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人间”睁开眼睛时,眼前白茫茫一片,渐渐地,纯白的世界透出无数黑点,黑点不停的延伸成线条,伴随着线条越来越多,前后交织组成一幅水墨画卷。
仿佛空气中有一滴水“滴答”下来,打破这幅优美的水墨画,肉眼可见,两岸的树木逐渐被染上绚丽的色彩,从黑白慢慢转变成为五彩缤纷的世界,所有鲜活的生命开始运动起来、
此时的“余人间”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他正处于半透明的状态,当真是神奇非常。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瓦蓝瓦蓝的天空之上飘着几朵白云,暖暖的阳光映在身上,连微风都是温柔体贴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高大的建筑,反应过来,此时的他,正处于上京风云大学,这是他的大学,只是,为什么南刻给自己的坐标降落是在大学校门口?
心里正思考之时,恍一抬头,面前二十岁的余人间背着个双肩包单肩挎着,双手插兜,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一虚一实,一黑一白,同一空间交互交错,这种感觉甚是奇妙。
眼看着二十岁的余人间走出校门没几步,就被几个黄毛小子堵在弯路上。
是他们……
他记得,六年前,因为在学校看到不平之事,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教训了一下这些杂碎,于是惹上一身骚,这些杂碎就此盯上了他,而他自己也没太留意,所以没躲开,刚出门就被堵个正着。
——
“让开。”余人间冷冷说道。
“小子,听说你家很有钱是吧!这样,你每天给我们哥们儿几个孝敬孝敬,我们就不找你麻烦了。”
二十岁的余人间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忍让不代表他没脾气,看着面前几个杂碎时不时就像个苍蝇一样烦人,于是计上心头,嘴角一笑,立刻答应,“好啊,跟我来!我拿钱给你。”
几人一看这人这么上道也不犹豫,“走着。”
背着书包的余人间不急不慢在前方带路,绕过马路,又过了个红绿灯,再往里走,走进一处深巷,然后在深巷尽头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对面五个黄毛混混。
后面跟着的几人见他停在原地,面面相觑,那个领头混混冷笑一声,“哼!我就知道你在坑我们,没关系,哥们儿几个今天就让你知道,学校里面才谁是老大!”
说着,每个人从后面抽出电棒,用力向下一甩,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原本就打算给余人间一个教训不可,随着一声令下,“给我打!”
余人间眼神一厉,迅速把书包往旁边一丢,快走两步,边走边把袖子撂起来,在第一个人举着电棒打过来时,一个转身侧身飞腿便踢在那人的脸上,那男人瞬间倒地不起。接着又是一个擒拿将另一人的电棒夺过来,用力一下,将人打倒在地,随后右脚照着那人肚子猛得踢出去,将人踢出几米远,冲击力之大连着绊倒一个人。
余人间绝对是专业练过的,看那所用的招式还是收敛着的,力道也没有用全力,不然每一记杀招都足以使人致命。
眼看着五个人瞬间被撂倒三个,那混混头子也慌了神,推推搡搡让旁边的小弟先上。
那人举着电棒才往前半步,就被余人间抬起充满冷意的眼眸吓退,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冷冷深邃的吓人,一瞬间,两人拿着个电棒都不敢上前。
倒地的三个人各自扶着墙壁“哎呦哎呦”叫个不停,抬头一看余人间的眼神带着足足的冷意,身体止不住打颤,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跑了。
混混头子一看人都跑了,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转身也跟着跑了。
余人间表情淡淡的,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己低着头慢条斯理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褶皱压好,又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拍拍灰尘,缓缓走出巷口。
就在余人间走出巷口时,深巷之中一道青色的影子在墙边渐渐显现了身形,显然那青衣男子刚刚目睹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浅笑来,目光伴随着余人间的背影,缓缓跟了上去。
余人间走走停停,最后在街道口的书店驻足了很久,因为他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回头看好像又没有人,原先以为是那几个黄毛不死心,可感觉越来越不对,于是停下了脚步,打算等对方先现身。
只是,没等来偷窥他的人,自家来接他的车先找来了。
“少爷,今天怎么想起来逛街了,害我好找。”直到家里的车停在他身边,下人过来给他提书包,他才打开车门坐上车回家。
“就是想活动活动筋骨。”
车子启动,坐在车里的余人间依然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直到车子驶出街道,青衣男子才从那棵几人粗的梧桐树下走出来,望着车子的方向出神。
青衣男子笑了笑,“真是警觉啊!”
这名青衣男子不正是仇怅吗?
