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眠如行尸走肉般挣扎起身,他茫然的蹒跚走着,要去向何方,他不知晓,身上的剧烈苦楚,他也仿若未觉。
就只是这样走着,直到第一缕朝阳的光芒散落到他脸颊上,他才顿了下身。
随后,他眼中汹涌的泪夺眶而出。
他终是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他失去了她,永远的,他痛恨着,他悔恨着,悔恨着……走向远方。
……。
刺目的火光伴随着剧烈的灼热感,在别院中熊熊燃起。
徐念静静的看着,这摇曳的火堆中,隐隐可见诸多身影,待的火势来越大时,他才微微摇了摇头,似也有一道无声的叹息落下。
在院中的角落处,那被第一缕阳光所照耀的地方,一座孤坟,不知在何时安静的矗立在了那里。
而徐念已经转过身,向着属于他的远方,走去。
或许。
从这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夏日的蝉鸣总是会惹得人心烦,特别是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年而言。
陈翰烦躁的皱起眉,他躺坐在一辆造型古朴大气的马车中,正有些苦闷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而他的身边,一位面容威严的老者正在静静的闭目养神,兴许是察觉到了少年的异动,那老者睁开眼,瞥向陈翰道:“翰儿,你天资聪颖,但这心性太过浮躁,此去青州拜入天阑府后,切记要改掉这坏性子,明白吗?”
“那天阑府中,可是号称人人皆俊杰呀……。”
那名唤陈翰的少年闻言,却只是满不在乎的回答:“知道了,爷爷。”
老者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并未在多言,或许有些事还需亲身经历过后,才能品得其中各种滋味,非言传所能会悟。
而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显然不懂其中道理。
马车就这般慢悠悠的走着,直到行至一处河流桥畔边时,才缓缓停下。
车中的老者感到马车停下,不由微皱双眉,朗声向着那赶车的车夫问道。
“李四,何故停车?”
“老爷,前面的桥断了,咱这马车怕是过不去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回答着老者的疑问,一旁的陈翰听言,直接钻出了马车,一跃而下。
老者亦是紧随其后,爷孙俩走至河边,看着不知何故塌断的石桥,以及那三丈多宽的河流,对视一眼,不由得泛起无奈。
正当老者有些苦恼时,陈翰却是满不在意,他打量着四周,忽的在一处树荫下的巨石上,看到了一道斜躺着的人影。
那人身着灰袍,在这炎炎夏日身上却裹着白布,其面色冷淡,手中还抱着本黑书似是在研读着。
赫然正是从亭山离开,一路向着东南方向前行数日的,徐念。
或许是察觉到了少年的目光,徐念移开书本抬眼望向河畔,正巧与陈翰的目光相对。
只是这一眼,却让少年莫名的感到了些许压力,但其心性却仍是让他强撑着,与徐念所对视。
而一旁的老者也终是察觉到了孙子的异样,继而发现了树荫下的徐念。
他突然起身挡在少年面前,笑着向徐念问道:“小友,你也是因这石桥塌断,而被阻隔于此的?”
徐念扫了这几人一眼,随意道:“不是。”
老者却并没有被徐念的冷淡态度所劝退,反而是笑盈盈开口说道。
“实不相瞒,我等此行乃是送吾孙儿前往青州天阑府就学,不知小友此去何方?”
