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神仙的话变多了,不一会儿就说了比之前十天加起来还多的话。他像是一个第一次邀请朋友到家里玩耍的孩子,热情地向真儿介绍家里的一切。可是这片陌生的山林带给真儿的不是新奇,更多的却是害怕。任何一种不起眼的植物昆虫爬过她的肌肤都有可能导致一片红肿,既痒又痛,以至于她只看一眼都觉头皮发麻。
突然,神仙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问真儿:“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如果一个国家只有女人,祭祀之事固然不用假手男人,但兵戎之事又该如何?”
“之前我一直不相信女儿国的存在。可我母亲偏说有诗为证:‘圣僧拜佛到西梁,国内衠阴世少阳。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她说唐僧师徒当初西去取经时便途径西梁女儿国,还喝过子母河的水。可现在让我遇见了神仙,又见了妖怪,由不得我不信。母亲说只要我能找到她留下的珍宝,一切难题便会迎刃而解。”
“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了,你真能找到吗?”
“阿桂,其实我一直想问,我们又不是唐僧师徒,为表虔诚求取真经,为什么你不能带我飞呢?等我们找到宝藏可以平分。”
“我又不是鸟,不会飞。”
“神仙不是要褪去肉体凡胎才能羽化飞升吗?你不会飞怎么做的神仙?”
“你说的是那些凡间之物飞升的方法,我一出生就在天上,未曾修行,所以不通其中窍门。”
“那你现在岂不是不能回天上了?”
“也是有其他方法的,我可以驯服飞禽做我的坐骑载我飞升。”
“随便什么鸟都可以吗?”
“当然最好是修仙的鸟。上古神鸟大多已经得道成仙。普通的鸟寿命太短,难以在有限的生命里开悟,所以没那么容易。”
“神仙真的是有求必应吗?”
“当然不是!你们年年祈求风调雨顺,能年年如愿吗?不过你们惹怒神仙降下罪罚可是太容易了。做好事要环环相扣,做坏事任意破坏一环便可。”
“二十年前的鼠患是神仙降下的罪罚吗?”
“那倒不是。是你们围湖造田把原本生活在湖心岛的老鼠引到了城里。大部分老鼠都被我赶出了城,只剩下一些贪恋安逸生活的。久居城里的老鼠沾染了人的习性成了精,甚至假扮成仙受人供奉,蛊惑人心,造下杀孽。”
“即便是受了蛊惑,一个女人要杀掉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不可思议。”
“正面对抗肯定不行,只能背后偷袭。”
“唆使人犯罪的怎么会是神仙,这也能受蛊惑?”
“神仙不是道德更高尚的人。不要用做人的经验揣度神仙。同样妖怪也并非全然品行低劣。人、神、妖各自面对的问题不一样。”
“你是天生的神仙,你面对的问题和神仙还不一样吗?”
阿桂感受到在自己问出第一个问题时生命就变得沉重了,他不能再安然待在原地,哪怕冒着不能重返天庭的风险也不得不来人间走一遭。
真儿见阿桂沉默不语,低头沉思,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发表了一番自己的看法:“不管面对什么问题,很多时候都要依靠解决别人的问题来解决自己的,而不是把别人当问题解决掉。”
马上就要走出林子了,山林里的蛇虫鼠蚁防不胜防,可人心更是难测,与世隔绝这段时间让真儿有些害怕见人了。前途未卜,真儿暗自祈求闺蜜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予她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