仇怅缓缓转过头,拿着蓝天给他配备的手机,慢慢悠悠走在街道上,抬头看见一家正在出租转让的商铺,犹豫了下,抬脚走了进去。
一个月后,一家名叫《七号公馆》的花店盛大开业,仇怅站在门口,按照仪式点燃鞭炮,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屋内的装饰带点复古风,各色的花卉都有,最重要是卖的很便宜,又是开在大学城附近,所以好多女孩子都过来凑热闹。
不过,让花店美名远扬的是花店的老板,简直人比花娇,很多慕名来的都不是为了买花,而是为了看一眼老板。
余人间平常最嗤之以鼻的就是这种事,越是听到那个人说谁谁谁越是反感到不行,总觉得这些人肤浅的要命,只注重外表从不注意内在灵魂。
加上自己某些特殊情况,越有女学生往他面前凑,夸某某某,他便越是反感。
他不是没听过大学城附近新开了一家花店,生意红火,老板长得也漂亮。
听得多了,他便故意绕开那个街道,从不去凑热闹。
仇怅在花店里等了一个月,都不见余人间再走过这条街道。
于是想了个办法,打算提着个花篮去学校门口等,他就不信,自己不够引人瞩目,不够吸引他的目光。
可是,事与愿违,就是太够引人瞩目了,所以摊位刚刚摆好,他就被里一层外一层围个水泄不通。
仇怅眼看着余人间从他的摊位不远处走过、上车,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眼神都没有朝他这边瞅一眼,顿时感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连续蹲了好几天,仇怅都眼睁睁看着人从他的摊位擦肩而过,于是也不再挣扎,决定再换一计——守株待兔。
每天仇怅忙完就在花店门口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基本上就是种花浇水,偶尔跟几个过来的女学生聊聊天。
就这样,悠悠哉哉又过了半个月之久。
这一日,蓝凡来到店里,看着玫瑰花上还有几滴露珠,看上去美味极了,忍不住揪起一片塞嘴里嚼起来,那一幕刚好被吃完早饭回来的仇怅看到。
两个人面面相觑,仇怅面色阴冷,手上的灵力逐渐在蓄力,蓝凡一看大事不妙,立刻把嘴里的花瓣吐出来,重新递给仇怅。
仇怅更加恼怒,伸手便把招式甩了出去,蓝凡侧身一躲,一道青光全打在后方的花架上,顿时满屋花瓣飞舞。
蓝凡居然还觉得特别浪漫,蹦起来,伸手在空中抓一瓣塞嘴里,抓两瓣也塞嘴里。
"我的茉莉。"仇怅眼看自己的架子上的盆栽"砰!"一声掉落在地上,花盆身摔个粉碎,又心疼起来。
"哥哥,你怎么了,不就一片花瓣嘛,也太激动了。你看,好不容易装修的店,毁成这样。"蓝凡都觉得仇怅有点不太正常,似乎有点情绪失控。
仇怅长叹口气,捧起茉莉,把土壤拢在一起,找个袋子装起来。
没办法,他又不能告诉蓝凡这个小屁孩,自己这几天当起了跟踪狂,整天跟在余人间身后转来转去,可那人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也太失败了。
这孩子若是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你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仇怅把花架重新拾起来,“今天吹的也不是西北风啊!”
蓝凡搬过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唉声叹气的,一点要帮忙收拾的意思都没有,“我舅舅说明年要把阴阳司的位置传给我,让我最近一段时间回家去闭关,免得到时候出洋相。”
仇怅从门口拿起扫帚,淡淡应了一声,“嗯。”
“舅舅还说,等我继任阴阳司,鬼界的事哥哥以后也不再管了,要来人界生活。”
“也?”
蓝凡撅着个嘴,“难道不是嘛!舅舅他们打算撂挑子,你也不打算管。全部都推给我,我才十五岁啊!你们是不是人啊!”
仇怅沉默好一会,把剩下的残花扫进垃圾桶,才悠悠开口说:“蓝凡,我等他……等太久了,不想再等了,原谅我吧!”
蓝凡望着仇怅那张脸露出的伤心和难过,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只总结出一句:“情啊爱啊的,最烦人了。”
这天,余人间刚出学校大门,就看到隐隐绰绰有道人影鬼头鬼脑的,一看目标就是冲自己来的,他不由冷笑,“跟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露头了吗?”
余人间把袖子卷起来,领口扣子扭掉两个,抬脚直接往反方向走,后面那道影子见目标移动,也迅速移动,两人快步疾走,余人间更快一步拐进巷口。
影子抬腿跟上,刚到巷口,一道狠劲的高腿反踢便踢了过来,那单道影子双臂并住硬生生抗住这一击,但也被冲击逼退好几步。
余人间抬眸一看,原来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一直跟我有什么目的。”
蓝凡幸好带着口罩,不然可就破相了。
一见这人是个硬茬,也不跟他玩虚的,直接从腰间把九幽幻灵鞭抽了出来“啪啪啪”便甩起来。“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你几斤几两。”
说罢,九幽幻灵鞭就像一道灵活的蛇直接打向对方,余人间不想跟孩子打,所以只守不攻,不停躲避他的攻击。
蓝凡眼看抽不到他,索性就收回九幽幻灵鞭,开始近身搏斗。两三个回合下来,余人间终于发现,面前这个孩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他的古武造诣非常高深,一看就是个从小就习武的练家子。
“这几个月来都是你在跟踪我?”余人间一边跟他过招一边问。
蓝凡闷声闷气地,“我闲着没事干跟踪你干嘛!”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蓝凡松开对他的桎梏,余人间腿下同样松开对他的钳制,两人对面而立。
蓝凡被堵到一时无话,“我……我是好奇。”
“好奇什么?”余人间追问道。
蓝凡懒得跟他说话,转身就要走,余人间也没有伸手拦他的意思。
想着后面这人应该不会跟踪自己了吧!又回想这段时间竟然对这个跟踪自己孩子上了心,竟有点好笑。
余人间走出巷口,懒散的走在街道上,马路对面的十字路口处一辆宝马在伸手跟他打招呼,“少爷少爷,这里,掉头掉头……”
余人间打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是掉头往回走,刚走两步,就看到那街道一角新开的花店,刺穿云层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照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口的铃铛在风的推搡下“叮铃铃”响个不停,随后从门后走出一个男人,身穿青白色长衫,唇红齿白,耳边带个金丝边眼镜,金色的链子自由的搭在脖领处,看上去特别禁欲,此时男人手里正端着一盆茉莉花,轻轻放在门口的花架上,正小心翼翼给它擦叶片。
见此情景,余人间脑袋瞬间嗡了一下,感觉整个血压噌噌往脑门上窜,深深呼吸口气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体居然有难以启齿的变化。
他先是一惊又是一喜,然后抬头望去,对面花店的精灵竟然也在看向自己……
余人间不停提醒自己冷静下来,一路小跑过红绿灯,然后慢慢抬脚走进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