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怅压根没有任何心理防备,滚落下来。
山崖下冷风飕飕,因为冲击力比较大,鼻翼口腔内灌进不少冷见,就连脸上的面具也从脸上脱落下来滚到一旁。
片刻后,他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重咳,肺都快被他咳出来了。
感觉五脏六腑似乎在掉落途中被凸起的石头抵到了心口,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疼得要死,大概率是不是紫了就是青了。
万幸的是,面具没有摔坏,他捡起面具拍拍上面掉落的尘土重新戴上。
而此时,余人间比较优雅也从上面落下来,衣着都没怎么乱。
哪里像他这么狼狈!
“东家,没事吧。”余人间把剑回鞘收起,上前把人扶起来。
仇怅对他轻轻摆摆手,“没事。”
仇怅继续拍打衣着上的尘土,余人间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上脏不脏,开始打量这四周,可还没看出什么章程,上面的蔓藤像蛇一样,顺着山崖一路向下,直奔他们而来。
又来!
话不多说,见状,仇怅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余人间抓紧时间用灵力在空中划了一道阻力,便追着仇怅的背影而去。
问题是那道阻力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才几秒钟的时间便自己消散了。
余人间还准备再划一道,奔跑过程中的仇怅回头看那些要命的蔓藤一眼,对他说道:“没用的,别划了。这地方邪门的很,任何灵力都不起作用。”
余人间整个人都无语住。
“东家,你现在能直接定位到鬼界的坐标吗?”余人间着急询问道。
仇怅直接告诉他,“这里不行,必须出水幕结界。”
他的话很明显,这里是丰绅家的地盘,他们想要出去,得先回到药王山才行。
问题是现在两人方向不明,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想要回去都得花些时间才行,可如今还惹到个难缠的家伙。
不太好办啊!
后面的蔓藤紧追不舍,仇怅也不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直接病急乱投医,拉着余人间拐进一处山洞。
然后瞬间把门口上方的岩石打散堵住山洞的出口,可尽管如此,蔓藤依然能从细小的夹缝中穿石而过。
你们是藤,不是蛇,至于吗!
蔓藤越来越多,石块根本拦不住。
余人间把人护在身后,拿着剑不停的砍,一把剑硬是被他使成了刀。
蔓藤不停的生长,他不停的斩杀!
眼见一根蔓藤溜到后方把仇怅的胳膊瞬间缠住,仇怅不停挣扎,余人间脸色一转,一道剑气过去,将其斩断。
顺势把人揽到自己身后,
仇怅被他突如其来拉力差点没站稳,手不停在找借力点。
余人间的身子不停的往后退,他亦然。
终于,退无可退的仇怅身后不知道碰到什么机关,手碰到一起鼓起的石块,‘啪'一声,从他背后突然开打一道石门。
这里还有个密室?
仇怅来不及多想,想拉着人往进密室里进,又感觉力不从心,只能大声提醒他:“快,后面。”
余人间反应很快,一招破碎的灵力护罩把整个蔓藤击退半步。一个侧身闪进密室去。
“当!”密室石门关闭!
这下彻底把所有的蔓藤阻隔在外。
终于能让人歇上口气!
仇怅的体力也渐渐有些不支,靠在石墙上喘气,又从怀里掏出个帕子铺在地上坐着,着急奔跑加上灰尘太多,喉咙逐渐发痒,顿时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余人间转头看着他坐在一处角落闷声咳嗽,心里很不舒服。
仇安渝也会这样咳嗽,他知道,咳嗽止不住是最难受的。
“没事吧!”余人间看他这样子,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仇怅低头不语没有回复他的话,只是不停的咳嗽。
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一开口就会止不住咳,面具下的他眼泪都咳出来了。
又过了好大一会,咳声才渐渐止住。
两人在密室里呆坐许久。
仇怅丝毫不想动,他只想赶紧养精蓄锐。
反到余人间把剑反手立在身后好像个江湖侠客,这里敲敲,那里看看。
只见他走到一处满墙都是壁画前,壁画上是很古老的图案,依稀看不太清,不知道在岁月的长河里经过怎样的洗礼。
在壁画一处角落有一个被层层灰尘盖住的画轴。
余人间出于好奇,把那幅画轴捡了起来,对着墙边扣几下,把上面的灰尘打掉。
才慢慢展开画轴。
画轴上是人物画像,画像的白边偏黄,像是已经过太久了,上面的人影也不是特别清楚,从衣着上看,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个古代俏公子的模样。
人物下方有两排小字,已经看不真切,只能几个大概能猜到,什么池什么天?什么见什么传?
