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李道阳长叹一口气。
“陛下，抛开言午与陛下以及我大周众多开国功臣之间的私人情谊不说。单以战功论，他也是我大周第一功臣。”
“虽然在那场动荡之时，他的选择让陛下耿耿于怀。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也该还他一个名分了。”
“英雄不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李道阳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费力的下地，跪在李彦面前，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李彦没有将他扶起，而是神色复杂的坐到椅子上，重新拿出那封信看了起来。
房间内的空气凝固了起来，时间流逝，李道阳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显然强行激发的生命力即将消耗殆尽。但他却丝毫没有动弹，没得到周太宗的承诺，他，死不瞑目。
“臣愿以一生之功，换言午死后哀荣。这是臣此生最后的愿望。”
“臣这一生从未向陛下提出任何要求，这一次，臣不得不这么做了。”
“求陛下，允准。”
李道阳再次重重的磕头，静静的等待着帝王的答复。
“卫国公，你这是在逼朕啊。朕何尝不明白言午的功劳，可是你我都明白，当年那件事，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朕当年亲口下旨，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李彦沉声说道，心中却泛起一丝喜悦。终于，有人敢提出这件事了，而且还是李道阳这位朝中重臣临终前的遗言。
“臣请陛下，以王礼将许飞葬入帝陵，陪侍帝侧，配享太庙。”
“你！”
李彦勃然变色，伸出手指大声喝道。
“你可知，我大周立国以来，就有异姓不封王的国策。就算是你，将来也只能以国公礼入葬，陪侍帝陵！”
李道阳没有回答，而是执拗的跪在地上，他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等他死后，就没人再敢，也没有能力往事重提了。
李彦神色变幻不定，这比他当年下定决心，发动兵谏还难以决定。
“好，朕答应你！”
良久，李彦眼神缓缓坚定了起来，其实他的心里对许飞并没有多少仇恨。相反，从一开始，他对言午就只有敬意。
甚至在很多时候，言午在他身边都充当了一个老师的角色，教会了他很多很多。
如今，那封信，以及李道阳用生命做出的最后请求，打消了他最后一丝迟疑。
“许飞之功，可入帝陵，可封王，可配享太庙，享万世香火！”
“臣，谢陛下。”
李道阳如释重负的笑了，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想要再次磕头谢恩，身体却已经重重的栽倒在地。
李彦大惊，急忙起身将他扶住。
“太医，太医。”
一直在门外伺候的太医，闻声快速走进屋内，对着李彦微微躬身后，蹲下身检查李道阳的身体状况。
李崔氏，程始等人也焦急的在门外等候着，眼睛紧紧盯着正在为李道阳诊断的太医。
经过重复检查后，太医神色落寞的冲着李彦摇摇头，然后跪倒在地。
“卫国公，去了，还请陛下节哀。”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消息从太医口中说出来时，李彦还是一脸痛苦的瘫坐在椅子上。
过往种种，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当年并肩作战征战沙场，一同苦思冥想寻找破敌之策。自己将手中的军队帅印交给他后，那千军万马誓师出征的宏大场面，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门外的李崔氏早已泪流满面，拼命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宰相宇文拓叹了口气，转身吩咐随行的官员，开始安排李道阳的后事。具体的规格还需要李彦下旨才能确认，但先做一些基础的准备，以免到时候来不及。
国公逝世，可不是简单就能应付的。
黄门令张蔺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李彦身后。
“还请陛下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传朕口谕，卫国公一生为国操劳，助我大周鼎定天下，功高盖世。赐紫金蟒袍，以国公之礼陪葬皇陵，入太庙，享皇家四时供奉。”
“其子李克忠勇有佳，为人纯孝，封忠义侯，食邑三千户。加封三品武威大将军，掌禁军骁龙卫，护朕左右。”
“次子李烨文采斐然，忠君体国，时任户部员外郎期间，卓有功绩。擢升为从三品户部左侍郎。”
“李门崔氏，巾帼不让须眉，为国征战多年。嫁于卫国公后，更是温顺谦良，加封一品诰命夫人，特许可直接入宫面圣之权。”
“妾身（臣）谢陛下隆恩。”
李崔氏，李克，李烨下跪领旨谢恩自不在话下。
“宇文拓，让礼部拟个章程，派人过来处理卫国公后事吧。另外吩咐下去，停朝三日，以祭奠卫国公在天之灵。”
“臣遵旨。”
李彦走到卫国公身旁，亲自将他抱起放回床上。李道阳骨瘦如柴的身躯再不复当年的雄壮，使得他又是一阵心酸。
“唉，老伙计，一路走好。”
“待得来世，朕还与你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