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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何谓感情(1 / 1)


戴帘夭头回见到这般场面,即使她见过凶兽之地的种种纷争,亦或是大风大浪,但如今的场景却让她有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沿着她的脊骨直冲大脑——凶兽之地一如既往的猩红色的天空却被黑暗侵蚀,本属于夕阳残存的余温霎时被冷冽阴寒的风席卷,枯萎的树、灌木的枝丫生长出诡秘的爪牙,同猎猎作响的寒风卷起遍地灾厄凶兽因惶恐发出的嗥鸣。

“你也察觉到这等异样了,是吗。”

白仰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连忙回头看去。不知何时他走了过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来维系她的警戒线,但声音却像是萦回在她耳畔似的,温柔,镇定,仿佛在安抚她的情绪,但又无时不刻透露出对这种异象的担忧。

“什么?”

“在你休眠闭关的这段时间,钟辰和圣墟大战了一场,余威波及了凶兽之地的封印,造成了短时间的混沌力量泄露。”

仅仅是大战的余威,就撼动了凶兽之地的封印?戴帘夭不免心生诧异。但眼下的情况似乎并不适合思考,她更担心的是凶兽之地外会不会因为混沌力量的逸散而再生出其他灾厄凶兽来——那将是比他们还更加桀骜不驯的灾厄凶兽,因为他/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封印时期!

“逸散的混沌力量正是参与那场混战的所有灾厄凶兽的。”戴帘夭倒吸一口凉气,“而且我和腾桀咎的那一战浪费了我太多力量,且凶兽之地大部分区域也因此被夷为平地。即使我闭关这么久,我的本源力量依旧存在于凶兽之地的四面八方。”

“不必担心。”白仰歌轻声说着,“维系不了多久。与你们降世相比,我感受不到那种肆虐纵横的力量,它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柔弱;如果牵强一点扯到这种景象的话,我个人认为还是钟辰的手笔。他和圣麒麟还有四象几乎要把归谣之域夷为平地了。神兽和天地的平衡被打破,难免会有异变。”

听闻他的解释,戴帘夭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

“白仰歌,跟我实话实说,钟辰他经过这一战后,还能苟延残喘多长时间?”

“……”

他对这个问题选择了沉默。

“我也不知道。”

戴帘夭很少瞧见白仰歌的脸上会流露出其他表情来,那是她一时也形容不上来的遗憾和无奈,平日里冷峻的眸光也不自然地黯淡下来。

“钟辰向来做事随心,这些事情他也是随着性子来了。不论结果是否有利……只要他不后悔,不遗憾,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去阻拦他?是神兽的永久寿命论吗?他根本就不在乎。”

寿命论?是啊,对于灾厄凶兽来讲,更是折磨。而反观灾厄凶兽,他们永远不知道恐惧为何物,更不知死亡。戴帘夭抬起头,目光凝滞在自己的手上。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她也只是依稀能瞧见自己手背上纵横的伤疤。

她从来都没有怕过死亡。

灾厄凶兽也不会死亡。世间万物的灾厄意识,为他们的本源力量绝佳的滋养。即使一日他们终会因为纷争而失去性命,他们的本源也会逸散在天地间,只待到不知何时,本源力量回应世人内心罪恶与孽缘纠葛,再次化作他们的形象临于世间,陈述他们的罄竹难书的罪行。

“你会贪生怕死吗,白仰歌?”

“……不会。”

“你为何不惧?”

“死亡是必然的。”白仰歌转过身来,“我活了千载有余,见证了太多。起初我还会惧怕死亡,但当我真正达到了我曾经追寻的那个高度,我突然发现死亡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的思想,不过在死亡后皆化作腐朽,同我的尸骨埋葬。与其让我等同于行尸走肉,不如给予我一场痛快和疯狂,将我的灵魂涤荡,洗濯我的罪恶。”

“真令人费解的想法。你难道不渴求永生吗?”

“永生,前提是在于我的思想有寄托之人。如若无人顾念我的分毫,我对这个世界又怎会有所依恋?”

哼。

戴帘夭摆摆手,对这些大道理她并不是很了然,她也不是什么需要七情六欲的人。对于她来讲,欲望只不过是贪婪的一个分支概念;世人皆有欲望,对任何高于自己的事情都有所觊觎,于是诞生了贪婪本源。

而如今白仰歌在对她阐述出无欲无求的理念,她倒有些匪夷所思起来。

“人性都是贪婪的,即使是初代神兽也不例外。”戴帘夭从他的身边走过,音调微微上扬,“贪婪、嫉妒、混乱,残忍、憎恶、罪恶的欲望在他们的心底滋生。因而他们从来没有知足过,获得愈多,就愈贪婪,奢望靡靡之物,从此便有了纷争,彼此开始挑起了无端的战火;白仰歌,当初你同我结盟时,对我难道没有半分贪欲吗?只不过是觊觎我的混沌本源可以镇压你的本源力量……虽然说我们是各取所需。”

“戴帘夭,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和你结盟。”

“试一试?好吧,姑且算你说的就是事实。当然,我也不管它是不是事实,至少对我没有害处,”戴帘夭伸出手来,指了指他胸前挂着的生息石,摆出一副索要的姿态,“我的风信子呢,它没有烂掉吧?”

“怎么会。”

白仰歌把生息石解下来塞入她的掌心,见她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无果后,便蹙眉想要发问,却被戴帘夭打断。

“我给你的那几块玉石呢?”

“嗯?我给钟辰了。”

“什么?”

戴帘夭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声音似乎也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她抬起头看向白仰歌,对方却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甚至还有些疑惑地把目光投向她,与她的眼眸对视的时候,瞳孔里都没有任何愧疚可言。

“你把我给你的玉石,给钟辰了?!”

