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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赫图阿拉偶遇女萨满 开启肇老六福运之门(1 / 1)


三姥爷说得对,肇老六命硬,小鬼都上不了身。我想啊,是肇老六满身的酒味,把小鬼给吓跑了。不过,确实也有点后怕,胸口肋条骨刚刚好的伤,还非得要下河来个狗刨儿。这还真是作的。

我一直都在想,这个肇老六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应该是地癞子,还是个愣头青,无数个光辉形象闪过我的脑海,就是没有一样是和学霸有关。我也很难把他跟一个在学校里,出类拔萃的人联系到一起。

有段时间,我问肇老六,你小时候上学学习好不好?

肇老六说,那个时候,他年年是三好学生,家里奖状挂满墙。

我啧啧了几声,没有接他的下文。我这太难想象,把他和三好学生挂到一起。就是挂到一起,那也是三好学生的补课学生。三姥爷说,不能根据一个人学习的好坏,来判定别人的好坏。每个人,都有发光点,就看他在哪里亮。

我一想也对,学习就是独木桥,千军万马都往这条桥上挤,整不好,一下子就被挤到河沟里。很多人找不到这个点,一辈子在土地里刨土豆咔啦。

肇老六才不这么想,人生就是图个痛快,想上山就上山,想挖煤就挖煤,何必顾虑那么多。挣点小钱图个安稳,谁也不欠谁。他活得洒脱,小鬼都缠不住。

肇老六说,我身上有刚才跳大神的黄仙护体,还有野猪给我蹭的一层护皮,没个屁事。

我说,那也不能不知深浅啊,六叔。

救人的小伙子就住在这个村里,而且家里是镶黄旗的满族。那个坐在树下抽烟的老爷子,正是他的父亲老蔡头。老爷子别看抽着老旱烟,身子板硬朗,耳不聋,眼不花。一看到把肇老六救上来了,也是高兴。

老蔡头满脸黝黑黝黑的,抬头纹一条一条的,很重。一双大手,手指头上磨的都是茧子。他又用卷烟纸卷了一袋老旱烟,问我们抽不抽?

肇老六说,恩人啊,我来正两口吧,在吉林抽过蛟河的黄金叶,好抽。我回吉林给你整点。

我说,愿意抽,你抽吧,我可抽不惯,呛得慌。

中午正好是饭口,我建议一定得请这爷俩喝两盅,感谢一下救命之恩,肇老六欣喜若狂。老爷子说,得了,去我家吧,反正我家也是开饭店的,我去给你点几个菜,让我这老儿子给你掌勺。

我一看,这可真是太巧了,我们正愁上哪去吃口饭哩。这还真的感谢肇老六掉河里,要不然,我们也遇不到这家正宗满族风味,挺好。那一顿吃的是满族八大碗,永陵镇上家常八大碗,肇老六自然喝得又不少,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啊,我看是涌酒相报。酒过三巡,老爷子说,去罕王井打点水,每个人喝点。

那口井可不得了,是当年罕王努尔哈赤挖的,咕嘟咕嘟冒了几百年,从来都没有断过。花蝴蝶说,能不能给我打一盆水。我忙问,干啥?

花蝴蝶说,这是罕王喝的水,我洗把脸看看能不能返老还童。

我说,那太冷了,你就洗吧,就是井水可凉了,热天洗冷水胳膊上起包啊。

花蝴蝶没管那一套,真的打起一盆水,就开始洗脸,一会儿就能返老还童。告别了救命恩人,中巴车拉着我们往沈阳走。我一看这天色,还真的得开快点,争取天黑之前赶到辉山那个农庄,兄弟们准是将农庄喝得底朝天。

路上,车里响起了肇老六如雷的鼾声。我们也迷了迷糊,随着车辆的摇摇晃晃,睡了过去。只有三姥爷在司机后面的那排大座椅上沉思,我小声地问三姥爷,要不你老人家也睡一会?

