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舟身后的侍卫闻言下意识的把刀往身后藏了藏。
“你的侍卫之前持的都是一品刀,是一品带刀侍卫,可他现在持的是御前刀,可见已经升为了御前带刀侍卫,他们要贴身保护皇帝,所以配置的武器肯定不能太差。”
叶窈娘又继续道:“为此御前侍卫通常佩带的都是用鎏金还有宝石街接打造出来的宝刀,外表奢华的同时杀伤力也是强大的。”
“我师父儿时是在皇宫的私塾长大,对这些刀枪剑戟和马匹都很是了解,他收我为徒,自小便教我这些,他教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通过这些辨认别人的身份。”
“除此之外,你还可以随意的翻阅皇宫史书,也能轻易能把太子令和圣旨带给我,还能给我带西域进贡的荔枝,而且你也姓温,你穿的衣服也都是极为名贵的彩云锦……”
“太多破绽了,太子殿下。”叶窈娘摇了摇头,又否认了太子殿下这个称呼,“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陛下。”
温玉舟神情没变,把手中的两瓶桃花酒递向了她,“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舟。”
“好,阿舟。”叶窈娘爽快的接过酒。
她向来不喜欢跟别人磨磨叽叽,皇帝都开口让她叫阿舟,她要是不叫那不是抗旨吗?
叶窈娘照例给温玉舟上了一壶茶,只不过她这次沏的茶叶,不是之前接待普通香客的茶叶了。
她偷了师父藏在衣柜里的好茶叶。
“换茶叶了。”温玉舟只轻轻闻了闻便已知晓。
“是啊。”
能不换吗,人家温玉舟现在可是新帝,她叶窈娘再不识数也不能不换茶叶啊。
温玉舟轻叹口气,“你是我在宫外唯一的朋友,每次只有来你这里才能让我感觉到放松。”
叶窈娘坐了下来,低声道:“以你如今的身份,以后这唯一放松的地方怕是也不能来了。”
温玉舟故作轻松的道:“温承临不能来,可温玉舟能来。”
他真正的名字,其实叫温承临。
他是温明政最小的一个儿子,是晋国的东宫太子。
温明政驾崩,温承临自然而然的登上了帝位,成了这晋国的新帝。
叶窈娘坐在他的对面,定定的看着他,“玉舟……玉舟是你的字吗?”
“是。玉舟是我母妃给我起的字,天末雄风卷白波,玉舟既晓泛银河。”
温承临放下了茶杯,“只是自我母妃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唤我玉舟了。”
温承临的母妃不得宠,生下他后没几年便郁郁而终了。
她没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
温承临把目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沈兰亭,缓声道:“沈将军,不喝茶吗?”
“我已辟谷,不吃阳物。”沈兰亭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你早就能看见我。”
“是。”他承认道:“我自小便能看见鬼魂,我父皇说,这叫天生阴眼。”
是天生阴眼。
阴眼,是看缘分的。不管父母有没有阴眼,他们生出来的孩子都有可能会是阴眼,几率都是一样的。
天生阴眼这种东西,强求不来,只能看缘分,老天爷给你了,你就有,不给你,你怎么样也没有。
而且,并不是有了阴眼就能当阴阳师,阴阳师这种东西,也是要看缘分的。
有阴眼要看缘分,当阴阳师更是缘分中的缘分。
叶窈娘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她知道自己这碗饭吃的太幸运,所以更要努力保住自己的饭碗。
温承临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当阴阳师。”
“可是你选择了王位。承临,继承,君临,你父皇给你起的这个名字真不错。”
沈兰亭忽然抬头道:“你父皇为什么要让你放了我?”
“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温承临接着道:“父皇他病的越来越厉害,每日梦魇,可他的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只我还陪在他的身边。有一天他看到三个稚童在那里斗蛐蛐,忽然就动怒晕了过去。”
“再后来,他醒了,告诉我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杀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还把他封印在了皇宫里,他哭着对我说他错了,让我帮他把鬼王放出来,于是我便去找了花公主。”
叶窈娘疑惑道:“可你是如何得知鬼城之主是花想容的?”
花想容在鬼城从不露面,极为隐秘,连司守约他们都不知道容殿下就是花想容,温承临又是如何得知的?
“有一位大人告诉我父皇的,这位大人跟我父皇是多年的好友。”
“好友?我同温明政自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好友?”
沈兰亭问道:“你说的这位大人是人是鬼?”
“不知。”温承临摇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可知道。”沈兰亭身子往后一倚,抱着手臂道:“看来改天我真得去会会他了。”
叶窈娘望了沈兰亭一眼,也猜了个大概。
沈兰亭突然笑道:“你倒是挺有胆色,敢孤身闯鬼城,不过你一个阳人,是如何进的鬼城?”
温承临神色缓和道:“东江湖有一位阴阳师,我花了大价钱让他带我进的鬼城。”
叶窈娘脸色微变,“东江湖?是不是一个黄皮子的老头。”
“是。”
又是他。这下可真是头疼了,怎么所有的事都跟那个妖道脱不了关系呢。
温承临看出了叶窈娘的不对劲,问道:“窈娘认识那位阴阳师?”
叶窈娘抚着额头,简直是要疯了,“何止和他认识,我还和他打过架呢,总之不是个好人就对了。”
沈兰亭道:“你父皇为什么不直接召四位天师入宫解开封印,而是让你费劲周折的去鬼城请花想容?”
“因为他没有正当的理由把四位天师召进宫,而且以叶天师是个性是决计不会入宫的。说来也巧,当时窈娘在长安的名声正盛,我便亲自来太行山请了窈娘。”
温承临叹息:“父债子偿,我父皇他做错了太多事,我这个做儿子的总是要替他承担,孤身去鬼城也好,设计做局也好,我想要尽我一切所能去补救。”
沈兰亭闻言低头,转了转大拇指上幽绿的扳指,沉声道:“温明政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是他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