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帘夭,你中的毒,怎么样了?”
“我一直以为你在闭关自守,还生怕你消息不流通了。”见到阔别已久的赵樽泪,戴帘夭心下生出几分欣喜,拖在地上的尾尖也愉悦地摇动着,“我倒没什么大碍,你怎么样?有……”
“不必担心,”赵樽泪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契机突破。不过放心,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我。”
她紫金色的瞳孔阴冷的像刚刷的油漆,凝练着说不上来的敌意和锐气。看样子未能凝成第一本体的事情对于她影响不大,她依旧保持着灾厄凶兽独有的傲气和掩饰不住的锋芒,并没有气馁或者萎靡不振。
“戴帘夭,腾桀咎和帝浑匿那两个家伙……”
她抖动了一下耳朵,余光瞥向窗外,确认四周没有异样后,她这才把目光聚焦到戴帘夭身上。
“你被暗算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是他们两个放出风声的,我知道。”戴帘夭颔首。
赵樽泪看到她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不解。
“你知道你是被暗算的?那个毒……我现在很好奇,当时没有我的帮助,你是怎么解毒的?”
“另寻高见。自然是钟辰帮忙。”
“真龙?你见到那个家伙了?”听到戴帘夭直呼真龙的名讳,赵樽泪更是惊诧了,“他向来在凶兽之地来无影去无踪,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能找到他并不奇怪吧,他做事那么张扬,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来凶兽之地了;更何况我很好奇,他是怎么能够做到自由地在外界和凶兽之地之间来回跑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他可是真龙,就连圣麒麟也要让他三分。”赵樽泪耸耸肩。
可惜重点不是这个,但是戴帘夭不能对任何人说——她了然真龙的本源也定然是被混沌力量侵染了,迹象明显;尤其是他的那对龙角有了黑色如墨汁晕染的印记,甚是突兀。
既然他已经被混沌力量侵染了,一旦进入凶兽之地,祥瑞力量的封印就会把他控制在凶兽之地无法外出。但他依旧没有压力地来去自如,仿佛凶兽之地就是他的第二个家一样。
是因为白泽?
还是说——
是因为他送进来的那个儿子,睚眦?
当时真龙说日后有求于她,也确实说了他有个儿子留在凶兽之地,名唤作睚眦。
但她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见过睚眦一面,只知道他有着和钟辰一样明亮的金橙色眼眸,以及一头黑紫色的短发。他似乎跟他的父亲一样神出鬼没,来去无踪。
虽然说凶兽之地跟外界比,只是一方天地。但毕竟镇压着众多灾厄凶兽,凶兽之地的领域面积还是相当夸张的。不过按她的身份来讲,她不可能不清楚凶兽之地会不会有外来人的入侵。
钟辰大抵是没骗她,睚眦肯定是受到了混沌力量的影响,否则怎么可能被送进来的时候她都一无所知。
“不谈及这些,”赵樽泪往她身前凑了凑,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两条细长的红棕褐色尾巴蜷曲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腾桀咎和帝浑匿啊,这明摆着是想要弄死你。”
“按兵不动。”
赵樽泪猛吸了两口空气,眯起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尾尖在背后翘起。见戴帘夭依旧置若罔闻的模样,她又贴到她的脸颊前,像是刨根问底般捕捉着什么。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异样吗?”
