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因为人手不足吗？那倒是怪不得李大人了。”方染冉笑着接顾博的话。
“不过，圣上大婚事关重大，吉日也已选好，留给司农寺的时间可不多了。要我说啊，李大人也别嫌弃驸马笨手笨脚，只管吩咐他做事，早日处理好大婚安排和司农寺诸事才是正经。”
李蕴弯着腰，摸了摸额上的汗水，笑道：“殿下说的是，是下官愚钝。先前想着驸马还担着尚辇局的差，忧心驸马忙不过来，如今有了殿下的准话，臣才是再无顾忌了。”
两人都是笑面狐狸，一番交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不过寒暄几句罢了。
顾博安静地站在了方染冉身后，听着两人互相说着场面话，无聊地想着今日回府后要看什么书。
却在看见司农寺外来人时，便知道自己和长公主还要耽搁一会儿才能离开了。
“长公主殿下！”来人便是王延，见到方染冉，惊讶出声。
“这是？”方染冉转过头看着王延，假装不认识般疑惑开口。
一旁的顾博连忙开口介绍：“这是王奉车，王延，出身太原王氏。”
方染冉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王家的公子，早就听闻王奉车爱舞刀弄枪，颇有王太尉少年之风，难怪······让本宫的驸马负了一身伤回府。”
王延听见前面方染冉夸赞的话面上还是难以掩盖的欣喜，最后一句却让他笑意凝滞在了脸上，略带惶恐地低下头。
“殿下过奖，微臣万万不敢与太尉大人相提并论。微臣当日······是兴奋过度，拉着驸马玩闹了两下，却不慎伤了驸马，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微臣。”
王延这种世家出身的人，方染冉十分了解。他整句话，没有半点诚心认错的意思，只不过给方染冉这个长公主面子，假意道歉罢了。甚至都未曾给顾博道歉，而是请求方染冉饶恕。
在他心里，顾博还不值得他另眼相看，他也不相信方染冉会真的为了顾博惩罚他。毕竟，哪怕是旁支，他也代表了太原王氏的脸面。
方染冉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轻笑一声，反问道：“兴奋？王奉车是因何时如此激动啊？驸马再如何，也算是皇家人，可不是王奉车一时兴奋就可以殴打的！”
看着王延惊诧的脸色，方染冉收起笑意，冷着脸继续道：“哦！本宫知道了，王姑娘是圣上和本宫亲自选的皇后，用不了多久，便要入主椒房殿。王奉车是因此高兴？”
迎着方染冉颇有压迫性的目光，王延低着头附和：“是，殿下说的是。微臣为堂妹大婚之事兴奋过头，误伤了驸马，是微臣失了分寸。”
说着，终于转过身子，对着顾博拱手道：“还请驸马勿怪。”
顾博也拱手回礼，却未曾开口。
“王奉车的道歉便只是口头上说句话吗？好歹是王氏的子弟，一点伤药钱都拿不出来？”
方染冉讽道，她可不管什么皇家风度，自己人受了欺负，可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王延的身躯僵硬一瞬，又连忙弯腰点头致歉，“殿下教训的是，是微臣失了礼数，今日下值班后，微臣便将赔礼送至公主府。”
方染冉这才勉强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拉着顾博上了回府的轿辇。留下李蕴和王延两人面面相觑，还有一众愣在原地的官员。
所以，长公主殿下今日就是来给驸马撑腰的？
“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上了轿辇，顾博噙着笑，双眼发亮看着方染冉问道。
“我来给你撑腰啊，李蕴也好，王延也好，你的同僚们也好，个个自恃身份，不给你好脸色看。我要是不来镇一镇，你要何时才能在司农寺站稳脚跟啊？”
顾博脸上的笑意霎时绽开，低了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劳殿下费心了，是臣无用······”
“行了，驸马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我是夫妻，我不帮着你又帮谁呢？说什么无用的话，倒显得驸马和我生分。”
方染冉一听顾博又要客套讲礼，连忙出声打断，语气中还带了委屈不满。
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这么见外，他还是······不喜欢自己？
顾博隐约感受到了方染冉的不满，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当然不是和方染冉见外，只是······仔细想来，朝堂上的事，自己从未帮到过殿下什么。圣上安排自己到司农寺任职的目的，他也能猜到几分，但他实在无用，被李蕴排除在政事之外，还要殿下施压······
想到这里，因方染冉亲自来接他回府产生的激动之情也冷却下来，心里失落。
顾博情绪内敛，不善言辞，方染冉又一时气闷。轿辇中的气氛一时尴尬沉闷，两人一路无话，就这样回了公主府。
方染冉径直回了房中，连晚膳也没用。顾博皱着眉驻足，想了想，吩咐下人拿来食盒，亲自挑拣些方染冉爱吃的菜，这才也回了房。
方染冉正在沐浴，没让下人服侍，就在浴桶里泡着，还在脑海中跟001吐槽。
“男人真笨，一点也不懂事，我生气了都不知道哄。哎！现实世界里调教好的闻尤博穿个越就成了不懂情趣的顾博，动不动就让人火冒三丈，我真亏啊！”
“······”明明刚开始，宿主还觉得顾博在她面前温顺的模样有趣呢，这变得也太快了，人类果然善变。
“殿下，水温渐凉，不宜久浴，殿下沐浴完便早些出来吧。”
顾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方染冉愣了一会儿，嘴角勾了勾。
其实她本来也没多生气，只是气顾博不哄自己罢了，如今被人一关心，心中的不满霎时消了大半。但她可不能就这么简单地原谅，得给他一点教训才行。
于是板着脸，冷着声音道：“本宫知道了，驸马回去歇着吧。”
顾博在门外踌躇片刻，还是没走，一直在门外候着。
“宿主，顾博一直站在门外等你。”001有些惊奇地说道。
方染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大发慈悲起了身，穿好中衣后打开了房门。
“殿下。”方染冉一出来，顾博便拱手道：“晚膳我挑了些殿下爱吃的，殿下多少用些吧，劳累了一日，不吃饭怎么行。不论如何，殿下还是当以身体为重。”
方染冉似笑非笑道：“哦？以身体为重？那驸马可知本宫为何不想用膳？”
顾博闻言，抬头看了方染冉一眼，触及她冷淡的神色后，又立刻收敛目光，低着头道：“是臣有罪，惹得殿下不快，臣······”
“你犯了什么错？”
方染冉步步紧逼，仿若顾博不说出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她便不罢休似的。
顾博看了眼方染冉单薄的衣着，夏日虽说炎热，但晚间的风却还是带了丝丝凉意。殿下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水汽，又只穿着中衣······
顾博一咬牙，再不顾心中那点扭捏的情绪，“是臣失言，让殿下误以为臣对殿下只有君臣之谊。”
方染冉瞪大了双眼，直觉顾博接下来的话恐怕会让自己震惊不已。
“臣有失言之罪，殿下亦有失察之错。”
方染冉双手抱臂，好啊你！还敢倒打一耙？
“臣爱慕殿下，才深觉自己无用，配不上殿下。臣爱慕殿下，才不敢亵渎殿下，殿下是大历的摄政长公主，臣不敢只将殿下视为臣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