三姥爷说,不困,睡不着。你给肇老六盖上点衣服,车里有空调别睡感冒了。

肇老六是真的喝醉了,整个人占了一长凳子位子,怎么扒拉都没感觉。就对盖衣服敏感,花蝴蝶怎么给他盖上,又怎么被扒拉下来,也就只有这样了。丽莎说,我的大叔也是这样,一喝酒喝多了就睡觉,从来不闹人。

我说,那多好啊,有的人喝酒喝多了笑,有的人喝酒喝多了哭,还有的人喝酒喝多呼呼睡大觉,真是不一样。我有一个朋友,喝酒喝多了就是喜欢拿拖布拖地,整个饭店的地面全都拖完了,人家服务员都站在旁边了。

三姥爷说,我年轻时有次喝酒喝多了,走错房间了,人家也正在喝酒,我也没客气,直接坐到那桌座位上喝个痛快,你说这是豪爽还是傻啦吧唧了?

有时候,我还真是分不清好还是不好,人的要那么精明干什么,傻啦吧唧不挺好吗。像肇老六一样,想喝酒就喝得酩酊大醉,稀罕花蝴蝶就名正言顺告诉她,不玩那种低级的扯蛋。看到肇老六酣睡的样子,想起我也曾经这样的喝酒,喝得不省人事,非得要逞能。人家在桌上喝酒,我跑到卫生间把酒吐出来,就为了让人说,这小子真能喝。你说我傻不傻?

年轻时候,犯点浑,那是不经人事。浑过之后,有一天忽然清醒了,像被醍醐灌顶一样。我醒悟那天,三姥爷正喝多了,在晾衣服的绳子上非得要跳舞。为什么,总是在一个人清醒的时候,非得让另外的人陷入糊涂,我搞不明白,但我是彻头彻尾地清醒了。我不再喝酒,也不再犯浑,人们常说,这小子怎么像换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宿我没睡觉,如果再这样浑浑噩噩,我将白混一场。像打的一场大架,把人打得头破血流,自己也是遍体鳞伤,人生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何必呢?

不知道自己在车上看到熟睡的肇老六,怎么这么多感慨。三姥爷已经在车座上迷迷糊糊起来,整个车厢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有司机在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我却很精神,每天总是被这些迎来送往的琐事包围着,望着鼾声如雷的肇老六,我却突然有种释怀。我感觉自己似乎是某种超度,把这些迷失的灵魂渡进快乐的世界。我甚至有点小小的害怕,害怕酒醉之后的酒醒,那是一种枯寂无聊。

宁愿整天醉着,也不醒。

昨夜,下了一宿的雨。雨丝丝绵绵,妻子说,天漏了。

天还是阴阴的,只是雨点变得像毛毛苣儿,打在身上毛茸茸的。上班路过的小河涨了很多水,河边上的道封了,变成了泄洪的专用道。我临时变换了路,正好那条路就在女儿毕业的高中后面。路的南边是一长条的红砖围墙,围墙的前面是体育场的小看台。只是雨天的看台空空荡荡,微微能听到雨丝落到雨搭上的声音,柔软的像小奶猫叫。

女儿已经快上研究生了,我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仿佛是在昨天,我还以为她是小孩儿。没想到女儿现在实习,就已经成为北上广职场的小白领。女儿打电话,

那次,我隔着镂空的砖墙,翘着脚,往学校的操场里看。女儿正在跑八百米

(一百四十五)温州庄全家到沈阳集结,故地重游

温州庄和小茹子一家人赶到了沈阳,我在北站接的站。

下车,直接就安排到了辉山的农家院。温州庄一进院子就说,这怎么像回到了赤塔的感觉呢?

小茹子问,赤塔是啥感觉?

我连忙说,赤塔什么感觉都没有,温州庄到哪都喜欢说这句话。其实,我知道温州庄想要表达什么,不就是在赤塔大集市的那段生活吗?那个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女铁子,温州庄几乎把他所挣的钱都给了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乌龟王八看绿豆,没办法的事。我和三姥爷笃定了,温州庄这把就不会浪迹天涯了,结果,到后来,温州庄还是人财两空。温州庄看人,全凭漂亮脸蛋和前凸后翘的身材,其他的他全是视而不见。

倒是小茹子的快速出现,彻底将温州庄收拾得服服帖帖。一个是年龄太大了,也力不从心啦,玩心早就随着啤酒肚子的拱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另外一个原因是,温州庄最怕欠人家人情,唯独他欠小茹子的太多了。在小茹子面前,他是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用三姥爷的那句话说,佛法无边,回头是岸。温州庄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三姥爷早就在院子里等着温州庄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肇老六。六叔自然是认识温州庄,不管是在满洲里,还是在哈尔滨,都是人家肇老六安排的场面。尤其在哈尔滨,温州庄想装都来不及装,还差一点被揍了一顿。

