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依然没有声音,甲板上却是一片欢腾,仙师说出这句话来说明他一定会将这艘船安全送达兰原府。
林玄站在姜克身后,模糊地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慢慢挪动身体,正悄悄地往后舱门口移动。林玄看着康云的侧身人影,脑海中闪过在红罗府驿站,半夜时所看到的窗外人影,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让他豁然开朗——原来康云才是驿站凶杀案的真凶!
康云显然是要从船舱后门处逃走,林玄正想提醒姜克说凶手要逃,抬头却见姜克一直面对着康云,心想仙师自然也应该是看得见的。但姜克只是看着康云,完全没有阻止康云逃跑的意思。
林玄不愿让凶手逍遥法外,眼看康云离后门口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忙开口对着舱内喊道:“后舱门!”
两条人影闻言立刻跃起,直奔后舱门,立刻就与康云交上了手;另两个人听见打斗声也围了上去,却不敢轻易加入战圈。
姜克“咦”了一声,低头打量了一下林玄,“你有眼丹?!”
林玄没听过眼丹这个说法,但能理解应该就是仙根在眼睛的意思,于是点点头,“嗯,但只能看见花花绿绿的影子。”
“花花绿绿?是温视技?你还没箓入仙籍吧!”姜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
“嗯,也是刚刚出现的能力,大概就四五分钟前。”林玄想了想,又问:“仙师,我看到的花花绿绿的影子是什么?”
“刚刚出现?”姜克好像有点担心,没回答他的问题却拿手从林玄眼前拂过,语速急切地问道:“你的温视技能是可控的还是不可控的?”
“没法控制,从开始出现一直持续到现在。”
“你的眼睛是碰触了什么蕴含高能的法器了吧!你若不能控制温视,这眼丹很可能要废掉!”姜克看见林玄左手举起的虎骨,“咦”了一声,一边惊叹“你身上居然有个兽丹”,一边立刻将右手大拇指按到林玄上眼眶处,“你的眼丹刚刚从兽丹中吸收的法力超过了它目前的最大容量,所以激发了温视技却不能控制。让我帮你把多余的法力吸走。”
林玄立刻感到左眼处传来一阵清凉之意,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光怪陆离已经消失不见,但却能就着舱外微弱的灯火清晰地看清船舱内的一切。
想起刚刚仙师所谓的控制之说,林玄马上又闭上眼睛,决定控制下次睁眼时不再有夜视能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物暗淡了些许;再一眨眼,再暗淡一些。直到眨眼十几次后才终于看不清舱内情景。林玄松了口气,想了想,又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眼,舱内的景象又一次清晰地展现在了眼前。
姜克见林玄不断地闭眼睁眼,以为自己没能一次性将他眼丹内多余的法力抽走,正要再次将手指按上,却见林玄摆了摆手,“多谢仙师,我已经好了!”
“你的温视技能控制了?”
林玄此时已经能将夜视能力控制自如,调整了一个较为合适的光感度,向姜克深深一揖,“多谢仙师援手,温视已经消失,我也不能再控制使用,但我现在能几乎随心所欲地控制夜视能力了!”
“夜视?哦,明幽技!还没开始正式修炼,你的眼丹居然就已经开启了两个丹技!”姜克“啧啧”感叹:“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
林玄并不在意仙师的夸奖,但在意那个凶手康云,于是指着康云对姜克道:“仙师,这艘船触礁失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杀人放火毁船的就是他!”
姜克见林玄不似作伪,略略回顾了一下自己从入定中醒来后发生的事情,忽然脸色一肃,右手往后舱门口一伸。
“仙师不能干涉凡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但杀人放火毁船,已经超出了私人恩怨的范畴!”
康云忽觉身子一轻,倏然拔地而起,从后舱门直飞前舱门,扑通摔倒在地,惊骇之下想挣扎起身,却又觉得自己的体重恰似增加了无数倍,完全动弹不得。心中了然是仙师出手了,于是咬牙艰难地蹦出几个字:“仙…师…你…违…规…”
“康云,是你犯法在先!”孙清手里举着一盏在风中摇曳的小灯笼,从门外走了进来,“你看看你杀了多少人!如果没有仙师出手,我们一整船的人都要葬身鱼腹。你居然还有脸说仙师违规!”
舱外瞬间群情激愤,“打死他,打死他!”
吴氏兄弟从阴影里走出来,喘着粗气道:“我们会把他送到兰原府衙,按律法治他的罪!李贵,拿根绳子来。”
李贵就站在前舱门口,闻言马上跑去找绳子。孙清见李贵往船尾跑,忽然想起孙安孙全两具尸体,于是也追了过去。
客船虽然已经稳定许多,但依然在不断下沉,船舱里都已经见到积水,外面甲板上更是被水浪泼得没一处干燥。
船上没被杀死、没有跳河的人只剩不到三什个,全都挤在前舱门口,一双双希冀的眼睛聚焦在道袍飘逸的姜克身上。
“小道友,我想借你的法器一用,不知可不可以?”姜克右手依然隔空压着康云,左手拇指食指环扣,三指小指竖直,向林玄掐了个道诀。
“这……”林玄本来想说这法器也不是他的,但心想孙清一定会答应出借这块虎骨,于是伸出左手,将虎骨交到姜克手中。
“多谢!”姜克左手握住虎骨,虎骨上立刻有白光一闪。
船上所有人瞬间发现客船连最后一点轻微的颠簸也消失无踪,并且水位逐渐下降,整艘船慢慢上浮了一些。
“舵手掌握好方向,其他所有人分散到甲板上。”姜克手握虎骨,感受到里面蕴含着充沛的法力,心中大定,于是气定神闲地发布指令。
客船很快稳定下来,船上的人们也逐渐轻松,又一次对生活充满了希望,除了康云。他被拇指粗的绳子捆得结结实实,身边还有吴氏兄弟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