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真是辛苦贵人了,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贵人拿去喝点茶。”
陈辰,也就是陈宓之父,笑眯了眼,半躬着腰,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荷包塞进宣旨太监的手中。
“陈大人真是客气,这本就是小人的应尽之责,贵千金可是要做娘娘的人,小人还指望着娘娘提携呢!”
口中说话客气,手上的动作却干净利落,荷包瞬间便落入袖中,不见了踪影。
陈辰和宣旨太监寒暄客套,一家人都涌上前说着好话,想打听些宫里的规矩和圣上的喜好。
“皇后是王太尉的独女,身份尊贵,但是个洒脱豪爽的性子,娘娘不用担心。”
“至于其余两妃,贵妃谢谙,是个精通诗文的才女,不爱刁难人的。倒是李家那个淑妃李欢,听说是个性子娇纵的,只是······”
说到此处,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陈辰耳边道:“李家现在被圣上厌弃,便是再娇纵,想来也不敢在宫里放肆了。”
又笑着拍了拍陈辰的手,笑着道:“陈大人不必担心,圣上对德妃娘娘很是满意。原本以长公主的意思,四妃之位是要给世家之女的,但圣上看中了娘娘的品行,特意提为德妃。入了宫,德妃娘娘自有圣上护着,陈大人说不定也能跟着往上升一升,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陈辰也是个老油条了,一听这话便知这人怎么愿意跟自己闲扯这么久了。敢情是知道自己女儿未来前途可期,赶着来讨巧来了。
“哎呦,真是多谢贵人提点。女儿被选中入宫侍奉圣上,本是我陈氏满门的骄傲,只是到底我们不知皇宫的规矩,担心出了差错,惹了圣上不快。好在有贵人指点迷津啊!”
场面话还是要说的,皇宫这种地方,小鬼难缠,打点好总归没有坏处。
······
“阿爷,我有一句话,要说与您听。”宣旨太监离开后,陈宓拉住笑得满脸褶子的陈辰严肃道。
“哎呀,我的娘娘哎!你今日如此光耀门楣,别说一句话,你就是有一百句话要叮嘱阿爷,阿爷也洗耳恭听!”
陈宓习惯了父亲这副没正经的模样,无奈一笑道:“阿爷莫听贵人所言,便以为圣上果真是看重女儿,才破格提女儿为德妃,甚至因此自骄自傲,失了臣子的分寸。”
陈辰还是一副笑模样,“不是喜欢你?那还能是为何啊?我的女儿啊,你从小就生的貌美,算命先生也说你有做皇后的命呢!可别妄自菲薄啊!”
“阿爷!”陈宓瞪眼横了他一眼,“女儿说认真的!李氏一人坐大,便欺辱少主,惹了圣上不快,如今遭了报应,我们陈家不过是拿来打压世家嚣张气焰的工具罢了!阿爷不把李氏的教训放在心上,莫非想重蹈其覆辙不成?”
“哎呀,哎呀!你真是思虑太多!我们陈家哪怕出了你一个德妃,也万万成不了李氏那样的豪门贵族啊!你就别多想了。”
陈宓还欲再说,却被陈辰拉着向前走,“行了行了,这些事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该考虑的,你母亲要做晚膳了,咱爷俩赶紧去帮忙。今日这么大的好事,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那些事情啊,都与我们无关,你就安心做好你的德妃。阿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还没有你懂······”
陈家的热闹是陈家的,而城中丞相府邸的气氛一如前几日的压抑。
“阿爷,小皇帝欺人太甚!让王家的人做皇后也就罢了,连一个六百石的小官都可以爬到我们李氏上头了!”
房中几人皆沉默不语,许久,李琛才叹了口气道:“蕴儿,圣上是君,你我是臣,此前李氏确实过于藐视皇恩,竟敢生出不敬之心······此事也算个教训吧。日后,李氏交给你,你要谨小慎微,不要再惹怒圣上。”
“阿爷!”李蕴不可置信,父亲竟然就这样认输了?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注意到了母亲身边坐着的女子。
“你!就是你,你行事如此不谨慎,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牵连我和阿爷。你说说你,阿娘总说你聪敏,你就是这样聪敏的?”
李蕴气得快走两步,指着李太妃······不,现在是庶人李观星了。圣上开恩,允许其出发去守皇陵前回家看望父母。这丞相府暂时还允许李氏一家人住,也是开恩了。
“够了!蕴儿,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妹妹不过一时心急做错了事,如今我们一家人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因为你和你父亲早有不臣之心吗?”
“哼!阿娘,你就护着她吧!等你们不在了以后,我看你这个宝贝女儿还不知道要在皇陵里受多少罪!”
“大哥,是我害了你和阿爷,你如何怪我,我是没有怨言的。但你怎么可以对阿爷和阿娘不敬?”
李观星站了起来,“大哥,你这个样子,配做李氏的家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蕴厉声问道。
李观星并不惧怕色厉内荏的兄长,轻轻一笑:“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提醒兄长不要随意乱发脾气,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和阿爷阿娘并不会计较什么,外人却不一定。”
“你!”李蕴死死地盯着她,她却毫不在意,转身拉着李夫人回房说话去了。
徒留李蕴站在原地气急败坏的,和坐在藤椅上的李琛看着她的背影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