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还是安静。
谈庭整个人被吴绍扯着领子,他被迫仰着脖子,皮肤上青紫的痕迹还隐隐泛着红痕,他淡淡一笑,像是嫌弃吴绍有些大题大做一般,哑着嗓音开口。
“我,没关系。”
“想活,怎么不想活?”
面对谈庭的反应,吴绍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牢牢指着路上的汽车,声音一句比一句大,似乎是要敲醒谈庭一样。
“想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我再晚来一步你就被你妈掐死了知道吗?你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明知危险还要把门锁上!”
“你来,一句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这就是你嘴里说得想活是吗?”
谈庭眼中依旧是空洞,就像雪中漫无边际的一片白一样,他思维有些迟缓地一句句解释。
“我看着已经打了镇定剂,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应该不会有太大反应的,我实在是被控制按不了急救铃,挣扎,吴绍,我累了。”
谈庭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对着吴绍苦涩一笑。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了。”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指着自己现在这副悲惨模样,不由得自嘲笑道。
“就像我现在这样,我懒得去挣扎了。”
吴绍看着谈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心地突然松开手。而与此同时,从医院住院部走出的闻云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熟练地点起,动作一顿,眼神定格在两个在前方对峙的男人身上。
令他意外的是,平时占据上风的谈庭,此时此刻倒是失败透顶。
吴绍把谈庭松开,往后退了几步,他哑着嗓子看着面前在原地徘徊的男人,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我记得你晚上还有一节专业课,我和我爸还有事情交代。”
谈庭淡然点点头,直接往公交车站走过去,这个点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可是由于精神病院地理位置太过偏僻,这边居然也没几个人。
他坐在冰冷的凳子上,没过一会儿一阵烟味就飘了过来,闻云骁递了一支烟过来。
“要吗?”
谈庭怔了怔,这才转过身往递烟人看过去,神色没有什么起伏,火机在冰冷的空气中点燃,谈庭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奶白色的烟雾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谈庭衣服敞开着,透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闻云骁看着他脖子上掐痕,随口开着玩笑。
“别是阿堂掐的吧,我倒是不知道她平时还好这一口?”
谈庭顿时展颜笑了,摇了摇头,手中的烟灰落在水泥地上,低哑着嗓音开口。
“不是她。”
闻云骁点了点头,两人也就没再说什么,似乎就像是同病相怜一般,彼此都在乎对方的伤口,所以都默契地一句话都没有问。
直到那支烟燃尽,公交车来了,两人上了车。
谈庭在江景大学下的车,公交车路过那条美食街的时候,闻云骁对着一家老旧的馄饨店道。
“我记得阿堂最爱的就是那家虾仁馄饨,每次都要吃一大碗呢,如今倒是好久没有吃过了。”
谈庭只是这么一听,随着播报声响,他也跟着下车。
他披上了白色围巾,将脖子上青紫的痕迹给遮得严严实实,本来往校门口走过去的脚步突然一顿,他迟疑片刻,往那家馄饨店走了过去。
*
女生宿舍
许堂看着密密麻麻的资料,正拿着笔一排排地研读过去,这次演讲比赛的初赛是女性力量,而谈庭递过来的这一份资料则是一些典型例子,因为不知道到时候抽签抽到那个小命题。
她转着笔,看着在一旁打游戏的苏娅,直接将标好生词注音的资料拿到阳台上朗读,练习发音以及演讲时候的站姿和眼神。
突然,她拿着资料的手一顿,眼神定格在女生宿舍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她跑回里屋看着手机上的提示音,正是一分钟前谈庭发过来的消息。
【饿不饿?】
许堂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她裹了一件象牙粉风衣就飞速往楼下跑,苏娅只感觉到一阵风突然过去,她摸了摸手臂,哎,是有些冷。
许堂小跑到谈庭面前,抬眸看着他,盈盈双眼中全是喜悦,但是在看他一瞬以后,一向敏锐的许堂突然顿在原地,她疑惑地抬眸细细打量起他来。
突然发问。
“你刚才到底去了哪里?”
谈庭有些哑然,淡淡一笑,只是对许堂晃了晃手中热乎乎的小馄饨,空气中还弥漫着香味,他声音清润,令人分不清真假。
“去了一趟医院,有一个特殊案例,在公交车上遇到闻云骁了,他说你最爱吃这家的小馄饨。”
许堂听着他慢条斯理,脸都不带红,眼睛都不带闪躲地编着瞎话,她看着谈庭这副模样,眼睛定格在他围巾下那片青紫,眼神灼热地就这么望着谈庭。
“没骗我?”
谈庭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就牵着许堂的手来到长椅坐下。
许堂垂下眼眸,看着他手上那层隐隐露出的一角纱布,收起眼中所有的怀疑,下一秒就被馄饨的香气吸引过去。
“真得好香。”
许堂笑了笑,搓着双手,就这么抱着小馄饨取暖,她偏头笑着看向谈庭,一瞬间让谈庭指尖颤抖,就像一个随时会发光的小太阳一样,独独只照耀他一个人。
而像他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心中所念所想就是把许堂圈在自己的所在地,把世界上所有的向日葵都砍掉,只让她独独属于自己一个人。
冬日里的馄饨显得更加好吃,虾仁在薄馅里面显得更加可口,许堂对着谈庭笑着,在回宿舍的时候偷偷往他手心塞了一颗糖,然后踮脚亲在他的唇角。
随之响起的是,许堂甜美的声音。
“馄饨很好吃,男朋友也很负责,我给你的糖也会很甜。”
说着,她顿了顿,指腹摸过谈庭眼角的泪痕,眼神像随时随地会沉沦一般。
”我不愿窥探你的生活,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
手牢牢攥着谈庭的掌心,她冲着谈庭一笑。
“而且你要记住,你有人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