余人间思考片刻,脑海里就顺了出来,原来是杜大家的诗。
万古仇池穴,潜通小有天。
神鱼人不见,福地语真传。
近接西南境,长怀十九泉。
何时一茅屋,送老白云边。
“仇池?难道是仇池国?”奇怪?这画册上的人难道是仇池国的人吗?西方阴司喃喃道。
“东家,您见多识广,可曾听过仇池国?”
这句话让一旁养精蓄锐的仇怅瞬间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能听到这个国家的名字。
心脏剧烈地跳动,立刻扶着墙站起身来,“你刚说什么?”
余人间举着手里的画轴,“这里有幅图,上面是一首杂诗,写的是仇池国。你说会不会跟这密室的出路有关?”
仇怅耳朵嗡嗡的,好像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他看着西方阴司面具下的嘴巴在动,但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
于是扶着墙慢慢朝余人间走去。
待靠近时,仇怅才终于看清余人间手里画上的人物,脑袋又是嗡响不停,这幅画是……
是那个人……!
仇怅接过画轴,愣在原地。
因为看不到仇怅的表情,余人间也没感觉到他的异样。只问道:“东家是对这幅画感兴趣还是对画上的人感兴趣?”
呸!他对这画上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仇怅觉得自己缓过来后,才轻声说道:“仇池国是魏晋时期的一个小国家,民风淳朴,风调雨顺。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可能就是太好了,于是,遭到周边国家过份红眼,谁都想来分杯羹。后来战乱就来了,一时间国破家亡。所以这个小国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到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
仇怅把画铺在地上,“后来,国灭后,一些皇族贵族为了防止被追杀的命运,便改了姓。”
“改了什么?”
“仇!复仇的仇!”
巧了不是,他就遇到一个姓仇的,余人间点点头,真的算小国家,因为……“现在这个姓氏的人也并不多。”
“是啊。”仇怅松口气,说出来果然舒服很多,虽然不知道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多说无益,我们想办法出去吧!”仇怅的体力已经恢复一些,还是得尽快出去才是王道。
仇怅正准备把画轴卷起来,谁知他刚碰到画面上人的衣角,上面的人物似乎感应到什么气息,画轴自己飘荡起来。
他什么事没有遇到过,这还不足以吓到他,吓到他的是,画轴上的人物越来越清晰,他脑海里死去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仇怅不可思议的后退,
余人间一开始没觉得他这边的异常,还在周边寻找看有没有其他的机关出口。
直到仇怅后退撞到他的后背,他才转过头来。
“怎么了?”
靠!这是见鬼了?
不,他就是见鬼了。
只见那幅画像上的公子好像活过来一样,不停从画像里抽离出来,呈幽灵一般透明状,直到那双眼睛睁开,便一步一步往仇怅面前走去。
忽略这个画像的主人公是幽灵的事实,这幽灵公子其实看起来还是可以的,至少不是血淋淋的鬼怪,让人怪恶心。
余人间刚想使用灵力打散,才想到,此地竟无法施展。
直到幽灵公子走到仇怅面前,立定顿住。
仇怅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具下的他眼神死死盯着这画中幽灵公子。
余人间心想,这人不愧是四大阴司官之首,这淡定程度简直望尘莫及。
哪怕他低头仔细看下,他就能看到仇怅喉咙发紧,右手握拳,青筋爆粗,杀意渐显。
那幽灵公子似乎感受不到仇怅的杀意,慢慢抬起双手,想伸出手去摘下仇怅的面具。
余人间有点愣住了,这幽灵公子是要干嘛?
