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提着药箱步履匆匆进了储秀宫。
他方才前脚刚踏进太医院,后脚就又被小喜子急急召了回去。
小喜子守在殿外,让他独自进去。
一进明间,思如便将他引进西暖阁中。
他抬头一看,只见夏舒坐在西暖阁的秀榻上,眉头微蹙的看着手里的一纸书信。秀几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银锁,还有一枚夏府的铜制令牌。思如和念如侍立在侧。
他便恭敬请安道:“温实初拜见玉小主。”
“实初来了,快请起。”
夏舒看了思如一眼。思如立即搬来一个凳子,道:“温大人请坐。”
温实初小心的坐了半个凳子。
思如和念如两人均是面露好奇之色,却一句不问,只做着自己的事。
“小主,您唤微臣有何吩咐?”温实初恭声问道。
“实初,我需要你去救两个人。”夏舒将手中的信纸轻轻放在秀几上,缓缓地说道。
“敢问是哪两个人?”温实初面露疑惑。
“一个是打入慎刑司的刘全的妹妹刘红,一个是本宫宫里的内侍小安子。”
夏舒沉声道:“他们很可能都得了天花。”
“天花?!”温实初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不错。”
原来,夏府管家接到人之后不敢怠慢,拿到信物便立即将家书通过宫内的渠道传给了夏舒手中。
当然这信的内容是需要结合一本佛经才能解密。
夏本科在信中说明了当时的情形,并把夏府令牌一并完璧归赵。
这便让夏舒觉察了不对。
再了解到小安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小安子定是当时说了谎了。
于是当即召回温实初,安排他出宫救人。
夏舒想了想从柜中取了一个金制小葫芦,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说道:
“这是防风丹,可以祛除外邪,固本强身,本宫只得一瓶,你且带去。或可提高天花病人的存活几率。”
这防风丹是修仙界的低阶丹药,虽对天花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但是其制作材料都是修仙界的灵花灵草,即便夏舒会炼药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并未精研这门学问。
不如交给温实初。
温实初双手捧过药葫芦,打开瓶塞,从中倒出一枚米粒大小的丹药,凑近轻轻嗅了嗅,神色如万花筒一般,由疑惑到震惊到激动。
他的手紧紧握住金葫芦,仿佛如获至宝。
“如此丹药,如此丹药,竟真的有人能解天花之毒?!”
夏舒见此笑了笑,温言道:“你救了二人后便可研究这药丸,若能得出药方,也是一件好事了。”
“多谢主子厚赐,臣必定尽心竭力。”温实初躬身作揖。
他当即便领了夏府令牌出了宫去。
这边厢,思如念如两人见温实初对自家主子的命令如奉纶音,俱是倍感惊奇。
夏舒见两个丫头眼睛瞪的溜圆,却顾着规矩不开口。
轻轻笑道:“温太医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不得声张,只近前的几人知道即可。”
思如念如纷纷肃容称是。
夏舒又吩咐念如唤了小喜子进来,将刘红的银锁交给了他,又给了他一颗自己收藏不少的龟息丹,这丹药吃了会进入假死状态,实则睡梦中有治疗之效。
又叮嘱了他几句便让他以关心审问进度的名义,天黑后以去慎刑司一趟见见小全子。
慎刑司
昏暗的牢房里,小全子满身伤痕的躺在草堆上。目光黯淡无神。
只听“咣当”一声,牢房的门锁被打开了,一个黑袍人影无声地走了进来。
他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来过的储秀宫的内监小喜子。
“全公公,下午好啊。”小喜子神态自若,看起来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你来啦,喜公公。”小全子沙哑着嗓子艰涩道。“我的妹妹她怎么样了?”
“你妹妹日前得了天花之毒,被乌拉那拉家扔进了乱葬岗。”小喜子淡淡道。
“什么?!”小全子目眦欲裂。“乌拉那拉家竟如此言而无信!”
“我的妹妹,她现在在哪儿?”小全子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因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额上冒出冷汗来。
“主子心善,已经命人救去了夏府安置,并安排了太医救治,眼下已经无碍了,之后是走是留看你们的意思。”
小喜子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朗,说着从怀中取出了刘红的银锁,放到了刘全面前。
刘全布满血渍的手颤抖着接过那把银锁。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你们,竟然真的做到了,太好了。”他嘴唇哆嗦着,将银锁贴在胸前。
小喜子静静看着他,淡淡问道:“你已经达成所愿,我们主子要的东西呢?”
刘全回过神来,他朝储秀宫的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方起身抹了把脸对小喜子道:“玉嫔娘娘对我小全子恩重如山,我却差点害了她的孩子,小全子不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愿意以命报答。”
小喜子的神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下来。
附耳过去细听,剪秋交代给他如何谋害夏舒过程和留下的赏赐之物,以及皇后谋害芳贵人龙胎的证据所在一一说来。
小喜子听罢点点头,取出一枚丹药放到小全子手上道:“这是主子给你准备的假死药,你留着用吧。”
小全子看着手上这枚丹药,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含泪笑道:“替我多谢玉主子,我小全子罪该万死,贱命一条的人不值得主子浪费这枚宝贵的丹药。如今,妹妹得救了,我的心事也了了,也该去赎我的罪孽了。”
小喜子本是对他谋害夏舒很是气恼,对夏舒留他一命很是不愿,却碍于主子吩咐前来送药。
如今见他如此,也是心软了些。
“主子给你的,我小喜子就要交到你手上,至于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他转过脸不再看他那狼狈的模样。
牢房的内监开门将小喜子放了出去,又用铁链牢牢锁住木门。
“好了,我该回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主子吗?”小喜子隔着门心情复杂的望着他问道。
“玉嫔娘娘是个仁义的主子,是我小全子没福气,告诉红姑,好好为娘娘做事,千万不要学她的哥哥。”小全子缓缓跪了下来。
小喜子不忍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徒留小全子孤单单的跪在牢房中,喜极而泣。
“爹,娘,我保护不了你们,妹妹活下来了……”
呜咽声在慎刑司的长长的走廊中传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