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许堂和谈庭盖着棉被睡觉,那是许堂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谈庭躺在松软的床上,彻夜未眠,他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易拉罐,似乎在计算许堂到底喝了多少酒。
同时,在她熟睡以后,他让前台拿来了酒精和棉签,小心在她伤口处再一次上药,不停地吹着气。
他给许堂盖好棉被的时候,忽然被她牢牢拉住手腕,听着她梦中呓语。
“别走……”
“妈妈,我可以很乖,很乖的……”
谈庭垂眸,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声音都在颤抖。
他轻手拍着许堂的手背,嗓音低哑轻哄。
“阿堂很乖的,不走,不会走的。”
次日,谈庭陪许堂去医院换药的时候,很成功地被护士小姐数落了一番。
“你这个伤口发炎了,最近一定是没有忌口对吧?”
许堂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向谈庭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转动眼珠,拉了拉谈庭的衣角。
谈庭立刻会意,反握住许堂的手心,抬眸看向护士,一脸歉意。
“我的责任,不知道具体注意事项,这次一定会注意,麻烦您了。”
此话一出,再加上谈庭那张随时随地都受到欢迎的面庞,顿时许堂就感觉到这个男朋友还是很不错的吗,都把人家护士小姐说红了脸。
她啧了一声,细细打量着他,出清创室的时候,偏头打量着他。
“我觉得,你下次和我出来,最好要戴个口罩。”
谈庭有些没反应过来许堂的意思,疑惑地看向她,只见许堂脸上的笑意逐渐放大,她捏了捏谈庭的脸颊,声音清甜。
“毕竟,你长得太惹眼了,要是被别的女孩子觊觎走了,该怎么啊?”
谈庭哑然失笑,眼中充斥无奈,还是揽着许堂的手往外走去。
“哥哥!”
清脆的声音在医院大厅响起,谈庭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住。
他不由自主地指尖颤抖,喉结滚动,许堂敏锐地察觉到谈庭的反应,反握住谈庭的手腕。
她对谈庭点了点头,就像是拉住溺水的人一般。
“哥哥!”
一个约莫初中的女孩子拉住谈庭的衣角,扎着双马尾,眉眼与谈庭简直一模一样,都长了一双别致的桃花眼,她眼中充斥着惊喜,就这么抬眸看着谈庭。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特地来京城找我玩的吗?”
谈庭嘴角抿得很紧,低垂眼眸看着面前的亲妹妹,谈悦。
“松手。”
他声音很冷,一旁被谈庭搀扶的许堂则是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子,先不说这一身的穿着,光是她背上那个芭比的背包市价都是七位数。
她再看回谈庭,脊背挺得很直,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多华丽,也绝不穷酸,就是普通学生的穿着。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兄妹。
谈悦似乎没想到谈庭会这么冷漠,眼泪哗哗地就往下掉,哭唧唧道
:“哥哥,我是谈悦,阿悦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这些年你为什么不肯回谈家,你知不知道爷爷都已经病重了!”
谈庭眼眸冰冷,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对待谈悦也丝毫不客气。
“和我有什么关系?”
谈悦自小便是谈老爷子带着长大,她眼中充斥不解,瞪着眼睛质问谈庭,语气中充满了抱怨。
“你这是什么意思!哥哥,他是你亲爷爷,你还要这么离经叛道吗?谈家才是你真正的家,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那个疯女人!”
“够了!”
谈庭眼眸猩红,如果是刚才他还留有几分余地,如今他的眼神便是可以随时将人千刀万剐了。
他扶着许堂的手,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要和谈悦拉开距离。
“他是你爷爷,不是我爷爷。”
“我的谈,是谈琛的谈,不是谈睿的谈。”
“至于你口中那个疯女人,那是难产把你生下来的亲生母亲,我不知道谈家把你教成什么样子,要是我再听到你这么说,你这句哥哥也不必再叫了,我受不起。”
一向娇生惯养的谈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的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地落下,委屈地看着谈庭,声音有些娇纵。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从始至终,谈庭都挡在许堂的面前,牢牢攥着许堂的手。
而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男声,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眼神阴狠地落在谈庭身上。
“阿悦,过来。”
谈悦听到这阵声音像是找到救赎一般,整个人忽然喜上眉梢地朝另一侧看去。
“二伯!”
被唤二伯的男人拄着拐杖慢慢走到谈庭面前,他昏黄的眼珠随意在谈庭身上打量着,最后冷笑一声,言语中是无尽嘲讽。
“你和这种败类多费什么口舌?就算老爷子接纳他,他有脸回谈家吗?”
“和你母亲一样,就是个疯子。”
最后一句话,像是巨大的钟鸣声在谈庭耳畔敲响,他眼神淡漠地看向男人,目光垂在他瘸了的那条腿上。
“你那条腿,雨天时应该很痛吧?”
说着,他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眼眸中似有波涛翻涌,牢牢地盯着他。
“是害怕我回来抢你的位置吗?杀人犯,哦不,应该是说,我亲爱的二伯?”
许堂看着男人脸色顿时变化,居然抬手想要打谈庭,她直接把谈庭往后一拉,一脚踹了过去。
许堂力气很大,再加上男人一条腿是瘸的,常年拄着拐杖,瞬间就倒在地上,哎呦叫痛。
“你居然敢踢我二伯!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得罪我,你休想在京城好过!”
谈悦像是被气得不行,胸膛来回起伏,一看就是被宠溺坏的模样,甚至想一个巴掌打在许堂身上。
谈庭第一时间挡着,“啪”一声,那巴掌狠狠打在谈庭手背,顿时上面红了一片,许堂紧张地看着他的手,心疼开口问他:
“疼不疼啊?你是不是傻,我肯定能躲开的啊,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打到我,那我还要不要混了!”
谈庭一脸宠溺,对着她摇了摇头,而谈悦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谈庭,声音颤抖,整个人好像又要哭了。
“哥,哥哥,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都怪这个贱人,对不起啊……”
被叫“贱人”的许堂懒懒打了个哈欠,刚才是哪只狗在乱叫?
谈庭眼神再次冷了下去,哼了一声,看着倒地狼狈的男人和面前满身华贵的女孩,往后退了两步,不想和面前的人有半分关系。
“你不必再说了。”
“谈悦,我不再是你哥哥,我没有这么娇纵,不尊重人的妹妹。”
“是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