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老六躺在炕上直哼哼,我问,老六,你还能起来炕不?
他说,前胸疼,大夫给接完了,里面打的钢钉。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野猪,我非得将他碎尸万段,猪尾巴我都给它酱了,喝点榆树大曲。
我说,老六啊,要不然,猪也是被猪碎尸万段啊,不分割出五花肉、肋条、后臀尖、肘子你怎么吃。你这个愿望太难实现了,要是我帮你实现那是太好了。我正愁没地方整点野猪肉哩。
一提到野猪肉,我的心头灵机一动,野猪肉的生意挺不错啊。尤其是现在,白山黑水,也是青山绿水,生态都变得更加有机。野猪以前是保护动物,现在当然也是。但是,可以搞点特种养殖啊,野猪和家猪杂交一下,说不定能出来更加肉质鲜美的小猪,这也不是实现不了的梦想。而且,还能帮助肇老六报一下撞肋条骨的一撞之仇。
丽莎说,六弟啊,瞅瞅你这实诚人,你三哥也不是非得要吃野山参,拼了老命整这个野山参,多不值啊。
肇老六说,我就是头拱地都是,别说受了这点轻伤,就是挂啦,我也觉得值。三哥那是杀人,当年要不是三哥给我出矿上的主意,我早就一命呜呼啊,我这条命就是三哥的,不是那条野猪的。
丽莎说,你好好养养,过几天老家要来人啦,是我叔叔,还得指望你能够给长长脸,咱也没有别的好兄弟,就你算一个。说完,丽莎把从俄罗斯带过来的伏特加的酒让我给肇老六搬下来一箱,还有俄罗斯的巧克力,一大堆俄罗斯的玩意,我都叫不上名字。
肇老六非得要坐起来感谢一下丽莎,无奈撑起来几次都疼得又躺了回去,他一个劲地跟郭把头说,你这炕能不能别烧这么热,这是要烤猪头啊,烙得我屁股都要冒火了。
丽莎说,我就对你这股子好汉劲儿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大叔来了还得你陪陪,他也是个豪爽的西伯利亚好汉。还没等丽莎说完,肇老六就眼泪汪汪的,他是一个爱淌眼泪的人,一遇到点动感情的事,就好激动。他说,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轻易不能动感情,一动感情就直淌眼泪。
我和三姥爷的江湖往事(一百三十五)沈阳是块福地 欢迎俄罗斯贵宾
我说,老六,你这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有情有义,重感情。好好养病,还指着你立立正正接待丽莎大叔那帮人,新宾启运山和赫图阿拉城还得你去跑一圈,打好前站。
肇老六说,告诉三哥,放心吧,我按照首长的接待标准准备。我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事,老郭,把榆树大曲给我整一盅,我得来二两。我知道这是肇老六想逞逞能,非得要在丽莎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硬朗,还有就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三哥。我悄悄地向丽莎使了个眼色,丽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起身要告辞。这把肇老六急的,一个劲地说,这哪行,这哪行,大老远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走啊,那哪是待客之道。老把头,这边客人的事就全权委托给你老哥啦。老把头把破帽子往秃脑袋上一戴,满脸大连毛胡子,一笑咧个大嘴,看到谁都像是自家亲人。
第二天,我们就回到了沈阳,风和日丽,老把头带来了不少的山货,我们也吃不了,给刚叔刚婶,还有其他家亲戚都分了点,感觉像过年一样。
要说沈阳就是块风水宝地,原来努尔哈赤还有他的儿子皇太极都在这块定都,百年之后又都安息在这里。于是,沈阳有中国仅存的两座完整故宫之一的沈阳故宫,还有福陵和昭陵两个皇家陵园,这些也正是沈阳的世界文化遗产。要说风水宝地,沈阳旱涝保收,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几次大的地震都没有影响到沈阳这里,民间有个说法,说这些都与沈阳作为皇宫存在的福分,我想也对,长白山的余脉从东往西横亘和延伸辐射。时至今日,依然有些地方的楼群的底座高出地面很多,尤其是在北陵新乐遗址那里,明显地出现了很多的坡,一起一伏。