“……没事,是我的错觉。”
赵樽泪坐回原位,刚刚还翘在背后的尾巴也耷拉下来,眼眸里的杀气也顿时荡然无存。
“那听你的,静观其变。”
——
赵樽泪很聪明,她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戴帘夭在回去的路上这样想着。
与其他灾厄凶兽不同,赵樽泪没有那种莽撞和冒失的劲头,行事谨慎小心。但今日明显有些反常……
是看穿了她的谎言么。
她并不感到奇怪。赵樽泪对其他不属于灾厄凶兽的力量异常敏感,能分辨得清楚她身上残留的力量——隶属于祥瑞神兽的本源力量,那正是她在短时间内清除掉体内毒素的依仗。
祥瑞神兽的本源能力就是免疫和涤荡所有毒素,至于把她体内的属于穷奇的毒素抹除干净,这点小事对于白仰歌来讲,并不算难题;关于她给赵樽泪解释的是钟辰做的,只不过是个听起来比较有理有据的借口罢了。
毕竟她不想自己和祥瑞神兽有太多交集的事情抖漏出风声来,那只会引发凶兽之地的暴乱。
但赵樽泪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她的满口胡言,即使她说的天衣无缝。不过她没有当面揭穿她的谎话,似乎也是斟酌了一番后才做出的决定,大概率她是会替她保密的;毕竟没有了她的庇佑,凶兽之地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早就把她吃的尸骨无存。梼杌相当惜命,孰轻孰重她还是能算明白的。
“你应该清楚,那丫头相当聪明,她一定是察觉到了。”
白仰歌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
没错,残存在她身上的微弱的祥瑞神兽的力量用来维系二人短暂的联系的。
“闭嘴,祥瑞神兽。”戴帘夭停下脚步,环视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不知何时,白仰歌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下,他依旧是那副让她讨厌的不行的玩味嘴脸。
“这么光明正大来找我,也不怕被圣麒麟的眼线发现了?”
“无妨。”听到她提及圣麒麟,他安然自怡的眉眼突然变得凝重,“他管不到凶兽之地的事情,这里有真龙和我处理就可以了。”
“所以你上次跟我结缔契约,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接受圣火制裁,只不过是个欺瞒我的幌子?”
“话虽然是这么说,戴帘夭。”
白仰歌朝她走来,炙热的风拂过他的长发,发尾灰白色的发丝显得格外突兀。
“但从你向我求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井水不犯河水一说了,不是吗?毕竟有真龙佐证,他可是亲眼看见是你求我帮你抹除体内穷奇的毒的。”
你这是欺诈!戴帘夭恶狠狠地剜了白仰歌一眼。
“是你提出的合作,需要我帮你好好回想一下么?”
——
“现在再拖延下去,只怕是对你的伤害更大。”
白仰歌示意她往前走两步,待到她站到他面前摘下兜帽后,把手搭在了她的前额。随着他默念了些含糊不清的字,悬系在他胸前的蓝色不规则宝石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柔和的水雾自他的掌心涌出,悉数融入到她的体内。随着蓝色雾气完全地笼罩在她身上,黑色的雾气从她的七窍开始溢出,凝重的黑血也从她的嘴角流下,随之疯狂如风卷残云般吞噬蓝色的水雾,与其纠缠露出狰狞的獠牙。
“班门弄斧。”
见状白仰歌上抬手臂,蓝色的雾气遂向上引去,化作翻涌咆哮的水浪登时将黑雾吞没。登时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四肢,眩晕感冲击着她的大脑——钟辰及时地扶住了她,只不过是用的他纯白色的龙尾,尾尖微微挺起托住了她快要瘫倒的身体。
钟辰抬眸看向白仰歌,对方却紧闭双眼没有回答他。他胸前的蓝色石头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中,诡异地抽动着化作翻涌的水浪,试图将那黑色雾气包裹在内,但又很快被那黑色的雾气撕裂了束缚。
白仰歌的手上登时青筋暴起,额前也渗下冷汗——钟辰试图去扶他。
“无妨,老家伙,我能处理得了。”
“很棘手?”
钟辰的眼中充满了担忧。但更多是碍于身份的桎梏,本能排斥混沌力量的内心挣扎。可他也不好放任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孩童大小的灾厄凶兽因脱力倒在地上的狼狈可怜模样,这让他良心难安。
良久,白仰歌才睁开眼睛,注视着生息石将那黑色雾气彻底吞噬,而后化作石头安静地挂在他的胸前。
“杀意。”他短促地回答钟辰刚刚的质疑,随后便招手示意钟辰,由自己来接手昏迷过去的戴帘夭,“穷奇的杀意太强了,不单单是针对她,更多的是针对凶兽之地的所以灾厄凶兽……很难想象他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见白仰歌毫无压力地把戴帘夭抱起来,钟辰连忙开口阻拦。
“喂喂喂,白泽,这丫头是灾厄凶兽,不能和你有太多接触!”
回答他的是白仰歌冷漠且不屑一顾的笑。
“刚刚你不也和她有接触了么?”
钟辰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白仰歌的话,只能附和着敷衍地点点头。
“好好好,你说的算,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