生生被逼出一脑门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我再、再想想。”
姜旭慢悠悠地道:“不用想了,朔风的职位向来是能者居之,赵经理辛苦了,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
赵林悚然一惊:“你说什么?你要辞退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姜旭淡淡一笑:“我自然没资格,赵经理不必慌张,我只是提出建议,至于决定,还得看董事长。”
赵林“唰”地看向薄振天,神色凄凄,是一副准备要打感情牌的模样。
但他其实并非朔风的元老,跟随薄振天的时间也短,薄言祁掌管集团后,他见风使舵,多次殷勤谄媚,薄振天早看他不顺眼。
故此,姜旭这么一说,薄振天便顺势宣布辞退他,当场提了副经理顶上。
副经理姓孙,其父亲和薄振天是莫逆之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薄振天的人。
当然,只有薄振天这么以为。
赵林被请了出去,会议继续,之后薄振天又陆续解雇了两人,换人接替,自以为把自己的心腹提了上来,能和薄言祁形成掣肘之势。
薄言祁反对了一次,最终在其余人的说服下同意,给足了薄振天面子。
散会时,薄振天在总裁室郁积的怒气散得七七八八,拍板决定了最后的办法——冷处理。
记者会已发,声明已出,只要花钱撤掉热门,等出一个更大的新闻,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被淡忘了。
当晚十一点,朔风便从热门消失,连同相关的报道和视频都被撤得一干二净,最先发布的账号甚至查无此人。
这才是真正的捂嘴。
但网友不是傻子,如此行径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公开议论是不敢了,网友们想出了代称,仍旧轰轰烈烈地炒。
薄言祁乐见其成,深更半夜的,拿着手机刷了好一会儿。
笃笃——
门被敲响,姜旭在门边道:“薄总,你不下班吗?”
薄言祁看了眼腕表,晚上十一点了,早该下了。
他看看台历,再看看静悄悄的微信对话框,嘴角似是划过一抹自嘲,起身拿了大衣。
姜旭与他一道下楼,察觉到他心情不佳,干巴巴地问了句:“要不……找个地方喝两杯?”
薄言祁冷冷瞥他:“我看起来像是需要买醉?”
挺像的。
姜旭在心里回答,嘴上却道:“没,就是想着这个点蛋糕店应该都关门了,酒吧的糕点师兴许能做一个凑合。”
薄言祁面无表情地道:“我不过生日。”
姜旭嘴角微抽,心想:过去那五年不是每年都过么。
但这话他不敢说,毕竟年年为自家总裁过生日的人已经和总裁离婚了。
并且,在总裁找借口打电话过去时,对方似乎也完全没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旭觉得薄言祁有点可怜,也很活该。
不是挺在乎人苏老师的么,以前都在干嘛?离了婚藕断丝连的,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姜旭暗暗吐槽,面上不显。
电梯来到停车场,薄言祁没让他当司机。
姜旭坐上自己的车,走前向他道了句:“薄总,生日快乐。”
薄言祁“嗯”一声,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母亲走后,再也没人为他庆祝过生日,直至五年前,姜旭无意透露了日子,他那晚回西江公寓便收获了一个蛋糕。
苏挽星亲手做的。
还有一份礼物,她用她的工资购买的领带夹。
那之后,这就成了惯例。
薄言祁从没刻意去记什么,但他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能记得每一年的蛋糕款式和礼物品类。
可惜,也只有五年而已。
薄言祁心中生出旺盛的感怀,有些不解。
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矫情了?生日而已,有什么值得耿耿于怀?
薄言祁心说自己一点都不在意,车子却七万八绕地偏离了回博鳌苑的路。
等他回过神来时,低调的豪车已经停在了桃李春风,抬头便能看到苏挽星家的客厅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睡?
薄言祁心下正疑惑,下一瞬,便见一道身影走出单元门,将一袋垃圾扔进了垃圾桶。
本能地,薄言祁按响了车喇叭。
将近十二点的春夜,小区里一片宁寂,这一声喇叭响亮又突兀。
苏挽星循声望过来,瞧见熟悉的车牌,往里进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薄言祁暂时抛却大男人的顾虑,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没往前,就虚虚地倚在车前,一双幽邃的眸子透过昏黄的路灯,直直看着大楼下的那道倩影。
四目相接,足有一分钟后,苏挽星才往过走了几步,不急不缓地来到他身边。
她就下楼扔个垃圾,因此只穿了件家居服,挺薄。
春日的夜难抵寒凉,苏挽星搓搓手臂,启唇问:“薄总怎么在这里?”
薄言祁垂眼看她,说:“路过。”
话毕走到后面,打开后座车门,从座椅上的袋子里拎了件西装外套出来,搭在了她身上。
他的车里时常放着备用西装,以防应酬出纰漏有得换。
苏挽星不和他客气,拉了拉领子拢好,学着他坐在了车头上。
微凉的空气流转,薄言祁往她身边靠了靠:“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呢?”
苏挽星微微屈起一条腿:“改策划。薄总这是才下班么?”
薄言祁喉头溢出个单音:“嗯。”
苏挽星敷衍地道:“真辛苦。”
薄言祁回:“你也是。”
像是还客气上了。
苏挽星暗觉好笑,嘴角弯了一下,张嘴欲说话,却先打了个喷嚏。
薄言祁侧首:“夜里凉,上去吧。”
苏挽星有点儿懵。
这就让她上去了?他到底来做什么?
问过一遍得到路过的回答,苏挽星没脸皮问第二遍。
闻言,她将西装脱下还给薄言祁,迈步离去。
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她咬咬唇,回过头,有些犹豫地问:“你要不要……上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