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叶竹才幽幽转醒,那双疲惫的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干净的屋子里。她头痛欲裂,撑着床头想要坐起身子,却十分费力。
一双手突然出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叶竹抬头看去,原来是景越。
景越帮她倚靠在床头,替她将身上的被子往高抬了些,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竹道:“还好,只是有些头疼。”她独自缓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好转后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景越回忆道:“我也进入了那妖的幻境,但眼前始终一片黑暗,便只能试探地向前走,直到眼前出现光明时,才发现已经进入一座深山中。”
“没走多远,就发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你,然后便将你带回来了。”景越只要一想起叶竹面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便是一阵骨寒毛竖。他胆战心惊地冲上去将她抱起,却发现她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让景越的心愈发惶恐。
回到客栈后,景越立刻检查叶竹的昏迷是否与失血过多有关,好在她看起来并无致命的伤口,他猜想必定是在幻境中受了内伤,便直起叶竹的身子,为她输送灵力,才使得她苍白的脸色微微红润起来。
景越松了口气,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叶竹闻言,便又想起自己昏迷前见到的情景,不由得感叹:“那妖当真实力强劲,竟能操控得了幻术。”话毕,她似乎猛地想起来什么,攥住他的手臂焦急道:“遭了!师尊命我下山除妖,我却中了那妖的圈套,还将她放跑了!”
“不行不行!”说着,她便要起身下床,却被景越一把拦住。他看着叶竹,眼里有些说不清的怪异。
只见景越慢条斯理地拉起她的手,迫使她重新坐回床上,嘴角噙着笑,徐徐道:“不用担心,那妖已经被我杀了。”
叶竹微愣,想到自己只是经历了一个幻境却已经这般难受,便不由得担心起景越,此次下山还真多亏有他在,否则只有她和流霰前来恐怕此时已是凶多吉少。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景越平静道:“无事。”
叶竹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妖实力并不弱,你是怎么破的幻境啊?”
景越解释道:“我找到你后想把你带走,没想到那妖自己出现了,或许是因为她大量的妖力都用在制造梦境上,所以在梦境之中的妖力并不强,最后被我杀了。”他继续思考着,“杀死那妖后梦境开始坍塌,我们便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叶竹听着,一时感慨万千。那作祟多端扰的百姓不得安宁的妖终于是恶有恶报了。
她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灵剑,疑惑道:“咦,我的剑呢?景越,你看到我的剑了吗?”
景越摇头,“没有,我们出来的时候你的灵剑就不在身边。”
叶竹皱了皱眉,百般不解道:“可是我感应到灵剑就在附近,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说着又要下床,景越赶忙将她拦住,说她此时身体太虚弱了,等吃完饭补充体力再陪她一起找。
叶竹思前想后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点了点头,毕竟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体也确实是没什么力气,不如先吃完饭再一同去寻。
景越微笑着说了一句“真乖”后,便出去找伙计上菜了,没过多久,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此时已经五花八门,看起来是真的要给她好好补一补。
叶竹开始也没仔细看,刚拿起碗筷要开动,那筷子却一会儿悬在这边的盘子上,一会儿又悬到那边的盘子上,始终犹豫着不知该夹到哪一盘去,景越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吗?”
叶竹默默收回了筷子,不由得皱起细细柳眉,喃喃道:“景越,这都是什么菜啊,看起来很奇怪,我都不喜欢吃啊……”
他眼神一暗,很快便解释道:“这些菜对你身体恢复有帮助,还是吃一点吧。”说完又给她夹了几块,看着景越夹过来的菜渐渐填满了她整个碗,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口也吃不进去,而面前的景越还在催促她快吃一点。
叶竹不由得有些委屈,纠结道:“上次我们在客栈里吃的那几份菜挺好吃的,我还想再吃。”虽然她知道景越是为自己好,不吃又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可是……
景越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菜?”
“就是我们上几天吃的那家客栈里的呀!”
景越愣了一会儿,似是恍然大悟般,连连肯定道:“啊,是啊,我想起来了,上次的那些确实很好吃,但我刚刚去问过了,这家店没有那些食物。”
叶竹有些丧气,仍然不死心道:“一道也没有吗?”
景越回答道:“没有。”
“那好吧。”叶竹听信景越的话,只好就此罢休勉强吃了几口他夹过来的菜,味道一般,叶竹也没什么胃口。
景越看她难以忍受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饭毕,景越又去帮她熬了一碗能缓解头疼的药,叶竹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又要吐出来了。她端起碗,上唇在碗沿边象征性地碰上一碰,顿时,一股呛人的苦涩席卷了整个口腔。
叶竹咂咂嘴,立马把碗放回去,有些不满道:“这药太苦了!”
她看着少年有些错愕的表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委屈,当初他生病的时候,自己可是每天都来拿很多糖给他吃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怕苦,难道真的没有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吗?叶竹难免有些心酸,觉得他是个呆子。
景越看她的表情越来越失落,眼眶也红红的,顿时乱了阵脚般,连忙问道:“你想吃什么糖?我去给你买!”
这不问还好,一问叶竹更郁闷了,瘪着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糖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啊…”
闻言,景越淡淡一笑,打趣她道:“我没忘,我当然记得,只是想看看你没有糖能不能喝下这碗药,都说良药苦口呢。”
他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服,对她道:“我现在就去买。”
正当他正要出门时,叶竹的声音在身后幽幽传来:“景越,我上次给你的玉佩呢?怎么没见你系在腰上啊。”她突然的问题让景越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腰带,随后恍然大悟般说道:“那个玉佩啊,我怕弄坏了,便收起来了。”
叶竹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景越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叶竹回答道:“没事了,糖也不用买了。”
景越以为她不想麻烦决定自己乖乖喝药了,便心满意足地坐到她身边,看她拿起药碗。叶竹面无表情打量着那碗药汁,又瞥了眼景越期待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抬手猛地把药碗砸在他脸上!
浓黑的药汁顺着它俊美的脸颊往下滑,墨色的头发黏糊糊地粘在脸与脖颈上,胸前的衣物湿了一大片,样子狼狈不堪。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由惊愕转变为暴怒,双眸如同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叶竹。
“你不是景越,你到底是谁?景越在哪儿?”叶竹跳下床,怒视着他。
‘景越’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怒气,慢条斯理地抬手擦掉脸上的药汁。他冷哼一声,面色依旧阴冷。
“小姑娘很有本事嘛,居然可以看破我的伪装。”
“你问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景越’大笑几声,抬手一阵寒风吹过,如正在燃烧的火焰般的黑雾紧紧包裹着他,只是片刻,出来的人已然换了另一副模样。
“果然是你!”黑雾中出来的人,正是制造这场幻境的女妖。
从景越出现的那刻起,叶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隐隐浮现在心头,景越的一举一动都像他,但又像在刻意模仿他自己。他的一言一行其实漏洞百出,但最后总会被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那时候叶竹心中已有猜测,无论是与娘亲的相见还是离别皆为黄粱一梦,在这梦境之中,是否真正逃了出去并没有确切的表明,她怎么能确定现在所经历的不会是下一个梦呢?
叶竹心中不安,只觉得眼前有一层迷雾在阻碍她的视线拨乱她的分析,而那个所谓的玉佩,令她大胆的撕开这层厚厚的伪装。
她根本就没有送给他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