三姥爷说,咱们必须得让俄罗斯的贵客懂得咱中国的历史,尤其是那段不平等的条约时候,你俄罗斯老毛子没少从咱们东北掠夺土地。
我和三姥爷的江湖往事(一百三十五)沈阳是块福地 欢迎俄罗斯贵宾
我说,是啊,还有小日本子。当年的这两个国家在咱们东北打起了一场这两个国家的战争,叫日俄战争。听说在苏家屯还有日俄战争的战场,白塔堡当年的白塔就是被日本人给炸的,害怕俄国人登到那个高处观察敌情。
三姥爷说,要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这么个想法,让俄罗斯的贵客看看日俄战争的战场,尤其看看原来放在沈阳南站的那个坦克碑,那个可是当年一直指着小日本。
我说,对啊,坦克碑现在已经移到烈士陵园那里了,非常有必要。我还想到个地方,特别想让这些贵宾们看看。
三姥爷说,那你说说。
我说,就是听说有个日俄战争的要塞,当年小日本子没少豁出去人往里攻,都没有攻下来,那个要塞挺神秘,是俄罗斯人胖揍小日本子的经典地方,他们一定愿意看。
三姥爷说,那也可以看看当年大兴安岭那边的虎头要塞之类的也可以啊。
我说,哪些地方有点远,我回去找找看看是否这个日俄战争时期的要塞,反正当年小日本把俄罗斯给干败了,这场世纪之战,直到二战的时候,苏联红军才把这个仇给报了,把小日本子给碾压的像个馅饼。
三姥爷说,要说收拾这些小日本子啊,我看俄罗斯老毛子有一套,听说当年的那些小日本子战俘全都被关到西伯利亚,老毛子用俄罗斯大妈看着他们,这里面的故事那可是太丰富了。三姥爷边说,边看着丽莎,欲言又止。
丽莎有点困惑,我连忙岔开话给他解个围。
我说,就这么定了,我托朋友去找那个要塞,一定想办法让那些贵宾们知道小日本子是如何打败他们的父辈的。
三姥爷说,这样做合适吗?
我还真找到了这样的要塞,只不过这个地方在旅顺口,一个大连的朋友钢子介绍的。听钢子说,这个地方挺有点看头,耐不住他的介绍,我打起包袱皮,直奔旅顺。
在一处海湾里,我俩从山旮旯直奔大海边上,在一处山崖子的底下,我看到一处大脚印子,已经硬化在水泥地上。我心想,这是谁啊,这么不文明,水泥地还未干,就直接踩上一脚,留下一串子脚印子,让工人这么交差。正犹豫着,钢子说,老铁山听说过没?
我说,听过啊,那边还有个蛇岛,全是毒蛇。
钢子说,别管蛇不蛇的,你看那远处的海水,是不是一半是浑浊的一半是清凉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那样。墨绿色的海水在这个山崖底下,天然地分出一条印子出来。左边那一侧,幽深碧绿;右边的那一侧,怎么看都有一股子泥沙的感觉。我正疑惑着,听钢子说,我告诉你吧,这条线底下老深了,是海沟。顺着这个海沟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就是蓬莱。
啊,我吃了一惊,不会吧,这么近吗,那不是可以游过去吗?
钢子说,那是必须比啊,肯定可以游过去啊,当年张健就是从这里蹦到海里游到蓬莱的。
不会吧,刚才那个大脚印子就是张健蹦到大海里的地方吧。
钢子说,那你是猜对了,那就是当年他下海的地方。就是从那里,一个猛子钻到海里,一天一宿狗刨到蓬莱的,成了仙。
我心里又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个大脚印子还有这么牛的经历,被我想歪了。不过那个脚印子还真的挺大,一看就是个体育棒子,前面印记深,后面印记浅,准时往下蹦的时候踩到未干的水泥地。管他是啥哩,我可没有那个勇气,再说,我的水性在贝加尔湖已经领教了一次了,不行不行的。
钢子问我,你蹦到海里试试不?说不定,你也可以游到蓬莱,顺便看看蓬莱仙岛。
我说,那可不行,我怕我蹦到海里一个猛子扎进去出不来啊。
钢子说,这个地方全是渔民,两伙水的地方,各种鱼特别多,还甭说那个大海参啥地了,啥都有。
我说,咱们不唠这个啦,赶紧领我去找那个要塞。
办正事要紧,钢子没和我多说,闷着头从海边的路上爬上汽车。这个地方全是上坡和下坡的路,绕得我直迷糊。
在一处荒山子上,钢子指着远处秃山头说,那就是了。
我说,那不可能啊,这边还有林子啊。
钢子说,那是后种上去的,这个山的前面就是军港。
我困惑了,因为满山的灌木丛,别说军港了,连个海岸线我都看不到。我只好跟着钢子往上爬,好在小石头山山势很缓。我忽然看到,脚底下的石头沟又宽又深。我问钢子,这地方也不需要排水啊,怎么还有个排水沟啊?
