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忍无可忍的行雷拧着两个活宝的耳朵往旁边一送。
“别给我丢人!”
和那若羌舞女眼神飞快地一交接。
“见笑了,我弟弟年纪小。”
“我也有个弟弟,性子也和这位小客人一样活泼。”舞女笑了笑,用带着口音的大梁官话道,“既然已经来了此地,几位爷何不尝尝新鲜呢?也看看我们黄金之城的温柔乡,比起你们大梁的春风窟如何。”
“好说,好说。”
春风窟,解春风,分明是在给他们暗示,看来这个舞女也是公主殿下的人?
公主……就找这种地方跟他们接头?
奉善的眼神死了又死。
公主不愧是卫夫人亲手养出来的,生成女儿身也没能改掉爱往窑子里跑的爱好。
扮成男装的行雷自然地扶着对方凝脂白玉似的胳膊,和其他来寻乐子的恩客一样,露出个风流笑容来,心中却十分诧异。此女一看就是西域人,公主是怎么笼络在手的?
“怎么称呼姑娘?”她捏了捏舞女的脸蛋。
对方递过来一道媚眼如丝的笑容:“客人可以唤我瓦塔。”
三人跟着其他几个外地的行商一起入了这间西域的花楼,进门便听到了轻快热烈的若羌小调,节拍声间,交错的倩影来来回回地舞动着,身上晃眼的珠宝愈发衬得那蛮腰如蛇,吹弹可破。
跟着瓦塔左转右转地进了好几重屋子,一路上又和不知道多少人对了眼色,交换了手中茶盘,才停在了最拐角一间安静的房间前。
瓦塔低眉顺眼地打开门:
“请。”
奉善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动了动鼻子,蹙起眉头来。
血腥味?
却见一道清瘦而挺拔的少年身影立在自己的面前,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
南枝回过头来,化了男妆的眉眼凛冽而平静:“你们来了?”
“……公、公主!”奉善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敢认,连忙磕头就拜。
行雷往日一直在北庸之地出任务,不常回京,因此并没有见过这位在他们五部暗卫中名声甚大的五小姐。
按照主子的意思,甚至他们该奉这一位为第二个主子才对。
见到她的第一眼,行雷恍惚想:原来,主子中意得,是这样一个女子。又似乎在意料之内,能让主子另眼相待的,也该是这样一个女子。
又连忙和行雷一起磕了头。
“在外不必多礼,这里不比大梁,耳目众多,你们喊我公子。”南枝并没有多少叙旧和感慨的心情,“兄长如今怎么样了?让你们带了什么话?”
之前知道姚九思把奉善扣下,南枝心里就没有太担心,她在京中的日子,对温越手底下的人才也算了解,奉善虽然年轻,却是一等一的武学高手,性子又伶俐。
何况温越既然送他来了,不可能没有后手准备。
果然,在忙着前往若羌的那几日里,这位名唤行雷的,温越手底下难得的女暗卫,就用她那手头的功夫,往李厚的盆景里做了手脚。
南枝便借着无聊的借口,做出一副任性纨绔子弟的模样,霍霍了李厚的盆景,编了一堆的鸟雀虫草,名为打发时间,实则是和行雷传递消息。
在得知姚九思似乎忙着别的事情放松了警惕,奉善成功逃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公主,您受伤了?”奉善和南枝关系熟,行了礼就直接往她身前凑,“您这胳膊?”
“没事,小伤。”南枝摆了摆手,却难掩脸色的苍白。
奉善怔怔地望着她。
只是相别不到一年,却觉得五小姐身上又发生了许多变化,好像一株盛世天香,被迫在风里雨里黄沙里滚了一遭,洗去了原本的娇艳,练出了一身游刃有余的坦然,好似根脉无尽地延伸,更紧地抓住了土壤,生出了坚韧的颜色来。
“长话短说,我不能多待。在若羌这段日子里,几番运作,我终于取得了那莱米商行的主事之人——丹木基的信任,插进了他们的香料生意。”
南枝从怀里取出了几份册子。
“黔西,果然有人和若羌勾结起来,在畴江商路上动手脚。那些以香料为遮掩的特许商船里,往来还运送了许多细作,还有……”南枝做了一个手势,“矿。”
奉善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之前就知道,主子担心西边可能有大问题,却没想到,问题会这么大。
大梁的矿产最丰富之地就在黔西,尤其是铁矿金矿,堪称国之命脉,军之所倚,偏偏又在边疆这种乱地。因此朝廷把控得极为严格,严律禁止民间倒卖和私挖矿产。只要涉及其中,就是全家掉脑袋,九族流放发卖的大罪。
黔西的每一条矿脉,每一处矿洞,都分别派了西宁军、黔州守备军和监察御史三方层层管控,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监守自盗。每年每月的产量,都有矿官一笔一笔记录清楚了。尤其是绍永帝,更是个把江山财产看得如同眼珠子的角色,哪里还有人敢动手脚?
“输送的铁矿用来打造了兵甲,甚至还有输送的砂金矿,喂饱了周遭这些蛮夷。那些送进去的钉子,更是让西宁军的军情一再泄露,情况更加严峻。”
南枝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嘴巴快速地诉说着其中利害,手里也没停下来,画给奉善三人畴江水路私卖流线的示意图。
“这件事不是小事,你们一定要尽快告诉兄长。”
“公主……”奉善年纪小,和她的感情也最深,眼眶也有些红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您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察觉到西边不对劲的,何止他们?可是一直以来其他人却都无功而返,只怕这群人渗透得太深,彼此勾结互相遮掩,瞒了个滴水不漏。公主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来这些,到底受了多少罪呢?
南枝无奈地笑了笑,把手往这小子头上一摸:“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哭起丧了?年纪越长越大,眼泪倒是越来越多了。”
谁知道这一笑,又牵动了伤口,不禁蹙起眉头,吃痛得弯起了身子,额角也不停地冒出冷汗来。
“公子!”
瓦塔听见了她不自觉溢出的呻吟,连忙赶了过来:“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