仇怅右手蓄力已经举了起来,随时准备攻击!
谁知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东方大人,可否一见?”
这人来得好快,仇怅心里想。
这个人声音,给人一种古老而沉重的感觉,仿佛经历了岁月磨砺后的沧桑。
声音出现后,幽灵公子瞬间消失,重新返回画轴中。
面具下的仇怅无奈的闭上眼,还好,他忍住了,不然西方阴司追问起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是,外面的大麻烦又来了。
原本不想惊动这人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惊动。
“大长老,好久不见。”
仇怅一边说话一边把那幅画慢慢卷起来,别到自己的后腰处。
刚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密室石门突然打开,外面的蔓藤已全部消失不见,就连堵住石门的大石块也已被清理过。
门口来人背对着他们,直到他们走出密室,他才慢慢转过身来。来者是个看起来年龄过百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胡子白花已垂到胸口,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慈祥的不得了,不像是来为难他们的。
“有请。”
仇怅十分无奈,也开始讨价还价,“大长老,此番不请自来,非我所愿,只是担心阴阳司。况且,我还有事,大长老可否行个方便,放我们离开。”
只见仇怅口中的这位大长老捋捋胡子,看着仇怅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与宠溺,“老朽知道,东方大人是为少主而来的,不过,少主人虽未归,但东西却到了。”
“方便问问是什么东西吗 ?”仇怅问道。
大长老轻笑,东方大人既然张口,自然是要告知的,“一条少女额间佩戴的白色发带。”
这答案有点出乎仇怅的意料之外,这人是跑哪了?
“大人放心,老朽已派人去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答案的。”这位大长老的声音虽宠溺,却也带着一丝不容拒绝,“东方大人,请您在这住上一晚,明日,老朽亲自送你们出去。”
看样子他要是不答应这人就不会让他离开了。
“好。”仇怅没有法子,既然被这人发现,想偷偷走不太容易,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前面几次就是被抓住后,逃没逃出去,还天天被迫听佛经,实在头大!
当老者带着东西两方阴司官出现在正厅时,余人间发现一开始追杀他们那道声音的主人也在现场。
那人看到两个身穿夜行服鬼鬼祟祟的东西两方阴司官,眼睛顿时睁大,“大长老,您糊涂了不成,这怎么还把两个阴司官给带回来了,依我看,直接杀了拉倒。”
面具下的仇怅白了他一眼。
这人虽然长得丑吧,想的还挺美!
杀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大长老捋捋胡子,“飞龙长老,这两位是贵客,切勿怠慢。”
“哼!我就没见过一个有哪个阴司官这么肆无忌惮,把别人家当自己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一而再,再而三!”
余人间似乎听出来了,这个叫飞龙长老的家伙跟东家有私人恩怨,不然,自家的少主是阴阳司,再如何,本家也不应该对阴司官这个态度才对。
“你怎么得罪他了?”余人间侧着头小声问道。
不知道是这人很爽快的告诉自己怎么救治安渝的方法,还是两人共患难打下的战友情,余人间觉得这个东家不讨厌甚至有点可爱,虽然有时情绪时好时坏,性格阴晴不定,但其实心很软也很善,自己做西方阴司这几年,没怎么跟这东家打过交道,没想到,此番来,让他了解这人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仇怅歪着头侧身跟他说:“早些年来过,遇到这傻逼一路追着我打,被我正当防卫给打了回去,他嫌丢脸。于是,我每次来,他每次打,然后就成这样了。”
正当防卫?
余人间心想这人总不会把人裤衩扒出来挂树梢上了吧!
“你们是当我听不到耳聋了吗?东方大人灵力高强,我等自然比不了。”
这人存心搁这埋汰他呢!
“既然知道比不了,还老追着我不放做什么?”
“看你有没有长进行不行!”
“那可有长进?”
“哼!现在灵力都没有了。”
“行了,飞龙长老。”大长老笑着看着仇怅,在一旁打圆场,“老朽命下人带你们去房间休整一番,跑了一路,累坏了吧。”
仇怅懒得理他,对大长老点点头,领着西方阴司跟随下人往后面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