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玉回到贾府,担心了一整天的贾府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忠顺王是贾府的政敌,朝里朝外一直明争暗斗,如今王宝玉被叫去王府,大半日未归,急得贾府上下团团转。
尤其是贾母贾政和王夫人,他们知道忠顺王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这会子可怜的温室花朵王宝玉没准被这个铁面王怎样刁难呢!
不过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王宝玉居然是坐着忠顺王的王轿回来的,下轿以后,还向轿子行礼。
原来是忠顺王要进宫,所以顺道儿先把王宝玉送回来,两人同坐一个大轿子,一路上,忠顺王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问王宝玉家长里短,比如喜欢吃什么,爱看什么杂书,喜欢什么样的花鸟,喜不喜欢斗蛐蛐,骑马射箭学得怎么样之类的。
弄得王宝玉好不尴尬,全身僵硬地一一回答了,好容易挨到了贾府,一溜烟下了轿子。
忠顺王微微一笑,他年轻时被先帝赞为“侠王”,兄弟之中以他最为义气,现在对皇上忠心耿耿,也是因为兄弟义气,看不惯贾府,也是因为他本就嫉恶如仇,看不惯这样的人家。
他对王府贾府包括王子腾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好感,唯独可惜王宝玉,为什么这样璞玉一样的孩子投生在这样世俗的人家?
更添了几分要把王宝玉带到自己府里,亲自教养的想法。
“可惜这孩子生了这么奇怪的病,只能留在这样的地方,万一带坏了可怎么好?”忠顺王离去了,但是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整治贾府。
王宝玉见忠顺王的轿子队伍远去,才回去见了贾母和王夫人,也没说策问的事,只说忠顺王找自己聊了些自己父亲的事情,两人虽然担心,但是事关王子腾也不好细问。
倒是贾政在听了以后,显得很是平静,他知道忠顺王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从他亲自送王宝玉回来,加上王宝玉不愿意提及谈话内容,说明他已经大概应付了过去,而且忠顺王也比较欣赏他,所以也不那么担心。
第二日清晨,就有宫里的公公来宣旨,点名是王宝玉接旨,贾府上下忙慌乱奔走相告,打开中门,全部来到前堂跪成一片。
圣旨里面全没提到王宝玉的策问之事,大概率是皇帝想保护这孩子,不让他太早得罪很多人,只是赞了一通王子腾,然后给贾宝玉封了羽林营副卫尉的四品官职,赏银五千两,蜀锦一百匹。
在外人看来,无非还是皇上为了笼络王子腾而实行封子的封赏。
但是贾赦贾政等人,从官职名字上就能知道王宝玉这次封官绝不止这么简单。
不同于贾蓉捐来的五品龙禁尉,也不同于贾赦的世袭一等将军,贾珍的三品爵威烈将军那种虚衔。
京师三大营的龙骧营,虎贲营,羽林营,那都是皇帝拱卫京师的嫡系部队,羽林营更是嫡系中的嫡系,非亲信官员子弟不得入职。
选拔的所有将士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的。
王宝玉何德何能小小年纪能进去做副卫尉,就因为王子腾对皇帝的示好?或许吧。
京师三大营和一般地方军队编制不一样,一营一个节度使,下属十个卫尉,一个卫尉下属五十个校尉,一个校尉有十个禁尉,一个禁尉有十名禁卫。
一营共计五万人,全部是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补充其中,三大营合计精锐兵马十五万人,是朝廷压镇各地藩王的最大底气所在。
王子腾是先帝的心腹老臣,曾任京营节度使,就是三大营的总负责人,带兵平定了义忠亲王叛乱。
新皇帝登基,势必要非常倚重这样的大臣。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大营当然已经换了皇帝自己的人,但是王子腾在三大营的威望依然很高,大部分将士基本都是王子腾带出来的旧部。
王宝玉和贾府众人都叩头谢了恩,来传旨的依旧是夏总管,带王宝玉来到安静处,才交代了几句王宝玉,说什么时候身体好些了,皇上要亲自召见他,要好好念书,要他不懂的可以多问问忠顺王爷。
王宝玉恭恭敬敬地应了,然后塞了一大包银子给夏守忠,夏守忠眯眼一笑,大方收了。
王宝玉时时刻刻记得小鬼难缠的教训,这些皇帝身边的人,即使不刻意去交好,也不能得罪,起码一些“道理和规矩”还是要懂得。
王熙凤就拿着一撮女人头发,骂过贾琏“有钱换这几根骚毛,没钱打点给太监”之类的话。
一边给皇帝提反贪反腐的建议一边收买皇帝身边人,这一点儿也不冲突,都是为人臣者必修的课。
传旨是跑腿的力气活,大臣家里住的有远有近,为什么有人抢着干,当然是因为有跑腿费嘛,不过也不可能皇帝自己掏钱,所以就叫大臣们给喽!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自古以来如此,皇帝不差饿兵,不给钱,谁给你干活?
送走了夏守忠,关上大门,贾府众人纷纷上来恭贺王宝玉。
王宝玉与众人客套一番,来到贾母和王夫人跟前行礼,王家嫡子出仕,意味着王家诺大的家业后继有人,四大家族的地位就越发稳定了。
只有贾宝玉在一旁唉声叹气,在他看来,这一切肯定是忠顺王的意思。
王宝玉本身并不想做官,贾宝玉知道他也是疲懒性格,对做官没什么兴趣,对那些禄蠹也是深恶痛绝。
对此,王宝玉没有对贾宝玉多说什么,这个二货的脑回路清奇,跟他也说不明白,只说圣旨已下,已经没了更改的余地。
既然已经出仕,王宝玉就半放弃了已经烂熟于心的四书五经,转而看起来各种兵书。
毕竟王家家学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跟着王子腾学学。
王宝玉有了官职在身,贾府里的众人对他就更敬畏了。
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长大了越发有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其实哪有什么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只不过是官职加身,父亲的官位越来越高,加上北静王忠顺王的看重,日后必然是第二个王子腾,府里众人才有一种看上位者的态度看王宝玉。
连带着袭人她们日常服侍起来都更小心了一些,姐妹们也不知不觉疏远了,倒是薛宝钗来得更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