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呜呜地刮着,窗外的玻璃被不知名落叶刮地响。
寂静的夜晚,黑色车匍匐在黑夜里,几乎被融入无边夜色。
合上电脑,徐知珩抻了抻手臂,顺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指针指到十二点了。
他蹙了蹙眉,望向那栋写字楼,灯都灭了,他却没见人。
“姜云。”男生冷冷出声。
“在,小珩爷。”一直在驾驶座的助理答道。
“你把车开回申大,沿路找,找到了给我打电话。”徐知珩说着拿上了外套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刺骨的寒风吹得他脸颊生疼,整颗心脏都提起来了,身子微微发着抖。
后槽牙紧紧咬着,面色黑沉得可怖。
姜云看着向着写字楼走过去的男人,眸子动了动。
回过神,将油门踩到底往申大的方向去了。
写字楼需要上班刷卡或者刷脸才能进,徐知珩沉默着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卡,往上面一靠,整栋写字楼瞬间就亮了,门也打开了。
男生沉着脸进去,环顾了一圈四周,直奔沈泠羡的办公室,发现了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的林漾。
林漾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空调毯,口水都不经意流在了毯子上。
他走上前,一把将熟睡中的林漾拎起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
“沈泠羡呢?”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林漾,就看见了见过几次面的,被称为小珩爷的男生,莫名泛了些起床气:
“有病吧你,这么晚了,肯定回家了啊!”
见林漾如此说,徐知珩微微放下一点点心,但没接到姜云电话,他还是不敢完全放松。
又继续找了好几圈都没见到人,徐知珩发着颤将手机从裤兜里摸出来。
可能是从温热的地方换到了寒冷的地方,手机屏幕上覆盖了一层水雾。
也不在意这些,徐知珩直接按了姜云的电话。
几乎是电话振铃的一秒钟,对面接起,不消徐知珩问,听筒里就传来声音:
“小珩爷,没有找到沈小姐,已经给宿管打过电话了,确认沈小姐没有回到寝室。”
轰隆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心口爆炸,那一瞬间的徐知珩几近暴走。
唰的一脚将面前的凳子踢出去,凳子碰到坚硬的墙壁,马上就碎成几块。
林漾听到声音跑出来,骂骂咧咧开口:
“这凳子也是要钱的,真有病。”
注意点不在他身上,徐知珩立马打电话给姜云:
“给付局长打电话,让所有人都去找,找不到不准停。”
挂断电话后,徐知珩气冲冲地准备往外面走,被林漾扯住手臂,他不耐烦地甩开,分去一点点眼神看他。
林漾眼泛担忧地问:
“找谁?”
—
横线的小写字楼灯火通明一个晚上,警察不停地在周边搜索,动静之大,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
“唉,听说是在找人。”
“找人?为什么找人,是丢了吗?”
“……”
徐知珩听到路人的那句,“是丢了吗?”,不禁动容,眸子里发出血一般的猩红。
付局长从来没见过沉稳如斯的小珩爷如此——愤怒,甚至夹杂着一点无措。
电话响起的瞬间,徐知珩立马接起来,被寒风吹得冰凉的手指止不住地抖。
“小珩爷,找到了。”
***
沈泠羡是在一个破旧仓库被找到的。
仓库大概是用来储存公司里的杂物,很久没用过了,灰尘遍天,顶上面亮着微弱的灯光,徐知珩推门进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吱呀声。
从前生动活泼的小姑娘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脸上全是伤,嘴角的伤口渗出血迹,额头上的伤口骇人,还隐隐流出浓黑色的血。
不知道为什么,徐知珩不敢上前了,眼前的景象刺人,但只一秒,徐知珩飞奔上前,小心翼翼地蹲下。
他想把她抱起来,但只微微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小姑娘就惊呼出声,一个劲儿地掉眼泪,说话都含糊不清:
“疼——好疼。”
徐知珩不敢动了,立马示意旁边站着的姜云叫救护车。
小姑娘意识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嘴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徐知珩听不清。
她的身子发着抖,裸露的手背和脖颈上全是伤痕,脸上有好几个清晰的巴掌印。
徐知珩看得心疼地快窒息了。
他自己千哄万哄,不敢碰的小姑娘,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这一刻,他感觉有什么一双无形的手,透过他空有的皮囊狠狠抓住他的心,一下一下死命地按住。
窒息的疼。
救护车来得很快,沈泠羡被迷糊着抬上救护车的时候,隐隐约约醒了,看到徐知珩的第一眼,她微微抬起头,张开嘴,似乎在说话。
徐知珩扶着床的边沿,将耳朵凑近她的嘴唇,企图听清她在说什么。
无比喧嚣混乱的场面下,他只想听见她说什么,她说:
“徐知珩,我好疼啊。”
这是他第三次听她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他们的照片被发到网上时,网上的一些舆论,可能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那天晚上,她给他发了条语音:
“徐知珩,我好疼啊。”
第二次是徐知珩感染流感不愿意给她打电话,怕她知道了担心的那一次,小姑娘问:
“徐知珩,你疼不疼啊?”
又是一条语音:
“徐知珩,我好疼啊。”
每次回想起听筒里小姑娘带着哭腔的话,徐知珩都心疼地想立马冲到她面前,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
“泠泠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第一次听沈泠羡当面说这句话,徐知珩的心理防线全数崩塌,小姑娘一句话,便让他溃不成军。
徐知珩不敢用力,轻轻勾着她的小拇指,尽可能平复下心情,软着语气说:
“泠泠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泠泠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泠泠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句话,徐知珩到最后尾音都带上了哭腔。
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珩爷,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姑娘哭得溃不成军。
他虔诚地跪在救护床边,无措的双手轻轻按在床沿,另一只手勾着小姑娘的尾指,一遍遍地重复:
“泠泠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周围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动容,却不知道沈泠羡到底有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