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以前跟我说,等我有了钱,别墅我要买两栋,一栋我住,另一栋养猪。
我说,五哥,你的别墅梦实现了,下一步你去选猪吧。
肇老六,六叔的退休生活非常的惬意,他在沈阳交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虽然他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当每个月领点微薄的固定工资的时候,花蝴蝶就说,人到老了,还是能有点固定收入好点,就是这么点钱,心里也踏实。当然,六叔早就将花蝴蝶的各种手续也办到了沈阳,专门在街道交了城镇居民健康保险,算是能有点医疗的救济。
对于老年人来说,健康比有多少钱都重要。三姥爷曾经说过,有多少钱能咋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七十古来稀,比的谁比谁活得更长。
六叔早就在海南买了套临海的房子,一到深秋,他就和花蝴蝶开着车从沈阳一路开到海南,过起了候鸟的生活,悠哉乐哉。大明子的聚贤庄算是肇老六最成功的投资了,这小子原来是悟餐饮这行,年轻的时候我竟然也不知道,原来大明子的上辈子是食神啊。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很特别的爱好,没有时间和机会发扬光大,那就是奇门遁甲外加易经八卦,家里二大爷祖传。可惜我二大爷晚上喜欢喝点小酒,有一天喝蒙了,家里没电,蜡烛倒了把房子点着了,那本神奇的易经八卦书就这样给烧了,也把我的梦想给烧没了,可能我身上的八卦功力可能只剩下仅有的几卦了,行走江湖一直不敢提起,害怕真的遇到张天师的弟子,被嘲笑无门。
大明子是属羊的,而且还是春天的羊,到处都是青青的绿草牙儿,羊随便吃。我倒是从来都没有想到,大明子能将吃悟得这么深,他对吃的研究远远胜于吃什么。
那一年秋天,肇老六又要开拔去南飞了,我说,六叔,我给你和花蝴蝶送个行。
肇老六现在已是满头的白发,像蒙了一层雪,就是他的那双小眼睛,眯缝着眼珠子转来转去,跟赌徒似的。我见过年轻时候的肇老六,除了头发是黑的以外,其他没有什么变化。六叔老了,就是说话的声音没变化,他说,把三哥叫来,我们老哥俩可有日子没见了。
倒是真的,三姥爷自从迷上了养鱼之后,没少从院子里出来,成天围着他的那套溪流缸转,有时候坐着小板凳,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看着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我说,行啊,我张罗地方。
我知道肇老六最喜欢吃点烤肉,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三千里烤肉店。我跟肇老六说,六叔,你到海南之后估计很长时间都吃不到烤牛肉,咱们今天晚上就去三千里。
烤肉是肇老六的最爱,可能是他也有点朝鲜族的血统吧,我猜的。
三千里烤肉店在沈阳有个总店在太原北街,往里走就是西塔街,那里可是朝鲜族的集居区,到处都是方框和圈圈,也看不懂。我在新华广场那里还找到一家店,跟它是一家开的分店。吃起来挺过瘾。
我跟五哥说,五哥,我给你算个命啊?
五哥说,算啥啊?
我说,我算你今年喜得贵子。
五哥说,那敢情好啊,我可是有传统思想的人,我希望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等我老了,还能有个后人能上坟给我烧个纸。
我说,五哥啊,人啊,超过三辈人,都会把先人都给忘了,不用想什么不朽,那有什么不朽啊!都是唬人的。
五哥说,那也对,最现实的就是不管阿花生啥,我都喜欢,我都给她发红包。
我说,你下一步想干点什么?
五哥说,这些天太累了,我就想和阿花去旅个游,神经可不能绷得太紧。
我说,五哥等你回来,我还准备和你研究个事儿,我想把那个大酒店给兑出去,把所有的资金全都给集合起来,我准备做一笔大买卖。
五哥问我,什么大买卖啊,该不会赔的底朝天吧。
我说,五哥,无论做什么都是有风险,看你的风险承受能力是多少?你看,有几个企业家不是早早地就挂了,那是操心太多。
五哥说,我在大牢住了那些年,我才不怕呢。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说,不至于吧,你就听我的好消息才对。
五哥说,能不能透露点消息给我,让我先高兴高兴。
我说,不能,你看箭在弦上是有威慑力还是射出去的箭有威慑力?
