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头三个人都生气了,王宝玉少不得一个个去安慰。
贾宝玉好说,呆一阵,自己马上忘了就好了,林黛玉那边有刚才的铺垫,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第二天起来照样吃饭散步喝茶不耽误。
史湘云那边挨了一喷,好说歹说的,也安抚住了。
王宝玉有事出门去,就叫薛宝钗带着她们两个去瞧瞧贾宝玉,贾宝玉一对上女孩子们就全然没有办法,比自己去劝管用多了。
薛宝钗知道王宝玉是为了薛蟠那起子事情,去见魏家的那个公子了,于是恹恹地应了一声,心里也是十分感动王宝玉还记挂着。
史湘云不明所以,问道:“玉哥哥和宝姐姐在打什么哑迷?”
“没什么事,只是哥哥欠了宝姐姐人情,这才在这种大冷天的,还要去外面帮点子小忙罢了。”林黛玉话里有话,薛宝钗也不敢回嘴,人家妹妹心疼哥哥,大冷天的还要因为这起子事情在外面奔走,难怪她有气。
史湘云不知道原委,但是也看得出两个人之间气氛的不妙,赶紧傻乐开玩笑,逗得两人也笑了,才一手拉一个薛君和一手拉一个湘妃,去贾宝玉屋里看他。
王宝玉骑上马,来到门口,会合了冯卫二人,在众多随从侍卫的簇拥下,才前往几日前去过的酒楼。
几人骑在马上,闲话了一阵,说了最近遇到的几件奇葩事情取了会子乐。
“那个仇衙内也要来。”冯紫英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王宝玉说道。
王宝玉略微沉吟,随后回道:“来就来罢,正好我也看看这个人人喊打的家伙到底是哪一路货色。”
“你可要小心他。”卫若兰忍不住叮嘱道,脸色有些不好。
王宝玉见他如此表情,估计这个仇衙内应该确实难缠。
几人先到一步酒楼,在二层雅间坐下后,吩咐了酒楼预备下酒菜,就喝茶聊天等待那俩人赴宴。
不出片刻,两人也到了,王宝玉和冯卫二人一起起身相迎。
从门口慢慢悠悠进来两个年轻人。
从二人发福的形体和华贵的衣着打扮,以及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就不难看出这是两个不学无术且纵欲多度的二世祖货色。
这魏家公子魏藜倒是有些许看得出来的公子气度,还能与三人互相见礼。
只是这仇衙内……
一进来,仇衙内看见站在最面前的王宝玉,整个人儿都傻了。
这仇衙内本就是个色中饿鬼,生冷不忌的人,仗着仇太尉的权势,经常为非作歹,做些仗势欺人的勾当。
仇衙内自认为阅女无数,绝色美女美男不知道上了多少,他扪心自问,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人儿。
是了,在他看来,原本的那些所谓的绝色,再和王宝玉一相比,简直是俗的不能再俗的胭脂俗粉了。
王宝玉等人和他挚礼他也不回应,魏藜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这才机械般转过头询问魏藜:“这位姑娘是谁?”
三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仇衙内是在问王宝玉呢!
“姑娘是哪家的?家父仇太尉,我一见姑娘就倾心不已,愿意上门提亲,明媒正娶……”仇衙内发了疯一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王宝玉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冯紫英和卫若兰大怒,这是在侮辱谁?
卫若兰本就和仇衙内不和,如今见他侮辱自己的好兄弟,一下子气上心头,一个直拳轰在了仇衙内的的脸上,顿时把他打的鼻血直流,“诶呦”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王宝玉才反应过来,也是愤怒不已,见仇衙内直挺挺倒在地上,一个健步冲上来,一脚踏在他的胸口,谁成想仇衙内居然已经癫狂,抱住王宝玉的脚就不撒手,还一口一个“好人儿,好人儿”地乱叫,一时间丑态毕露,一只手手还摩挲起王宝玉的鞋脚面来,王宝玉被恶心地全身起鸡皮疙瘩,用力一踏,然后猛地把脚抽回来,把镶珍珠的红色蟒纹绣花鞋都给甩掉了,只能光脚白色袜子踩在地面上。
冯紫英上去一脚踹在了仇衙内的腰间,这才吃痛放开了鞋子。
王宝玉眼见鞋子是不能要了,这还是湘云给自己做的呢!
王宝玉气急,也顾不上薛蟠那件事情了,叫嚷起来:“打他!打他!”