三哥六哥,俄罗斯客人还有几天到,我从徐州特意还准备点特产来。温州庄边说,边放下随身的大旅行包。三姥爷说,啥也不用准备,来个人就好。咱们大家就是帮丽莎圆个面,别让远道而来的大叔挑理。

肇老六说,三哥,我这帮哥们你就放一百个心,两肋插刀。

三姥爷说,不用插个刀,给我陪好客人就行。现在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了,现在是文明社会,另外你都多大岁数了,不看看周围的小兄弟们,哪个不比你脑袋好使。

肇老六摸摸秃脑亮,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小茹子热情开朗,我赶紧要跟丽莎说会话,我特意给她带了件咱们苏北的裙子,特别适合她,别人穿不了。说完,她直接拉着丽莎上里间屋,留下六叔、老庄和三姥爷。

三姥爷说,老庄啊,你都是孩子他爸了,年轻时候的那点子屁事,可别随时往外嘣。

温州庄忙说,是是。不过这庄子确实是咱们在赤塔那块的大院子,一进来就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肇老六连忙说,老弟你也是性情之中的人啊,我给你介绍人,这是花蝴蝶。

那边花蝴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趁小茹子不在,连忙上前掐了温州庄一把。南方的老爷们不也挺结实吗?这一把,给温州庄吓了一跳。肇老六赶忙说,东北老娘们放得开,你往心里去。这是我铁妹子,相当于你家小嫂。

花蝴蝶啪地一声给了肇老六一杵子,你说啥呢,谁是你家小嫂,人家可是没结婚呢。

肇老六连忙补了一枪,是离了几次婚之后没结呢,可别吓唬人家老庄。老庄可是带媳妇来的啊。

花蝴蝶嗯了一声,瞅了瞅温州庄,老庄颓废得像个蔫巴茄子,把脑袋耷拉下来,不敢接茬。那边兄弟们喊着花蝴蝶,她扭扭屁股大声地跟温州庄说,老弟啊,等会吃点我做的驴三件啊。

丽莎那边来消息了,说大叔明天晚上就要到了。我觉得有点突然,三姥爷却不以为然,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客人尽快来东北了。这样,正好温州庄两口子也来了,先都找口饭吃。把上面的那两间房子都打扫干净,告诉掌勺的,搭灶台,开灶。

一声令下,整个院子就像台机器,开始忙了起来。有的人搬砖搭灶台,有的人去后山上把劈柴拌子,抱过来,有的人着急放桌子。肇老六在现场指挥着,临时的舞台早就搭建了起来,上面还专门请人用红色的条幅上面搭配黄色的方块字,上面写着,热烈欢迎俄罗斯娘家人来东北。

我们大家都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就等着接战的那一时刻早点到来。

安德烈大叔全家是从满洲里入的境,一家人已经在满洲里丽莎的房子那里,简单地休整了几天,满洲里的朋友们接待的,宾至如归。

东北和俄罗斯西伯利亚还真的挺像,因为苏武牧羊就在那旮啊。安德烈大叔到了满洲里,也如同在家一样。因为这里是丽莎的家,更是他的家。他这次从赤塔来,把全家老小都带来了,尤其是把那个当领导的干儿子也叫上了。说句心里话,这简直就是一场经贸洽谈会。他把俄罗斯这边的松木板子和冷杉,还专门带来几块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机会,大家一起做个生意。干儿子说,干姥啊,咱们呢到东北,我就怕这饮食习惯跟不上啊,我在单位请的假有时间限制啊。

安德烈大叔说,那不用发愁,我把酸黄瓜都带来了,还愁有什么吃不了,吃不习惯的。你就给我老实听着就行了,咱们得让你丽莎姐姐在东北有点事做啊。

干儿子说,那是必须比啊。

说这话的功夫,这一大家人就已经登上了去沈阳的列车。当然,这里面也有那个大伊万,就是安德烈大叔的好兄弟,那个大块头,布里亚特人大伊万。

伊万说,我还真是有点想那个黑三哥了?

安德烈大叔说,那就期盼这火车开快点,马上就到沈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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