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三公主的名字便下来了:羲和。
皇上翻阅古籍,终于取了个满意的名字,恬嫔很是惊喜,这个名字她极是满意。
“羲和真乖,妹妹可算有福了。”
齐妃坐在恬嫔的床头,看着羲和公主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恬嫔却脸色不甚好看,虽然也是面带笑容,却神色有些勉强。
齐妃都能看出她面上落落寡欢之色。
“齐妃姐姐,公主是可爱,我也是极疼这个女儿,
只是,妹妹一想起自己以后三年不能再有孩子,这心里就是不痛快。”
恬嫔扯了扯唇角,苦涩道。
这两人脾性相合,倒也平时总在一处说话,倒也有了些真正的交情。
齐妃在想安慰,却也无从安慰,只能温声劝她。
“温太医是医术最好的太医了,他都如此说,妹妹你就看开些吧。养好身子,以后未尝没有机会。”
恬嫔看着女儿的小脸一声叹息。
……
阳春三月
迎春花开,会试之期临近,全国的学子赶往京师,京中的外乡人逐渐多了起来。
三月二十日便是会试开考之日。到那时京中的学子数量将到达一个顶峰,
文会,诗会,客栈和青楼等各行各业都会迎来一阵市场繁荣时期。
胤禛近些日子为了此事便经常宣召大臣议事,也没有什么时间入后宫。
是以,三月十四日,羲和公主生辰宴那日,便只是恬嫔在宫中准备小宴小办了一场,
皇上只是中途派人送来了给公主的贺礼,以示看重。
便是太后也只是命竹息送了赏赐过来,并未出现给公主庆祝。
恬嫔对此大为不满,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
还好宴会中途,夏舒亲至贺喜给她和三公主涨了些脸面。
倒也让恬嫔感到有些感激。
其实胤禛如此行事也并非全是因着政事繁忙,只是他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因生在圆明园,
洗三、满月宴都是夏舒自己在办的小宴,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虽是给了心爱之物做贺礼,却无法隆重大办,
此刻若为了一嫔位所生的公主大肆操办,难免不会让人提起当初之事,并小觑了心爱的六皇子,所以才有此做法。
这番心思也只有夏舒知晓罢了,她却并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仪式。
在她看来,宴会中的那些妃子心思未必带着真心地恭贺,
只怕多数都是心存嫉妒的或者想着借机争奇斗艳吸引皇帝关注罢了。
京城西城贫民区一处闹中取静的小宅院中,一个清瘦俊秀的年轻人正坐在柏树下的石桌前,捧着书本看的正入迷。
这时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他目不斜视地高声应道:“来了来了,等等——”说罢放下书本便到了院门边,
打开大门,便见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面满笑意的站在外面.。
“凤年兄,今日成立凤祥斋举办诗会,你不去一展才华吗?”
来人是同一届参加科举的年轻的举子,名唤袁勤业,颇有诗才。
两人相识于一场诗会,袁勤业对方凤年的文章颇为敬仰,这才死缠烂打的和他交了朋友。
方凤年虽颇有奇才,却性情孤僻高冷,并没几个知心好友,向来独来独往,其实也不是没有孤寂的时候。
所以,这个把“缠”字发挥的恰到好处的袁书生便用水磨工夫和他成了知交,两人倒也有了深厚的交情。
“不去,我还要在家中看书呢!”方凤年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重新拿起了书本。
“干嘛呀,扫兴,以方兄你的才华,何必如此努力,
小弟看啊,方兄今科必然高中。考前放松一下,也是更好的应付接下来的大考嘛。”袁勤业嬉皮笑脸的搭着方凤年的肩膀,清亮的嗓音很是讨喜。
“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你想去还是自己去吧。”方凤年眉头微皱,换了个方向。
“你天天待在家中,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真是没意思,你不去,我也没心情去了,一个人连个伴都没有。”
袁勤业垂头丧气,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方凤年。
引得他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没好气道:“行啦,别这副可怜样子,和你去——行了吧。”
见终于说动了方凤年,袁勤业喜得眉开眼笑,连忙拉起他的胳膊就将人拖了出去。
“哎哎哎——你慢些,别扯坏了我的新衣裳——”
“知道啦知道啦,方大才子——”
只能听到两个年轻人渐渐远去,嬉笑打闹的声音。
徒留石桌上的书本被风吹动的书页翻飞,最后书本合上,只见扉页上《易经》两个字赫然在上。
凤祥斋是一个三层的文社。专门为文人骚客举办聚会的雅致之地。
此刻,斋中中门打开,进出者多为打扮讲究的富家公子或穿着书生服饰的学子,更有身穿国子监蓝色弟子服的学子
——这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国子监的学生本身地位特殊,多是一府之逸才或者高官子弟,有直接参加会试的资格。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是那么公平。
相比之下,穿着普通书生素袍的方凤年就显得不起眼了许多。
方凤年看了看里面贵气莹然的装潢,到了门口反倒迟疑道:“这……进去一次花销价格不菲吧?不然还是算了吧。”
他囊中羞涩,这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他从来不超出自己能力范围消费。
况且,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在科举上大展身手。所以,根本不会自卑,只是基于自己当前经济的考量。
却不防别人这么想。
袁勤业好不容易把他拉来了,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回去了。
忙拉住他的衣袖,“哎哎哎——别忙走啊,凤年,这兄弟既然叫上你来了还能让你请客吗?
当然是为弟请客,你就放心进来吧。”说着拉着他不放手。
“哎——你别拉我。”方凤年竭力从袁勤业手中抢救下自己棉质的长袍衣袖,这是他为数不多体面能穿出去的衣裳了。
这时只听一声嗤笑传来。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诗会了。看看这穷酸样,赶紧回家抄书挣点银钱吃饭吧,
还来这种高雅之地,没得降低了诗会的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