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亭,杀了我,让我解脱……”薛齐云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沈兰亭就这样站在那里俯视着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良久,他忽然将落日熔金从薛齐云的身体里抽了出来,“我不杀你。”
薛齐云被他突然抽枪的动作疼到直吸冷气,勉强扯嘴笑了笑,“为什么?”
就在这时候,小鬼君趴在洞坑上朝下望了望,“好玩好玩,兰殿下,我帮你埋了他。”
沈兰亭没有回答薛齐云的问题,抬头对小鬼君道:“没你的事,一边玩去。”
无界朝下望了一眼,有些诧异的道:“这洞打的快赶上我南海土遁术了。”
江太极端着手臂过来,也朝下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反倒是噬魂鸟离开他的肩膀,朝洞坑飞了下去。
叶窈娘摊开掌心接住了它,勾了勾它的嘴巴,对它说:“不用担心啦,我没事。”
薛齐云挣扎了一下身子,捂着伤口坐了起来,“喂喂喂,你们在这里看猴呢,我不要面子的吗,都起开,输也要让我输的体面一点吧?”
无界和江太极听后相视一眼,很识趣的离开了,叶窈娘见状对噬魂鸟道:“你也上去吧。”
小鬼君探着一颗脑袋,眨着眼睛道:“窈娘窈娘,你也上来吧,下边好脏。”
是挺脏的,而且一个小小的破坑里挤三个人,确实不太正常。
叶窈娘看了看沈兰亭,“那我走?”
沈兰亭点头道:“你先上去吧,我马上就来。”
“好。”
在离开坑洞之前,叶窈娘回头对薛齐云道:“薛齐云,你不是想知道沈兰亭为什么不杀你吗,我了解他,我替他回答。”
叶窈娘爬了上去,拍拍手上的灰尘道:“你记住,沈兰亭他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动手的。”
抛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坑洞。
叶窈娘知道,沈兰亭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动手的,无论是温明政还是薛齐云,都是一样的。
薛齐云坐在那里咯咯笑着道:“沈兰亭,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这女人……可真不错啊。”
沈兰亭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否认。
薛齐云看他这个样子,坐在那里摇了摇头,“可惜了,沈兰亭,你知道吗,人和鬼,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阴阳师和鬼,就更是永远殊途。”
沈兰亭声音低沉道:“我从没想过和她在一起。”
“是吗,相爱之人不能相守,感觉又如何?”
没有人比薛齐云更懂相爱之人不能相守的感受了。
沈兰亭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径直爬出了洞坑,大步流星的走了。
薛齐云独自坐在坑洞底部诡异的笑着,“沈兰亭,你终会有一天看着自己沦陷于内无法自拔,你会和我一样,情深如此。”
“不得善终……”
“大家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牛头马面就可以了。”
叶窈娘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一仗打的可真不容易,小命都差点就丢了,她问道:“通知地府了吗?”
江太极道:“已经通知过了,不过齐云山的山鬼数量较多,他们还要带一队阴兵来才行。”
“嗯,这里的山鬼是够多的。”
叶窈娘望了望东方渐明的天空,这才后知后觉,他们竟然战斗了一整夜,“天快亮了。”
阴阳师其实是个体力活,叶窈娘心想。
牛头马面来的很准时,几乎是他们前脚刚通知地府,后脚他们就可以到达的地步。
地府在速度这方面向来是没得说,办事效率一直都是杠杠的,这就很让人满意。
“叮铃铃。”
诡异的声音在齐云山响起,仿佛有铁链在地上摩擦一般。
而随着铁链声的出现,不远处缓缓走来了一队阴兵。
他们个个头戴着黑色高帽、手持镇魂链,身着深蓝色兵服,嘴里吆喝着:“阴人上路,阳人回避,孤魂野鬼,速速归来!”
阴兵过境,阳人回避,鬼魂归来。
牛头马面带着一队阴兵赶来了。
小鬼君一见牛头马面来,高兴的像个傻子似的跑了过去,“罗刹,阿傍,你们来啦!”
“鬼君大人!?”牛头马面显然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见到小鬼君,愣的步子都停住了。
叶窈娘凉嗖嗖的对他们道:“偷跑出来玩的。”
小鬼君神秘兮兮的道:“嘘,别告诉阎王爷,他会把我抓回去的。”
“鬼君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牛头马面相视一眼,哈哈笑着。
小鬼君向来是地府最调皮的,他能跑来阳间玩很正常,牛头马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他们招呼身后的阴兵道:“兄弟们,干活了干活了,这回可是个大工程,都别偷懒啊,回去给大家加俸禄。”
阴兵们一听,笑的合不拢嘴,干活更加卖力了。
就这样,齐云山的山鬼们都被阴兵用镇魂链缚住,准备带去地府接受刑罚,也包括薛齐云。
薛齐云做了那么多错事,确实是该杀,但并不是沈兰亭或者叶窈娘来动手。
把他直接交给地府或许会更好一点。
“你在找什么?”
沈兰亭一上来就看见叶窈娘俯着身子,拿着火符,低头不知在地上找些什么,小鬼君也跟在她的屁股后边帮她找,两个人一前一后,看起来还挺好笑的。
叶窈娘嘴里嘟囔着:“明明就看见掉在这里了啊,怎么就是找不到……”
“窈娘别急,我帮你找。”小鬼君背着大明弯着腰,也认真的帮她找,虽然他并不知道叶窈娘在找着什么。
“啊,找到了。”
叶窈娘大喜,一手持着火符,一手将地面上的东西俯身拾了起来,“就知道你掉在这附近了。”
她走到沈兰亭的面前,摊开掌心,上边赫然躺着一枚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红缨。
这是他和薛齐云打架的时候,从落日熔金上掉下来的。
沈兰亭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找了半天就为了找这么个东西?”
“对啊。”叶窈娘收回了手,有些可惜的道:“坏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惜了。”
半晌,她又笑吟吟的对沈兰亭道:“没关系,我给你买最新最贵的。”
我给你买最新最贵的。
这句话是沈兰亭对她说过的。
沈兰亭歪头看着她,明明刚死里逃生,打了一夜的架,她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叶窈娘,你是不是傻。”
“我不傻,沈兰亭。”
叶窈娘伸手化出了火烈焰,那金刀上的红缨与她手中的红缨几乎一模一样,“我这把金刀,和你那把金枪,是一对吧。”
她之前在心境都看见了,这把金刀分明就是先帝所赐,温明政和师父还有沈兰亭他们三个一人一件的,是御赐之物。
怪不得她和沈兰亭第一次见面,沈兰亭那时问她道:“你这把金刀不错,叫什么名字?”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当然并不是因为这把刀真的不错,而是因为他认识这把金刀。只是叶窈娘那时还什么都不知道,单纯的以为沈兰亭就是觉得这刀不错随口问问而已。
现在想想,其实沈兰亭以前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细节满满且很有深意,只是她现在才后知后觉。
“它的名字,根本就不叫火烈焰,它叫落日燎金,对吗?”
叶窈娘端着金刀站在他面前,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兰亭接过她手中的金刀,手指顺着金龙的纹理细细摩挲着,“不,它的名字,就叫火烈焰。”
到底是叫火烈焰还是叫落日燎金,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它现在的主人,是叶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