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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情意至深(1 / 1)


“你总是记着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我知道你通晓世间万物,但是记着这种事情的话,还是大可不必了。”

在目送钟辰离开后,白仰歌才转过头,礼节性地拉过椅子让她坐下。她也不客气,脱下厚重的外袍搭在椅背上,坐稳后自然地翘起二郎腿,尾巴乖巧地攀附在椅子腿上。

“要知道,如果你在钟辰面前对那件事情谈及过多,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就没有细谈的必要性了。”

说到这里,戴帘夭按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攥紧,垂下的眼帘也无法掩盖她眸中矛盾的心绪,尾尖因此也在焦躁不安地小幅度甩动,每鞭打一次地面都会发出鳞片摩擦剐蹭的细碎声响。

“纵使在禁忌之地发生的那一战我未能让穷奇占到任何便宜,但事情的经过依旧令我不齿、恶心,也因此让我彻底站在了穷奇对立面。即使当时有求于你,也只是一时之计,让我侥幸挣脱困境,可我也认为——”

“如果当时真有半分被他玷污,我恨不得立刻自刎,死得干干净净。”

白仰歌适时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推到她面前。她也不顾及这茶烫的很,毫不犹豫端起茶盏将热茶一饮而尽,根本不会细品茶叶舒展氤氲的清香。茶水烫的她的舌头有些发麻,但是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这种痛苦一样,只是沉默地思考着。

“我确实很纠结,也就像是钟辰说的那样。”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

“灾厄凶兽向来无情无义。以我身为灾厄凶兽统领身份的角度来看,多余的感情是摧毁我们最简单的计谋。忠诚、信仰……无一不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我和你确立盟友关系,也只是我对你有所奢求,因为贪婪本源觊觎你的力量,为了能让我在凶兽之地站稳霸主的位置,我迫不得已。这同样是利益驱使。”

“敌对……这种词我不想再重复了。”

白仰歌轻声打断她。他的目光垂落凝定在她喝完的茶碗上,又缓缓迁移到她身上,语气无奈又谨慎。

“你再三强调这些,无非就是想跟我说:灾厄和祥瑞是敌对。这是你们一以贯之的理念,也是我们初代神兽不可违抗的法则。在封印驾临于这片领土之时,你们就把这个想法深深镌刻进你们心里,生怕不经意间与我起了冲突,丢掉性命。”

“这是事实,白仰歌。”

戴帘夭浅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手撑着脸颊,惬意地倚靠着椅背。但她的目光依旧凌厉,深湛的紫色光泽要比璀璨的水晶更为夺目。耳鬓处垂下来的有些短的发丝挠的她的脸颊细痒,她便腾出手捋到耳根后,但长发还是溜下来了一缕平铺在身前。

“根深蒂固千年的思想,无论如何在一时半会是纠正不来的,你应该很清楚。”

“不过我想问你的不是这些。”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很快就被一如既往的冷漠阴鸷取代。“你了解我的秉性,也知道我的脾气。让我费解的是,你看上我什么了?”

“跟你说这个的话,恐怕在你眼里也只是无稽之谈。”

“你还真是看透了我的脾气,那我们就更没有什么可谈的必要性了。”

她耸耸肩,目光依旧游离不定,就像是水中的浮萍,随着浪潮高高地扬起,又飞速地坠落。

“我劝你趁早结束你这荒谬的想法,我权当你对我说的那些隐晦的话是因为你喝多了脑子出了问题,我不在乎真实性;至于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也不要在意,只是愧疚使然——毕竟凶兽之地解放了后,我们就会分道扬镳。”

“我更想知道你的麾下是怎么和你说的,他们的想法似乎更能影响到你。”

“嗯?就凭那几个小子还想左右我的想法?”戴帘夭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还想喝。”

“宋逐朔他没有什么主见,向来对我是支持的。石烛阴的态度模棱两可,顾危雁也差不多吧。”就在白仰歌给她斟满茶的时候,她抬起双手搭在后脑勺,抬头盯着天花板。

“我的想法我自己做主,也没有人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你也一样,白仰歌。就算在这千年大部分时间内我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只不过是基于你给我那些合情合理的建议,否则我不会摒弃我的理念。”

“我……”

白仰歌犹豫了,到了嘴边的话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戴帘夭自然地站起身,拿过他面前的茶,倚着桌沿痛快地闷了一大口。

“可惜我来的晚了,茶凉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刚刚我就在问你,你看上我什么了?”

“很多方面。”

他的回答依旧模棱两可,这让向来理解能力有些差的她很是窝火。戴帘夭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但也只能从其间窥视到他目光深处的深邃,那是蔚然晴空,飘雪冰山,浩瀚深海远不能比拟的颜色,澄净明澈而不见底。

“我只知道从我选择和你结盟的那一刻起,我的预感就是抉择是绝对正确的,至少对于我来说。”

“荒唐,要是说来哄骗只有几百岁的我还是可行的,但是现在属于是无稽之谈。”戴帘夭冷笑起来,手指拨弄着发丝,迎上他躲闪的目光时更是有了几分压迫感,“对于我来讲,你这种说辞确实没什么信服力。”

