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冯浩的病房,正当我觉得刚才对他的威胁完全失败时,就听见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等一下!”是冯浩的母亲,她说:“是不是只要我们同意出具谅解书,你们就放弃起诉冯浩?”
“是。”我回答。
“那赔偿金呢?我们的赔偿金?”冯浩的母亲追问着。
“我们只付医药费。”张星宇抢先一步回答。
冯浩的母亲很不情愿,说:“这怎么能行!怎么说我们浩浩的鼻梁骨也被打断了啊!”
“那好吧,咱们就法庭上见,该赔给你们的,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但是,你们要赔偿给我们的,你们也别嫌多。”张星宇不紧不慢地说着,之后,他就拉着我准备离开。
冯浩的母亲终于妥协了。
刘聪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谅解书,盯着她在上面签了字。
刘聪说:“这上面还得冯浩自己签个字,免得过段时间他又翻脸不认账。”
刘聪带着谅解书和冯浩的母亲又回了趟病房,这次,我和张星宇都没有进去。没一会儿,刘聪就笑嘻嘻地走出了病房,挥了挥手中的谅解书。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景烁终于可以离开拘留所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们兵分两路,刘聪带着谅解书去公安局办理解除拘留的手续,我和张星宇则直奔拘留所去见景烁。
在拘留所的门口,我们正好撞上刚刚会见了景烁的顾菲儿。看见我,她也不意外,关心道:“林雅文,你醒啦?身体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我有些不太自然:“好多了。”我回答。
顾菲儿坦然地说着:“最近,我也想了很多,以前的我太幼稚,说话做事总会有些大小姐脾气,你见谅啊。不过,我依然很喜欢景烁,我是不会放弃他的。从今往后,我要光明正大的跟你公平竞争。”
她的直率让我刮目相看,眼前的她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看我没打算说话,她又继续说:“刚刚,景烁还问起了你。前天,他被拘留时,你还在抢救,所以他很担心你。我跟他说你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还没有清醒。”
顾菲儿说完,以为我们要来探视景烁,便说:“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没事,我在这里等他,估计……他一会儿就能出来。”我说。
不解的顾菲儿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张星宇。当她得知我们已经拿到了冯浩的谅解书,她开心地抱着张星宇跳的老高。原来,她对景烁的心意一点儿也不比我少。
就在这时,顾菲儿和张星宇的手机同时响起,看着他们俩接电话的神情由喜转悲,我以为是景烁的事情出了岔子,谁成想,是景烁被拘留的事不知被谁捅到了网上,导致景海集团的股价暴跌,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罢免了景烁,重新推举了他的堂叔景昌荣做了新的董事长。事情还不止这些,顾菲儿的父亲顾远宏在董事会上和几个股东因为罢免景烁而起了争执,心梗发作,进了医院……
事发突然,眼前的顾菲儿已经哭成了泪人,拽着张星宇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张星宇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回头对我说:“对不起,我和菲儿得马上去医院,我舅舅可能……唉,景烁的事我已经交代给了刘聪,你在这里等他,他一会儿就到。”
看着张星宇和顾菲儿离开,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原以为救出了景烁,事情就可以回归正轨。谁知,我却害景烁丢掉了他父母留给他的景海集团,内疚、自责、痛恨和无助的情绪笼罩着我……现在的我根本帮不上他。
刘聪带着《解除拘留证明书》将景烁接出了拘留所。景烁一看到我,就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问道:“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知道当我得知你病危时,我在里面有多着急吗?”
我轻拍着景烁的后背,安慰道:“我没事了。”原本,我还想告诉他,我也很想他,我也很担心他。可是,话到嘴边我却说不出口,只是告诉了他景海集团刚刚发生的事,催着他赶紧去医院看望顾远宏。毕竟,顾远宏是因为替他说话才住进了医院。有了顾家的支持,景海集团的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景烁有些不舍,但也无可奈何。现在,集团的事情比较棘手,他只能先处理这个突发状况。
我们就这样匆匆见了一面,景烁就赶去了医院。而我,依旧被刘聪送回了张星宇家。
直至深夜,当张星宇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时,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看见我,他埋怨道:“你刚刚脱离危险,怎么不回房间休息?”
