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我等了你好久了。”秦可卿笑着和王宝玉说道。
王宝玉还愣了半晌,才记起来王佑是自己的大名。
因为还没有成年,别人叫惯了自己的小名,连圣旨上写的都是王宝玉,突然间有人叫起自己的大名来还真的不习惯。
王家上一代属“子”字辈,这一代都是“人”字辈的。
“姐姐,对不起。”王宝玉突然鼻子有些发酸。
王宝玉最终没能救下秦可卿,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感情,他还是觉得有些亏欠。
因为他是贾府唯一一个知道秦可卿的结局,可是无力改变她的命运的人。
秦可卿柔柔地一笑,轻轻捏了捏王宝玉的肩膀,以示安慰。
“人各有命,毋须挂怀,我不过是回到了自己家而已。”秦可卿笑着宽慰了王宝玉,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去。
不远处,建有一处石牌,上面匾上写着“太虚幻境”,石牌下站着一位身姿婀娜多姿,容貌美丽无比的仙子。
王宝玉被秦可卿领着上前。
“这位神仙姐姐可是警幻仙子?”王宝玉上前作揖。
“你这呆子,怎么连她也不认得了?她是你痴梦姐姐啊!”秦可卿笑着说道。
“痴梦仙子?”王宝玉这才恍然大悟。
“她知道今日你要来,早就在这里等候了。”秦可卿把王宝玉引到痴梦面前,痴梦含情脉脉地看着王宝玉的脸,看得王宝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不敢和她对视。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痴梦叹了口气,声音十分婉转好听。
王宝玉虽然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但是多年的玄幻经验告诉他,自己曾经肯定来过这里,而且和眼前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女有过一段十分暧昧的故事。
“灵明童子?你怎么回来了?”又缓步走来了两位仙女,她们在看见了王宝玉以后,下意识喊出了声。
“这是钟情大士和引愁金女。”秦可卿又为王宝玉介绍道。
“他现在是王佑。”痴梦对着来的两位仙子说道。
随后几位仙子带着王宝玉往警幻仙子所在的地方去了,一路上,你没有看到原著里贾宝玉来时看到的金陵十二钗结局的预示,一路上只有莺歌燕舞,鸟语花香,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做宫,更见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好个所在。
进了屋子,便看见有两位仙子在桌前说话,看见王宝玉进来,并不吃惊,而是报以微笑。
“这位就是警幻仙子,那位是度恨菩提。”秦可卿将两人介绍给王宝玉。
王宝玉向两人作揖,两位仙子忙起身笑道:“不敢。”
几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唤来小丫鬟来调桌安椅,设摆酒馔。真是: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更不用再说那肴馔之盛。王宝玉因闻得此酒清香甘冽,异乎寻常,又不禁相问:“此仙酿为何名?”
警幻仙子道:“此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酿成,因名为‘万艳同杯'。”
“是你之前最爱喝的。”引愁笑着说道。
王宝玉可以确定自己以前一定来过这里,而且和眼前的这些仙女姐姐关系都很不错。
王宝玉喝了一口,果然沁人心脾,随后满饮此杯,赞不绝口。
众仙子看着王宝玉陶醉于美酒之中的样子都直笑。
“见笑了,这仙酿确实令人灵魂通透。”王宝玉腼腆地笑着说道。
“不想还是这么没出息。”痴梦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耳尖的王宝玉还是听到了这含着浓浓幽怨味道的一句话,坐痴梦旁边的引愁戳了戳她的腿,然后尴尬一笑。
痴梦也缓缓低下了头,冷笑地看着杯中酒不语。
王宝玉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古怪,想着能说些什么缓解尴尬,脑海极速运作,最后憋出一句话来。
“今日众位姐姐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王宝玉放下酒杯,笑容十分勉强地开口询问道。
“无事,只看你过的实在太过辛苦,就把你唤来休息一番。”钟情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王宝玉可不信她们的说辞,估计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了许多女孩子的命运,几位仙子就把自己拉上天来好好教育教育。
度恨似乎看穿了王宝玉的想法,放下抿了一口的酒杯,起身走到王宝玉边上。
伸出一只纤纤玉指,在呆呆看着她的王宝玉的脑门上一点,警幻,痴梦和可卿同时惊慌大喊:“不要!”