“我知道这个说服不了你……但是……”察觉到她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他突然变得理屈词穷起来,下意识地去端茶壶想要逃避她的目光,“我——我实话实说,我在这方面实在是感到手足无措,否则我不能去找钟辰那个老家伙。”

戴帘夭又闷了一口茶,像是陷入沉思般安静地摩挲着茶杯沿,唯有拖在地上的尾巴依旧极有规律地左右抽打摇摆着。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她扭过头去,尾巴也停止了摆动。神兽化的体征逐渐瓦解,幽紫色的眼眸也恢复到平日里的猩红色。

“很快,让我思考一下。”

“方便的话,在烧壶茶吧,凉的茶实在是不好喝。”

听闻此言白仰歌连忙站起身去烧水——他攥着的手心已经渗出汗,掌中冷冰冰的生息石也被捂得有了分毫温度。眼下尴尬又僵持不下的氛围让他感到心头的压力倍增,以至于端着茶壶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

戴帘夭的目光眺望向窗外的远方。黑暗腐蚀的天际中,她发觉到凶兽之地难得有了罕见的暴雨天。阴云夹杂着雷电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缓缓地沉降,向这片千年来少有雨水滋润的大地撒下丰盈的恩泽。

不出半刻,滂沱大雨开始肆虐起来,豆大的雨水溅在干燥皲裂的地面上,难得受到雨水的恩泽,大地贪婪拼了命地去吮吸甘液。远处突出的瘦骨嶙峋的山峰,早已在风雨中飘摇的那么遥远,那么不可捉摸,迷失了方向,被追随而去的狂风吞噬。

她去把被风刮得哗啦哗啦作响的窗户关上,而后转过身来倚靠着窗台,沉默地看着忙着斟茶的白仰歌。

自己为什么会对他生出那份异样的情感?

她试图扪心自问,寻找属于灾厄凶兽骨子里的对祥瑞神兽的憎恨和对感情的排斥;可是脑海里只有他对自己的好。

都说祥瑞神兽和灾厄凶兽是敌对,除了第一次针锋相对,他何时伤害过自己?甚至都没有半分排斥、谋害她的念头。他从未向腾桀咎那样要挟她,也不会去强求她……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每每与她的目光相撞,白仰歌的眼神分明是没有丝毫情绪波澜的。但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深邃的眸光,仿佛是夜晚星辰大海的潮涌,埋葬着幽深的灿辉。与她麻木不仁的目光相比,他的情绪是多元化的;却不知为何,他看向自己时分明多了些许专注,敛起了锋芒,放得如此柔和。

她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头发。

在白仰歌把斟好的茶递给她时,她终于开口。

“我想好了。”

戴帘夭接过他递来的茶盏,稍稍抿了一口后便放在窗台上。

“我讨厌口是心非,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见白仰歌疑惑又试探似的盯着她,她向前迈出几步,拽住他肩头垂下来的长发。苍白的发丝在她的掌心显得是如此的无力,而她却紧紧攥住,直到扯得绷直,迫使他低下头来。于是她便挺直腰,试探性地轻吻他的侧脸。

“姑且算我同意了。”

白仰歌怔怔地看向她。

“怎么了?”她没好气地质问道。

透过昏暗的光线,仅仅是一刹那的呼吸,她清楚地觉察出他眸中蕴含的情绪:浩瀚的爱,像炫目的光一样令她眼花缭乱;少见的温柔,同飞蛾般的呼吸轻颤,聚集在此刻——青涩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顺着他耳鬓滑下的长发挡住她的视线,他弯下腰,单手捧住她的脸颊,温柔且缱绻。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只是顺从本心微微闭上眼,攀住他的肩膀。

得到了她的回应,他突然下了力气将她拥入怀,手扶住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挽住她的腰,生怕她在下一刻就会后悔,挣脱他而去似的发狠了力气。

最终她和他还是遵从了本心。孤独的千年生命在日日夜夜的信任给予彼此唯一共鸣。濒死的理念,寻迹中终于碰撞。

他不想再让她因为身份的芥蒂而被嘲弄样地玩弄于股掌之间,桎梏她的躯壳,亵渎她的灵魂,践踏她的骄傲。

良久,察觉到戴帘夭扯住自己衣领的动作加重了不少力气,他这才肯松开她。生怕她失了重心,又好心地扶住她,攥住了她的手的同时把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顺势塞入了她的掌心。

“还记得那天我和你切磋的筹码吗?这本是胜者应有的奖赏,只可惜那时因为一些特殊缘故,我不得不把它保留在我身边。但如今,我将它作为定情信物交予你。”

生息石就像是一颗蓝色的心脏,在她微微张开的掌中喷薄出耀眼的蓝色光芒,惊心动魄的色彩,远超出她所见过的所有品质上乘的玉石。

而他的语气,也同那玉石迸发的色彩一样急迫且激动。

“我不会立下山盟海誓,戴帘夭。我知道那些对你来讲太荒诞无稽,但我能做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所有。”

“……我收下了。”她的手指轻拂过玉石的表面,明亮的眼眸像露水浸润过的玛瑙,纯净,又似熊熊燃烧的烈火;漫不经心、慵懒却警觉,以及那足以让他深陷其中的盈盈灼灼,眩惑且迷茫,将罕见的温柔目光投射向他的脸庞。

“当它……就是定情信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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