旁边的冯紫英见王宝玉暴跳如雷的样子,也是怒不可遏,上去就踹仇衙内。
卫若兰眼睛滴溜溜一转,刚刚偷袭仇衙内得手,这次又把目光转到还在出神的魏藜身上。
上去又是一击上勾拳偷袭,直接打在魏藜的下巴上,下巴是人的要害之一,受到重击可能当场昏死过去,魏藜冷不防被偷袭,毫无防备,挨了一拳就当场获得了婴儿般睡眠,昏倒了过去,卫若兰上去摁住一阵拳打脚踢。
王宝玉嫌仇衙内恶心,不敢再上前,只在原地跳脚地喊。
外面的几家侍卫仆从立刻冲了进来,一看主子们已经动起收来,只一瞬间,不用谁开口,纷纷抄家伙往自己身边的敌人头上招呼。
一时间酒楼里里外外把守的俩家人马就开始了互殴,毕竟是京城,动刀子是要杀头的,双方总算是有些理智的,把兵器一甩,抄起桌椅板凳就往对方身上抡。
酒楼本就被冯紫英包下没有其他客人,只有掌柜的和跑堂的几个伙计在前面伺候,一看几尊大神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只能躲在角落,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酒楼被砸的稀巴烂。
直到顺天府的官差衙役到来,分开两伙人马才罢手。
捕头细细一看,好嘛,了不得了,在场的人都认得,他也是一个也惹不起。
一个个背景报出来都要吓死个人,他一个小虾米如何敢和这几位爷面前拿出捕头的架势?如今顺天府的知府老爷,当年不过是给眼前这位王家公子的父亲王大人牵马的亲兵。
只是两家随从护卫个个脸上带伤,仇衙内和魏公子更是被打成了猪头。
葛捕头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好在仇衙内的随从反应过来,把两人抬上车拉回去治伤了,王冯卫家的人也才簇拥着他们的主子回去了。
事情太大了,仇太尉的公子被打成那个样子,顺天府的陈知府不敢隐瞒,只能写奏章上报给皇帝,让皇上去裁夺,又写了封信给自己的恩主王子腾,言说其中的前因后果。
皇帝知道后,也不过是让太监传口谕,去各自的府上申饬一通罢了。
恰好忠顺王来商议军务,两人说起这件事情,在得知是因为仇太尉的儿子看上了王宝玉,不问男女,想要求亲,两人不由得乐的哈哈大笑。
却说那仇衙内,被打成了那个样子,在仇太尉面前也是梗着脖子,只说是卫若兰偷袭自己,冯紫英下的死手,王宝玉并没有加入其中,还拦来着,还求着仇太尉的去问问王宝玉也没有被吓到,是自己唐突了,下次还要约着喝酒云云……
仇太尉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儿子这副丑态,明日在朝堂之上还怎么跟皇上开口?想要呵斥,但是当着宫里太监的面前也不能发作,只是气的脸通红。
太监宣完口谕就回去和皇帝与忠顺王禀告了这件事,又惹得两人大笑。
又回报,去贾府的太监回来复旨,皇帝这才忍着笑叫他进来。
“小王大人说,此事都是仇衙内调戏他在前,冯卫两家的公子看不过才动的手。”太监跪在地上回话。
“朕知道了,下去吧。”皇帝忍着笑。
“宝玉到底是个孩子,这委屈的语气我都能想象他脸上的表情。”忠顺王也是笑着说道。
“既如此,过两日你叫他去你府上,也代替朕去安慰安慰他吧。”皇帝也是笑道,前阵子冬巡春狩时王宝玉的表现还是很让他满意的,只是担心王宝玉长的过于俊秀,将来恐怕是不好带兵。
“皇兄,古有兰陵王,我们何尝不能有金陵王呢?”忠顺王是满心要把王宝玉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才的,将来好辅佐下一任皇帝,怎么可以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遭到皇兄的疑虑呢?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你带朕的口谕,命内务府新器制造所,去给王宝玉做一个吧。”皇帝笑了笑,就拿起桌上的西北军报看起来。
那边王宝玉被仇衙内调戏,连鞋子都丢了一只,惹得府里王熙凤为首的兄弟姐妹们都笑话他。
贾母她们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以后还是少出门罢了。”王夫人握着王宝玉的手,心疼道。
“嗯。”王宝玉低声应了。
不过歪打正着,薛蟠的事情倒是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仇衙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被王宝玉他们打了也不计较,还让魏藜不要再去找薛家的麻烦。
王宝玉面善心黑,事后越发恨起仇衙内来,打他一顿实在太便宜了,想要找个法子弄死他才称心如意。
王宝玉是真的被恶心一整天吃不下去饭,袭人晴雯她们捧着粥碗喂他,他也喝不下去。
林黛玉在一旁急得直抹眼泪。
看王宝玉如此,王熙凤和贾宝玉他们也也不敢笑话了,都慌慌张张的赶来劝。
贾母也急:“这吃不下饭可怎么好?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到了第二日,王宝玉才稍微好些。