五哥说,我明白了,我不问了,就信你。
我忽然感觉到肩上的压力有点重呢,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预兆?!我愣是有种不一样的担心,这些年都是在琢磨着如何挣钱啊,搞关系啊,扯淡啊,愣是没有停下来想想,自己所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什么?我的脚步是不是有点走的太快了,以至于自己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断地扩张扩张。
三姥爷倒是说,你要有抻头啊!
我知道那是批评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要从容、笑容和宽容地对待身边的一切。我和三姥爷比起来,还是目光短浅,城府不深。就好比是境界,我的境界是看到眼前的一尺,而三姥爷的境界,则是远到看不见。
温州庄一直都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我原以为他会报复五哥,事实上一直都没有动静。也可能是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至于那些小黄鱼究竟有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都无从知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矫形,让他也挨了不少罪,被五哥给削瘸了,那是五哥义愤填膺给他的教训,仗义执言、拔刀相助、敢爱敢恨而已。
五哥和阿花去度他们的二人世界,六叔也和花蝴蝶驾车前往三亚,紧赶慢赶,追着候鸟度日子。我忽然又想起了温州庄,竟然为小茹子惋惜起来,她年纪轻轻竟然看上了浪荡的温州庄,哎呀!天下有情人成天都在寻找着缘,不知道找到之后,缘份就是个玻璃心,一不小心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不过,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着实让我三观尽倒。
这位老哥是五哥电话介绍给我的,五哥在电话里说,老大啊,我必须给你介绍位怪才,奇人。
我问五哥,奇人我见的多了。早年气功盛行之时,本溪有位奇人叫张宝胜,据说可以隔空取物,甚至白酒变水。听说,给他保护起来了,说是关键时候才能用到这个怪才。还有一位高人,是哈尔滨那边的,据说可是水变汽油柴油。拖拉机开到路边没油了,这位老哥从车上提拎一个铁皮桶,到旁边的小河沟里打了一桶水,往里面滴了几滴黄色的液体。这桶水直接咕嘟咕嘟被灌到拖拉机里,谁承想,这台拖拉机竟然库茨库茨地跑了起来。你说怪不怪?
五哥说,你说的那些肯定也遇不到,这位奇才,你一见到一定会伯乐识千里马。
我说,五哥你可别涮我啊,不带调理我的,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五哥说,谁调理你谁是王八蛋。
那天下午,在酒店的茶室里,我特意泡了壶老茶头。其实,我平时很少喝茶,我是喝井水长大的,别的我也喝不惯。当然,来客人了,沏茶仍然是待客之道啊。这年头,要是没有几个茶碗,几捏香茶,屋子里面挂几幅天道酬勤,或者上善若水,都显不出有文化,我也就跟着有文化起来。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我就听手下的兄弟说,那个老板来了。
门一开,我一看到此人,眼前一亮。这个人,骨骼清奇,前进帽,山羊胡,上身穿着一件印着英文彩色T恤,下身罩着宽松的大傻裤子,脚上蹬着一双圆口北京鞋。再往脸上看,一双小眼睛隐藏再玳瑁镜框的圆镜片后面,最显眼的要属脖子上挂着一副大金链子,中间还悬着一块柳青的玉石牌子,估计是块和田。他的手腕子上,套着一串琥珀大珠子,手里提拎这一串一百零八粒的佛珠,边走边甩着那串手串,嘴里还阵阵有词,我估计是念着菠萝菠萝蜜的心经。