老者说起青州天阑府时音调都加重了几分,面相上带着些胸有成竹,仿佛笃定了徐念听闻后便会笑脸相迎一般。
果然,徐念也如其所料般抬头看向几人,他听着老者的言语微挑双眉,低头只是略作思索,便笑道:“那倒是巧了,我与几位同路,亦是往青州所去。”
“呵呵,那还真是凑巧,不过小友既不是被这断桥所阻,那又是为何于此止步不前呢?”老者仍旧温和地说着,对徐念态度之转变,仿佛没有丝毫讶异。
“这石桥断开的空隙不过一丈长,自是难不倒我。”徐念合起书随手放入腰间的锦袋中,翻身跳下巨石。
向着三人走来的同时,其身上蹿起一股如火焰般的源气笼罩周身。
迎着三人逐渐惊讶的目光,他笑道:“无非是走的有些累,停下歇歇脚罢了。”
几句话语间他已走到了几人身前,老者见状,则是护着陈翰轻轻向后退了几步,看向徐念的目光,也不由微变了几分。
沉默片刻。
他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客气,半笑道:“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小兄弟如此年轻便已是一名四炼修士,属实难得。”
“对了,在下陈蒲云,不知小兄弟名讳……。”
“徐念。”
徐念利落的应答,转而继续说着:“也不拐弯抹角了,陈老,我可帮你们将这马车运到河对岸,不过……在下这连走了几日,也是走的有些心烦意乱。”
“哎,相逢便是缘,既是同路咱便不如一同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陈蒲云接过话,对徐念笑道。
徐念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老者所言,可转头看着马车前套着的那匹红鬃烈马,不由苦笑道:“陈老,这断桥的宽度,纵马一跃便可过,但实不相瞒,在下不善骑术……。”
“我来!”
徐念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自信的少年声音紧跟而起,众人闻言,皆是望向了那胸有成竹的陈翰。
少年径直走到马车前方,熟练的将马儿解下,冲着徐念道:“我九岁上马,十三岁时便已纵马四驰,若骑马的话,这区区断桥可拦不住我。”
说着,他翻身上马,从车夫李四手中接过马鞭,向路后方退了段距离后,猛地一挥马鞭,继而驾马向前猛冲后于石桥上纵身一跃,便跨至对岸。
陈蒲云见此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嘴上却是说着。
“拙技拙技,倒是献丑了。”
徐念扭过头,看着老者面上那掩不住的笑,不由疑惑道:“陈老,那你……如何过去?”
笑声戛然而止。
陈蒲云面色一僵,他看着那三丈之宽的断桥,几番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爷爷,你们回去吧,按地图上所看,现在的位置已经快到怒江了,等过了怒江便算是入了青州天阑境内,届时,凭借着天阑令我便可直入天阑府。”少年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翰不知何时从腰间锦袋中取出了一张地图,此时正看着地图朝陈老几人说着。
陈蒲云闻言,一脸不放心道:“你这孩子,从此处开始走到怒江还有整整三日路程,这三日期间我等不在身旁,你又是第一次出这远门,万一说……。”
他嘴上教训着陈翰,可眼角余光却是瞥在徐念身上,见徐念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其他神色后,心中才好似松了一口气。
然而陈翰却不多想,他此刻听见老者又唠叨他,竟是脸色一黑,直接驾马转身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同时不满的声音传来。
“真的是够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赶紧回去吧,走了!”
陈蒲云显然是没想到陈翰竟会如此,一时竟呆愣在原地,直至看着陈翰的身影都快要消失时才缓过神,也顾不得其他,他赶忙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不由分说的便塞到徐念手中,同时急切的恳求声响起。
“徐兄弟,我知晓你是好人,这空窍灵中有源晶二十枚,恳请小兄弟收下,老汉我也别无所求,只求你追上去,能帮我照看那孩子几天,到天阑境内即可。”
“拜托了,徐兄弟……。”
徐念捏着手中的锦袋,眸中神色莫名,脸上却是洒然一笑,抱拳郑重道:“陈老放心,此事交给在下。”
说着,他转过身源气汇集至双腿,纵身一跃跳至对岸,略做停顿,便朝着陈翰消失之地疾驰赶去……。
见到徐念追赶上去,陈蒲云面上的焦急神色才缓和几分,他有些怒其不争的微叹口气,在低头思量了片刻,一咬牙朝着后方的李四道。
“走,我们绕道,不管多远,一定要想办法赶上他们!”
……。
山间的风轻拂着路边的野花,然而下一刻,那野花却在一阵马蹄声中被踩踏的破碎,不堪。
陈翰脸上洋溢着轻松自在的神色,他驾马疾驰,眼中满是对未知与未来的向往。
可突然间,一道破风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灰袍身影,快速从他身旁掠过后,直直的杵在了路中央,逼得陈翰不得不勒马停下。
他定了定神,震惊的看着挡在路中间的徐念,口中不由怒喝道:“你干什么!”
然而,徐念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面庞上神色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