我看着他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双眼,说:“我担心你和顾菲儿。”其实,我真正担心的是景烁和他的景海集团,如果顾远宏出事,景烁可能再也无法夺回景海集团,那么……我会愧疚一辈子。
张星宇面露感动,轻轻把我搂在怀里,说:“谢谢你还在意我。”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哽咽:“我舅舅……他走了。”说完,张星宇就忍不住在我的肩头轻声啜泣。
一向坚韧冷酷的张星宇,现在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你说什么?”张星宇的母亲突然出现在客厅,她应该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你说你舅舅……怎么了?”
张星宇收起了眼泪,强装坚强地说着:“妈,今天下午,我舅舅心梗入院……没……没救回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女士就已经晕了过去。张星宇急忙上前扶住了母亲,急急地呼唤着医生……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有种负罪感压抑着我。
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雅文,你也累了一天,快去休息。顾阿姨这里,妈妈会操心照顾的。”
我走出顾女士的房间,脚下突然脱力,差一点栽倒,幸亏身后有人扶住了我。
我回头,就看见了张星宇,他说:“今天,我在医院见到了景烁,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他,是你拿放弃起诉冯浩才换取的谅解书?”
我苦笑着:“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回到房间,张星宇扶我躺下,帮我掖好了被子,说:“我会让冯浩付出代价的,我不会让你失去替自己讨回公道的机会!”
我拉住他的胳膊,忧心地说:“你别乱来,现在已经够乱了,我不想因为我再惹出其他的麻烦。”
张星宇拉着我的手,说:“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一连三天,张星宇一家人都在忙着顾远宏的后事。出殡那天,母亲带着我去了墓园。
远远地,我看见景烁就站在顾菲儿的身边。顾菲儿抱着她父亲的遗像,早已伤心欲绝,景烁时不时会轻拍她的背以表安慰。
张星宇一直陪着他的母亲,搀扶着几近晕厥的顾女士。
“妈,我想回家了。”我转身对母亲说。
母亲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回答着:“好,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接我们回家。”
我和母亲收拾好行李,打车离开了张星宇家。之后,我回电台请了假,又回租住的房子拿了些日用品,就跟着父母回了暮城。
我明白,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我脱不了关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景烁,也没脸继续留在张星宇家,我想逃离这个旋涡,奈何我已经身处旋涡的中心。
当晚,我就接到了张星宇的电话,他问我为什么离开?我对他说是自己想家了。实际上,我是想静下心来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能任凭景海集团易主而袖手旁观。
景烁也追问我去了哪里?我敷衍他自己在暮城养病,暂时没有回北州的打算。
在暮城,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现在的景烁需要顾家的支持,可顾远宏就只有顾菲儿这么一个女儿,他这一走,顾氏集团的天也塌了。顾菲儿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再抽身去帮助景烁。我明白景烁心里的痛,可是,我帮不了他。
张星宇可以帮顾菲儿稳住顾氏集团,可他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帮助景烁。而顾菲儿也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面对景海集团的那一堆老狐狸,她更是寸步难行。
想要帮景烁彻底解决眼前的困境,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张星宇,可他怎样才会帮助非亲非故的景烁呢?除非……
想到这里,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再次回到北州市已经是一周以后,当我出现在北辰集团张星宇的办公室时,他先是一惊,随即便明白了我的来意。
聪明如他,景烁在他的帮助下,应该可以顺利地拿回景海集团。
“这次……你找我,是想让我去帮景烁,对吗?”
“是。”
“我可以拒绝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给你的理由,你无法拒绝。”
“哦?什么理由?”
“如果……你还喜欢我,只要你愿意帮景烁拿回景海集团,我就跟你在一起。”说出这句话时,我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我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张星宇起身离开椅子,径直走到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眼里有失望、有欣喜,但更多的是责备和埋怨。他双手捏着我的肩膀,捏的我生疼,质问着:“你为了景烁,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帮他。”我面无表情。
“好,那今晚,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权当你的诚意。”张星宇又变回之前那个我曾经见过的冷心冷面冷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