我起身,伸手将这位佛爷让到茶位上,心里想着五哥这是在哪给我请来的神仙时候,这个人开了口。有缘千里来相会,本名田老三,道上叫我三哥,有人也叫我三神仙,三膀子。
我一听这都是什么称呼啊,五哥纯是逗我玩啊。
三膀子,我叫到,也没客气。田老三更没客气,像在自己个家一样,早就伸手接过我递给他的茶,一仰脖咕噜一声咽下肚。我想这杯好茶算是白瞎了,能不能斯文点,这个大哥啊。只听他又吭了声。
实不相瞒,我活人死人生意都做。
这是啥话呢?我在想,又偷眼看了看眼前这位,顿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一看这位佛爷,正端坐在茶椅子上,一颗一颗地数着那串一百零八颗。我心里合计,进来时这小子为什么满身的佛光宝器,原来他是干这一行的。于是,我赶紧说,那我还是称呼你三神仙吧,因为天大地大,死者为大。其实,处理后事的人,都有一个文邹邹的称呼先生。当然这个先生,和那个教书先生可不是一个先生。
三膀子说,老弟啊,我看你面相可是上上相啊,要不要先来上一卦。
其实,他也就比我长个一岁。他接着说,实不相瞒,三百六十五行,我的这行算是行里的末流。我也是后天才学的易经八卦,奇门遁甲,择日看风水,罗盘定乾坤。还没等他说完,他竟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罗盘,绕着我的茶室实际测了起来。我赶忙把他叫住,三神仙啊,您还是悠着点,咱们谈正事。
三膀子说,我以前是个赌鬼,欠了几百个。斗鸡、牌九、二十一点,老虎机,我样样精通,赢多少,我花多少。后来,我被两个从河北来的小年轻的给出老千,骗了个精光。十赌九骗啊,不出千永远不赢。我彻底明白了,还不算晚,于是我自废武功,退出江湖,这个江湖都是假的。
我说,什么都是假的?都一样,就是没被逼到你那了。
我渐渐对这位老兄起了兴趣,我又给他倒了杯茶。
三膀子接着说,当年以我的嗓音,绝对是可以当婚礼主持的,后来在主持这个道上,我一看,没有那么简单,竞争力太大了。而且,都是和那些电视台电台的主持人进行比,我哪里比得过他们啊,就凭我这高小文化。
说到这里,他有意瞅了瞅我,而我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吹牛逼。
我一看,红事情不行,咱就干白事情吧。这行,活有点忌讳,没有人愿意干,正好我遇到我的恩师张大仙。这个行当传儿不传女,传后人不传旁子。这个张大仙膝下无子,正愁无人接他的衣钵,我就顺水成为了传人。说起这话来,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些年,我跟着张大仙没少出席各种场子,不管那个社会名流不都是两腿一蹬,都得用得着我。张大仙给我的书,我一直都保留着,那可是真本事。专门算生辰八字,日子时辰,各种忌讳,全能算,我如今是倒背如流。
·三膀子讲的满嘴吐沫星子,又要给我掰手指头算一下易经八卦,我连忙给他打住,我可没功夫听他在这里絮叨。于是,我就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你找我是不是想融点资,研究点买卖啊?
他啊了一声,我说,你有啥资源啊,我也不能白跟你做生意呀,我投进去的,最起码能几十倍地回给我,我才有的赚。
三膀子说,这买卖可大了去了,整个沈阳城西部现在白事情的买卖全都被我给垄断了,谁也别想插手这个行当,这就是资源。
我一听就知道他在吹牛,很怕别人瞧不起他,于是,我就问,你一天的营业额有多少?
三膀子说,我是全套一条龙,别看我穿得珠光宝气,那是在用佛家七宝修行。你想啊,我成天在阴宅里混,身上能不带点不干净的东西吗?要不然,我能不这些宝器,哪一天我不带了,所有这附近的东西都会聚到我这里来,我也完蛋了。
听得我直发瘆得慌,我倒是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个行当,越是没有人研究,越觉得这就是个机会,可能很多事等你发现要赢了,其实这样种情况,那得需要多高智商的脑袋运作这个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