只见王宝玉猛然一颤,脑海里涌入了一段画面。
画面里,王宝玉骑在马上,正率领着一支军队在一处不知名的密林中行军,突然,丛林里埋伏的敌军万箭齐发,王宝玉首当其冲,胸口中箭坠下马来,朝廷士卒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的找不着北,敌军乘机掩杀,士兵眼见主帅堕马,更加军心大乱,开始胡乱奔走,副将怎么也喝止不住,越混乱,死伤越多,逐渐站着的人数越来越少,直到大部被杀或被俘,几乎全军覆没。
而王宝玉在亲卫的掩护下撤走,冯紫英和卫若兰为了掩护他,断然率领残兵留下殿后,最终也相继死于乱军。
而王宝玉本人,因为胸口中箭,且箭头有毒,乃至毒发攻心,又因为地处偏僻,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不治身亡。
王子腾和南安王也在这场战役中被俘,陈夫人和林黛玉因受不了打击相继病逝,探春为了换回王子腾,自愿远嫁,史湘云剃发出家,薛宝钗怀胎六月,守寡家中……
王宝玉大喊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自己一身,没想到自己的命居然关联着这么多的人?王宝玉第一次有种无力感,巨大的压力瞬间袭来压垮了他的精神。
警幻等仙子都被王宝玉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痴梦赶紧上伸手前往王宝玉胸口的通灵宝玉一点,随后双手想将王宝玉推出了太虚幻境。
警幻仙子拦下痴梦,将一片叶子塞进王宝玉的嘴里,放在舌头之下。
度恨早已被吓得呆住了,她单纯是好心,希望王宝玉知道自己的命,就是享清福的,下界去体验人生,享受荣华富贵的,就想着用幻境吓唬吓唬他,绝了他那些冒险的想法,谁知道好心办了坏事……
睡梦中的王宝玉感觉心脏狠狠地被抓紧,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呕”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袭人和晴雯在外间被王宝玉闹出的动静给吓了一跳,急忙进来查看。
一眼就看见王宝玉面色痛苦地捂着胸口趴在床上,地上好大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嘴唇上也还有。
袭人和晴雯赶忙上前查看。
王宝玉靠在袭人怀里,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晴雯鞋子也顾不得脱,爬到床上的里侧,用力环抚着王宝玉的背,想给王宝玉顺气。
“快去请太医来!”袭人急得对着外面大喊,翠果,梅儿,彩凤,玉钏,陈妈妈和一众亲近服侍的小丫鬟们急忙涌了进来。
众人也忙得手忙脚乱,急着分头去请太医,回禀贾母,王夫人,各位老爷。
不过此时贾府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到处是管家媳妇和下人们来回奔走。
彩凤和王夫人处过来的彩云在拐角处装了个满怀。
两人顾不得废话,都把自己这里的事情说了。
原来贾宝玉和王熙凤也在此时着了魔,发起疯来。
贾宝玉和林黛玉正在房里说着话,突然就高喊一声“我要死!”,将身一纵,离地跳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了,还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得天翻地覆。
林黛玉被丫头们都唬慌了,忙去报知王夫人、贾母等。
现在人都在怡红院里面,彩云本就是来通知王宝玉的,结果从哭的啜啜泣凄的彩凤嘴里勉强得知了王宝玉也着了病,还吐了血,开始发热,气都喘不上了。
惊闻噩耗的贾府众人刚赶到贾宝玉的怡红院,正慌乱手足无措,又听到了王宝玉也将要不行了。
贾赦、邢夫人、贾珍、贾政、贾琏、贾蓉、贾芸、贾萍、薛姨妈、薛蟠并周瑞家的一干家中上几人,正商议准备急得去看王宝玉的情况,刚要出门。
只见王熙凤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众人越发慌了。
周瑞媳妇忙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夺下刀来,抬回房去。
平儿、丰儿等哭的泪天泪地。
贾政等心中也有些烦难,顾了那里,丢不下这里,舍了这里,另外两边又如何是好?
三人虽然病症有些不同,但是总体上看来,三人均是中了魇症。
当下众人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
也曾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总无什么效验。
堪堪挨到日落。
接着第二日,王家其余在京的子弟、史家的、邢夫人弟兄辈并各亲戚眷属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总不见效。
姊兄弟三人愈发糊涂,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
到夜晚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
因此把三个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带着小厮们挨次轮班看守。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寸地不离,只围着干哭。
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探春、迎春和惜春,袭人晴雯等更是彻夜未眠,心里焦急却不能陪在他们左右。
北静王府,南安王府,忠顺王府,神武将军府冯紫英,车骑将军府卫若兰等也纷纷赶来探望。
皇帝亲自下旨,命令太医院全力救治三人,如果王宝玉有个好歹,就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同陪葬。
太医院除了部分照顾皇宫里皇帝和各位妃子皇子的,其余一大半当值的太医都在贾府里守着。
王子腾和陈夫人也在路上得知了消息,急切之下不顾圣旨让他们缓行,日夜兼程往京城赶。
老两口老来得子,家族的全部希望都只在王宝玉一人身上。
此时贾赦、贾政又恐哭坏了贾母,日夜熬油费火,闹的人口不安,也都没了主意。
贾赦还各处去寻僧觅道。
贾政见不灵效,着实懊恼,因阻贾赦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三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
贾赦也不理此话,仍是百般忙乱,哪里见些效验。
这也是贾赦全书少有的高光时刻,他对王宝玉,贾宝玉和王熙凤这些家里的晚辈们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毕竟都是自己的家人。
看看三日光阴,王宝玉、王熙凤和贾宝玉躺在床上,亦发连气都将没了。
合家人口无不惊慌,都说没了指望,忙着将他二人的后世的衣履都治备下了。
贾母、王夫人、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探春、贾琏、平儿、袭人、晴雯等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
那边角落里偷偷观察众人反应的赵姨娘、贾环等自是称愿。
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正围着三哭时,只见贾宝玉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
王宝玉又突兀地剧烈咳嗽起来,眼看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贾母看了这个场景,如同摘心去肝一般。
赵姨娘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两个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们的衣服穿好,让他们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们,这口气不断,他们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
赵姨娘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们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们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着宝玉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可怜宝玉儿又从小体弱多病,小小年纪,你们又这么大期望给他这么大压力,这会子都逼死了,你们遂了心,看我饶哪一个!”一面骂,一面哭。
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过,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解劝。
一时又有下人来回说:“三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
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一般,便急急得开口骂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做了棺椁?”一叠声只叫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
正闹的天翻地覆,没个开交,只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
贾母、王夫人听见这些话,哪里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
贾政向来只读“圣贤书”,推崇“子不语怪力乱神”,内心虽不自在,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这样真切,心中亦稀罕,命人请了进来。
众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