王宝玉坐在那里,感叹自己真的养尊处优惯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成了这副样子,这还提什么给家族挑大梁?真的连贾宝玉都不如了。
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恶狠狠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女儿态了。
先不看书了,因为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一个致命的弱点——洁癖。
这是为将者绝对不能有的毛病。
这日,撇开了袭人她们,只带着几个婆子去了后院的厨房。
十几个厨子帮厨媳妇婆子正在准备今天的午饭。
见王宝玉进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跪下磕头。
王宝玉此来的想法,就是从最简单的杀鱼杀鸡开始,一点点把自己这该死的毛病改了。
原本的自己肯定是没有这种破毛病的,前世在乡下奶奶家,还徒手帮奶奶一起杀鸡宰鸭,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王宝玉猜测准是通灵宝玉的影响,大概是它不喜欢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才会导致自己也这样。
所以今天就让它好好见见血,别一天到晚就知道乐省人间,享福享乐的。
王宝玉把所有人赶了出去,从木桶里捉起一条鱼来,感受鲫鱼的不停挣扎,这具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害怕了。
王宝玉强忍着恶心感,一只手把鱼摁在砧板上,一只手手拿专门处理鱼的刀子,还哆哆嗦嗦地。
王宝玉咬了咬牙,稳住身形。
也不刮鳞片了,先用刀把鱼拍晕,然后对准鱼腹一刀下去。
“哎呦”通灵宝玉一抖,王宝玉也一抖,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外面的媳妇婆子们赶紧开门进来查看,只见坐在地上的王宝玉,案板上被开膛破肚的鱼,他的身上也因为倒在地上的缘故,地上的水沾了尘土粘在衣服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
“出去!”王宝玉回头厉声呵斥道。
众人这才复关上门退到外面,厨房做饭的柳家媳妇见王宝玉动了刀子,要是伤了,那还了得?急忙道:“快去把屋里的姑娘们叫来,快去。”
王宝玉身边的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后院往前面来,进到王宝玉屋里。
袭人晴雯翠果梅儿彩凤玉钏儿正在那里说说笑笑的,见婆子这样慌张跑进来,还奇怪呢。
“快去后院厨房里,三爷不知怎的,突然把我们赶出来,自己动了刀子,杀了条鱼,这会儿还要杀鸡。”婆子慌慌张张地说着。
袭人等人一听脸色都变了,急忙跑出来往后院赶,其余的外头院子里眼跟前的丫头婆子们听到动静,也呼啦啦地全跟了上来。
待到后院厨房门口,门外早已围了许多人。
“糊涂东西,不进去拦着还在这里傻站着,都闪开。”晴雯气的大声呵斥。
梅儿上去一脚踢开厨房门,一大群人急忙往里面走,正巧看见王宝玉举着菜刀,地上是一只已经被割开了喉咙,还在抽搐的大公鸡,厨房里血淋淋的到处都是鸡毛,看来已经搏斗了好一阵子了。
王宝玉缓缓的转过头来,眼神空洞幽暗,配上脸上身上的血迹,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也染上了一层鸡血,一晃一晃的,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怖感。
袭人她们也是被王宝玉娇惯久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几个婆子见大丫头们都被吓傻了,互相眼神示意,大着胆子上来把王宝玉手里的刀给夺下。
好容易一群人把王宝玉挪回了屋里。
又是一大群人烧热水,准备东西给王宝玉洗澡换衣服,又是在厨房里收拾王宝玉留下的残局。
林黛玉刚从贾宝玉那边回来,听到紫鹃和雪雁七嘴八舌地说起刚刚那件事情,不由得大吃一惊。
说是从厨房一回屋就呆呆傻傻,嘴里还念叨着“我不在这家里待了,这人怕是疯魔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不然就把你丢在炉子里”之类的话。
袭人想要派人回报贾母,也被王宝玉抓住胳膊拦下来。
林黛玉急忙想要去探望王宝玉,又被丫头们拦下来,说王宝玉好不容易才被哄睡下了,让她等王宝玉醒了再去。
林黛玉冷静下来,立刻让紫鹃出去把几个管家媳妇叫进来,命婆子们关上院门,嘱咐下人,谁也不能把今天这件事说出去,让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这些人哪一个也别想逃得过惩处。
吩咐下去以后,林黛玉到王宝玉床前跟翠果玉钏儿她们一起守着,默默祈求上天,祈求王宝玉可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