钢子哈哈大笑,兄弟啊,你这把算是问到啦,实话告诉你,那不是石头沟子,那就是日俄战争时这个要塞的外围战壕。
我一听,又吃了一惊,这条长满了荒草的石头沟子竟然是百年前的战壕。一人多深,我没有胆子掉进去,担心里面有蝮蛇。钢子说,长虫都在蛇岛上呢,那玩意才不会到市区里来呢,碰到格楞的人,不得把它烤着吃了。
再往上爬,地势忽然平坦起来,这个地方好像是某种废墟。这个废墟的四周竟然是地势低洼的沟渠,站在这处废墟上,我感觉它是某个山的山尖上。我把我的疑问和钢子说了一下,钢子说,老弟啊,你说得没错,这处就是这块高地的山顶上。一会我领你去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个炮台,炮台上的大炮可是一百多年前俄罗斯留下来的,那个大炮可是能打到军港的月亮湾里。
我说,打到湾里也没用啊,那里全是自己的军舰啊。
钢子说,你说对了,那门大炮就是守着港口入口的,小日本的军舰根本就无法靠近港口,全赖有那几门大炮。
我问钢子,这块废墟该不会是墓地吧?
钢子说,比墓地更加唬人,实话告诉你,你站的那个位置就是要塞得入口壕沟。
我细细地打探了一下四周,外加上天气有点冷,凉风飕飕,我竟然打了一个冷战。这块废墟是一块回字形的军事建筑。最外层和山体有机地结合到一起,从灌木丛中往上看,根本看不到这块有个很深很深的壕沟,而这个壕沟确是回字形建筑最外面的那条横线。从从壕沟外侧跳进去,我的后背竟然紧贴着山体全是机枪眼。而且这是紧贴着山体的二层的建筑,跳到壕沟里面的士兵,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后背全是枪眼。跳进去之后,后面的枪声大作,等他明白过来,早就蹬腿了,更没有机会回来报告遇到的机关。
于是这个瓮城就成了一处屠杀的战场,从山脚下攻上来的小日本子,完全暴露在机枪火力之下,几乎全军覆没。回子型最外围的防御工事和内层是通过地道来紧密相连的,在壕沟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只有前赴后继地送死。
我看到里面一层是一处二层的建筑,士兵可以站在楼板上,通过机枪眼对前面射程之内的任何战斗力进行射杀,楼板上有个窟窿眼,是专门从底层往上传递弹药的后动空间。上面的士兵用马克沁重机枪扫射,特别地费子弹,来回穿梭在地道里的士兵们,像小蚂蚁一样传递着弹药。
在内回子型的西北角,有一块底下的弹药库,在外面根本看不到。是一处山给挖空了,里面存储着大量的弹药。
整个要塞的规模类似于一个小型的村子,有着军官的宿舍和指挥所,远处还有覆盖整个山头的炮台。黑黝黝的大炮正对着,猫着腰往山上爬的小日本子。
现在的要塞工事有的地方已经塌方了,只露出来部分断壁残垣。一个世纪前的石头工事上,留着弹孔和已经变得稀松的泥土。站在这套工事堡垒里,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当年那场战争的惨烈,甚至,就在我的脚下,说不定就死了多少进攻的士兵和守要塞的军人。这些根本就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异族人,非要在别人的土地上横行霸道,真是死有余辜。
我问钢子,这片要塞太有警示意义了,尤其是小日本子,就是要让它们知道,侵略的下场就是身首异处,没有好下场。那些老毛子,也不是什么好饼。
钢子说,你这一提起日本人,可能还真不允许他们来。我听说,在旅顺出租车,谁要是拉日本人,那辆车就得挨罚款。重则,可能晚上车就得被砸了。
我说,还是旅顺人有血性,管他有多少钱,就是不让你进,日本人和狗不得入内,打死他小日本子。
钢子说,老弟啊,你说得对,晚上咱们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