“我劳烦他去做些事情,玉石是押金。”

“白仰歌!你知不知道我给你的玉石是什么用意?!你当真以为我送你的就可以随心所欲支配了?!就算是我没有告诉你是做什么的,你总不能随随便便把它送人了吧!”

“押金,戴帘夭。”他出言提醒道。

“押金?哼!”

戴帘夭的声音都被气得有些发颤,戾气十足的眉眼一时也有些泛红。她恶狠狠地攥紧了掌心的生息石,锋利的边缘挤压着她的指腹,随着她无意识的摩挲动作划出血痕来。

鲜血一滴滴地从她的指缝中渗出,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很快就引起了白仰歌的注意。他这才察觉到戴帘夭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似乎是她不应该拥有的情感。

“怎么……好端端的就?”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东西,你就这么送给了钟辰?”

“我……的确有些事情要去准备。”白仰歌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连忙解释道,“凶兽之地资源匮乏,玉石我定然也会想办法拿回来。戴帘夭,我知道我的做法确实有些问题,但我以此,以我的法宝生息石作为信物,我不会欺瞒你任何,等到钟辰忙完了我的事情,我定然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吗?”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还不能直接跟我解释清楚,你到底有何用意?”

“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和你透露半分,戴帘夭。”

好啊,都这种时候了,还对我狡辩掩饰隐瞒你的所有!戴帘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欲丢下他夺门而去,但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掌心撕裂的痛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因为恼羞成怒把自己划伤的事实。

“你受伤了……”

“哼!不用你管!”

戴帘夭想要挣开,但他的手劲大得离谱,一时她也觉得他确实是认真得气恼了;抓在自己手腕上的疼痛感压迫着她的腕骨,再加上掌心的疼痛让她根本没有力气甩开他的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白仰歌?!”

“我现在不和你解释玉石的事情了,免得你更生气;你先坐下,我给你疗伤,好不好?”

“不好!”

“我认真的,戴帘夭。”

他的眸光严肃了不少,不等同于刚刚还有些迷茫无措,此时此刻他的眼眸投射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些许苛刻。她一时有些发怔,但依旧因为在气头上还是恼怒地咬紧了下唇,放任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放开我,白仰歌,我只说最后一遍。”

戴帘夭的眸光阴森得可怕。猩红色的眼膜在黑暗中透露出异常的冷,甚至还有些许抵触的杀意。他也清楚地捕捉到了她对自己的戒备,只要他在纠缠一下,她眸中压抑着的紫色光泽便会在下一刻吞噬掉赤红色的玛瑙,化作阴鸷的紫水晶,并且带动着主人的怒气向他进攻。

“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她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白仰歌知趣地松开了手。

“我是应该给你划清界限,白仰歌。”她吃痛,但也因此冷静了不少,便没有再萌生出想要转身丢下他离去的打算,而是坐了下来直视着他,“这次我真的很生气,你把我送你的东西看成了什么,筹码吗?因为钟辰向你索要报仇,你就随便把我的心血送给了他?你知不知道这些玉石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而我给你的意义又是什么?”

“白仰歌,有些话我不爱说清楚。你知道我身为灾厄凶兽,身份方面的桎梏是无形的牢笼和枷锁!你如此蔑视我赠予你的东西,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是么?嗯?”

“那好,我就此跟你说清楚了!”

“你要说清楚什么?”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把戴帘夭刚到嘴边的怒火给噎了回去,半晌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她盯着他看,他也一样,平静的眸似乎在涤荡她心中翻涌的怒火。

“啧。”

她扭过头去。

白仰歌试探性地往她身前凑了凑,又小心翼翼牵地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她的手说不上的纤弱白皙,但指腹和关节处却是老练的茧子,被粘稠的血浸润得更是突出。他摩挲着生息石在她的手心造成的划伤,轻声默念了几句,蓝色的雾气柔柔地自他的掌心溢出,笼罩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我做的有问题,但这只是一时之策;别置气了,也别伤害自己,好吗?”

回答白仰歌的是戴帘夭的沉默。她不自然地低下头去,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想要抽出手,但他仍专心致志调动本源力量地给她疗伤。

“好了没有。”

她轻声催促道。

“好了。”

戴帘夭连忙抽回手,背到腰后,转过身去。

“那我走了,我去找石烛阴他们处理些事情。”

“戴帘夭。”

就在她想要推门而去时,白仰歌再次喊住了她。

“怎么了?”

白仰歌默默地看着她,往日里她再熟悉不过的他冷峻的眉眼,如今也少见地多了些许温柔。生息石微弱的光亮映亮了他的脸庞,也晃晃地照着戴帘夭的脸颊。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同他深邃如海渊的眸掀起惊涛骇浪般席卷了坦然的温和,泛起柔软的涟漪。

“我喜欢你。”

她稍稍一怔,垂下眼帘来,似乎是在琢磨他这句话的用意,猩红色的眼瞳愈发的迷茫起来;待到回过神来后,她连忙扭过头去。也顾不上告别,推门离去。

“……”

对于她的反应,白仰歌一点也不意外。

是啊,感情这种东西,赌赢了没有任何权利上的好处和优势;赌输了,就是枷锁,是牢笼。对于灾厄凶兽来讲,他们刚获得了自由的权利,又怎会轻而易举地再深陷于另一个并不存在的牢笼中,放任这种虚无缥缈之物锁住他们的身心呢。

终究还是他奢望了吗,还是他太高估戴帘夭对自己那难以启齿的情意了?

戴帘夭终究还是臣服于灾厄凶兽的本性了,以及禁锢他们七情六欲千年之久断情绝爱法则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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