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神色几不可见地一僵，眨眼又恢复正常，反问道：“什么男朋友？”
薄言祁道：“剧组不是人人皆知我是你男朋友么？”
顾妙装傻：“啊，我有听说过一点。”
薄言祁眉目紧压，冷厉的眸不带一丝温度：“只是听过一点么？顾妙，别和我玩心眼。”
连名带姓，可见气得不轻。
顾妙欣喜于他终于有为自己情绪波动的时候，眸底不由划过亮光，转念想到这很可能是因为苏挽星，那点亮光又很快暗了下去。
她不敢承认是自己暗示剧组的大嘴巴，又暗中推波助澜传谣，眨了下眼，无辜地道：“言祁哥怎么突然问这个了？是苏老师跟你说了什么吗？”
薄言祁眼皮微垂：“为何先想到她？”
顾妙的视线落在他唇上。
苏挽星那一口一点没留情，薄言祁不仅舌尖被咬出血丝，下嘴唇也未能幸免，经过几分钟，那颜色艳得十分暧昧。
顾妙嫉妒得发狂，却没表现出分毫，一派纯真地道：“因为你一来就和苏老师谈事情去了，我以为……”
她没说完，便也构不成对苏挽星的直接指责，这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
顾妙话锋转了个向：“言祁哥，男朋友的传言，你很介意吗？”
薄言祁直截了当地承认：“嗯。”
顾妙短促地“啊”了声，善解人意地道：“这样啊，那回头再听到的话，我会帮言祁哥澄清的。”
薄言祁眸子微眯：“这件事真的和你无关么？”
顾妙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传成这样，可能是看言祁哥来得频繁，他们有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传着传着就变样了。”
薄言祁问：“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阻止？”
顾妙神情委屈：“言祁哥你以前说过，莫须有的事情不必理会，我若特地去解释，不是显得欲盖弥彰么。”
她以退为进，企图让薄言祁将她刚刚那句帮忙澄清的话也忽略。
但薄言祁没配合她。
薄言祁冷声道：“你亲口告诉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那除了工作之外，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流言蜚语，明白么？”
顾妙头皮一紧，点点头：“明白了。”
薄言祁这才满意。
转身正欲离去，又听顾妙问：“言祁哥，你这么在意男朋友的事，是因为苏老师吗？”
薄言祁没答。
顾妙笑了下，颇有些苦涩地说：“回国之前，你从不在乎这些，大概苏老师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吧，她听着不高兴，你就也不开心。”
“这五年你变了挺多的，更爱说话，可能都是苏老师的功劳，我真羡慕她。”
薄言祁微怔，抬手碰了下刺痛的唇。
顾妙说得没错，在米国时，他沉默寡言，眼中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有段时间，顾妙总去他的公司看他，公司上下因此盛传他们是一对，薄言祁充耳不闻。
直到凯瑟琳玩笑似的问到他跟前，他也只是以一句“关我什么事？”作为回应，冷漠得像块千年不化的坚冰。
可剧组这才多大点范围啊，他就看不过眼了。
苏挽星在他心里占的位置可真宽呢。
顾妙如是想着，恨意在心底疯狂滋生。
薄言祁没理她，抬脚跨出门槛，沉默地去找王成和剧方财务，谈投资细则。
这种事他本可以派姜旭甚至其他助理来，但他总是找借口亲力亲为，就像当初远在玫瑰岛的设计大赛。
薄言祁从不细想自身的动机，但被顾妙说了那么一通，他的思绪不禁有些纷乱。
苏挽星对他是特别的存在吗？
若单指工作，薄言祁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她是他最满意的秘书，公务上，他们像是合作了几十年那样默契，他从没如此满意过谁。
就连现在能力出色从不出错的沈清姝，比之苏挽星也要稍逊一筹。
这般人才，自然是特别的。
可若抛除工作，苏挽星还特别吗？
薄言祁脑中有个模糊至极的答案，那是他不曾碰触过领域，一时理不出头绪。
或者说，没有人教过他，若困于这样的情况，该用什么理由去解释。
薄言祁有些烦，锋利的眉不由拢紧。
汇报完剧方眼下开支的财务神经跟着一紧，战战兢兢地问：“薄总，有、有什么问题吗？”
神游天外的薄言祁回过神来，冷峻的面容瞧不出根本没听的破绽，随口道：“餐食标准可以再高点。”
财务一愣。
合着薄总满脸不高兴，不是嫌他们花太多，而是太少了？
王成道：“这个标准已经比大多数剧组的高了，更何况主演们还需要控制食量。”
薄言祁不容置喙：“这个剧组里不是只有演员，工作人员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王成颔首：“薄总说的是。”
薄言祁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又道：“别人好好的进来，若饿瘦了出去，总归不是好事。”
王成下意识地问：“谁饿瘦了？”
苏挽星。
薄言祁在心里回答。
方才抱她时，腰似乎又细了，也不知是太辛苦了还是没好好吃饭。
那个沈从安，嘴里说着要照顾人，却没点实质性的用处，连盯着苏挽星按时按量用餐都做不到，只会朝他无能狂怒。
偏偏这样没用的人，还能陪在苏挽星身边，随时随地看到她。
想到这里，薄言祁胸腔的郁闷与恼怒极快地累积，使得他眸中透出几分寒意。
王成不明觉厉，猛然记起顾妙也需要为了角色的仙气保持纤瘦。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剧组的种种风言风语，福至心灵想到什么，立刻保证道：“薄总放心，我不会让顾小姐变得更瘦的。”
薄言祁蹙了下眉：“与她何干？”
王成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薄言祁冷眸轻扫：“王导，你也听风就是雨么？”
王成有点儿懵：“薄总的意思是？”
薄言祁没明说：“三人成虎，王导的圈子有时需要借住谣言的力量，但我向来不喜欢这样。王导有时间肃清一下剧组风气。”
言尽于此，薄言祁起身离开，临走时又看了眼苏挽星工作间的方向，什么也没看到。
他抵抵后槽牙，心想：没什么用处的人，干完这单就别在他的秘书跟前打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