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土丘上的一棵玉兰树开花了。没有绿叶的陪衬,白玉兰花开得很孤兀。一朵朵白色的花,十分素净,挂满了整个树梢,如洁亦如丧。
白玉兰是一种重瓣花,只有雄蕊没有雌蕊或雌蕊退化成小花骨朵,因此花虽骄却难有果。它的繁殖需要嫁接。是南方专供人们观赏用的一种树木。
程秉驰终于要离开了,离开这眷恋又厌倦的出租屋。这里有辛酸也有快乐,充满了回忆和感悟,离开时有不舍有感激也有欣悦。
就在程秉驰收拾好正要走出出租屋时,有人敲门。
来人却是郝冬薇。
程秉驰很惊讶。只见郝冬薇憔容愁面,低头不语。他猜出一二。
“来得正是时候,这里有你两件衣服,联系不上你。我还准备按照衣服大小找个女朋友送给她嘞!”
郝冬薇感到疑惑。程秉驰从袋子里拿出两件衣服递给她。郝冬薇看了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
“这是伍翼凡买给你的。当时联系不上你就托我转你,可我也联系不上你,就一直放在这儿。”
郝冬薇顿时泪水盈眶。程秉驰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呢?”
“我和章昊洋分手了!”
程秉驰就知道章昊洋这种村野伧夫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当初他就不看好他们。他问她原因,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自从章昊洋经常夜不归宿时,两人便有了争吵。章昊洋任由郝冬薇抱怨唠叨,只说很忙,然后回自己的房间睡觉。郝冬薇感到了章昊洋的变化,觉得他有心思,但不知道其中原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岂知章昊洋内心已相当煎熬了。他此时仿佛吃了一只苍蝇般感到十分恶心难受。
终于在一个傍晚,他提出了分手。
这天章昊洋先回了,倒在沙发上躺着,想睡可脑袋又停不下来,只得闭上双眼,似睡非睡。过了一会儿,郝冬薇回来了,看到章昊洋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章昊洋的心砰砰直跳,他想提出来,不想再受煎熬,更不想吃了她做的饭内心又彷徨。
“郝冬薇,我们分手吧!”章昊洋坐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说。这突兀地一句话郝冬薇没听清楚,于是问道:“你醒了,你说什么啊?”章昊洋又重复了一遍。郝冬薇顿时愣住了,怔怔半天。她放下手中的刀,走了出来,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还是分手吧!”章昊洋耷拉着脑袋对着地面说。
“不行!你要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同意!”郝冬薇凝视着章昊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两人僵持了片刻。章昊洋冷冷地说:“我不想说!我们还是好合好散吧!”
“我非要知道,你不告诉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我不想说出来让你难堪,如果你真的逼我说,那就不要怪我!”
“你说吧,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怪你!即使要分我也得明明白白。”
郝冬薇泪眼凝视章昊洋等待他的回答,章昊洋的眼光却在闪躲。他“嗯嗯”的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最后起身向卧室走去,边走边说:“你不是处女,本身就不属于我,你是伍翼凡的人。”
郝冬薇听了气得全身发抖,怪不得章昊洋这段时间很反常,原来是为了这个。她情绪激动地说道:“谁说我不是处女?我都给了你,你却怀疑我!”随之眼泪簌簌直流哭泣起来。章昊洋脚步没有停,直接走到卧室躺在了床上,用毯子蒙住了头。郝冬薇冲了进来,把毯子掀开,对着章昊洋哭诉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处女?你这是污蔑我!”章昊洋又把毯子抓过来蒙上,鼻子“哼”了一声,毯子里发出沉闷冰冷的声音:“你是不是,你自己清楚,大家就别再演戏了,反正我难以接受。大家还是平静地分手吧,免得闹得难看。”郝冬薇蹲了下来,抱着章昊洋的大腿哭诉:“我真的是处女,我的第一次真的给了你,你一定要相信我!”章昊洋冷言冷语:“谁相信啊?这种情况哪个女的会承认?”章昊洋既然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就再无遮掩了,也任由郝冬薇如何哭泣哀求。她甚至跪着发誓“我如果不是处女,任天打雷劈”,还说“你可以带我去医院检查”。可章昊洋无动于衷。
僵持很久,郝冬薇哭累了,腿也麻了,半天站不起来。她揭开章昊洋脸上的毯子,看见他毫无动容,一脸的坚定完全是铁了心。她没想到他会无端猜忌对自己如此不信任,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她十分伤心失望。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章昊洋点了点头,郝冬薇心灰了。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突然对章昊洋怒骂道:“章昊洋,你混蛋!你是个多疑的小人,你侮辱我人格!我算是白白地献给你了!”她抓起章昊洋身上的毯子掷在了地上。章昊洋冷冰冰地说:“是的,我是小人,你还是去找伍翼凡那样的君子吧!”郝冬薇双手颤抖,突然向章昊洋抓了过去,喊道:“你是个骗子,欺骗我感情,你不是人!”章昊洋“啊”的一声尖叫,迅速用手挡护,用力一攘,郝冬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听到章昊洋骂道:“神经病!”
郝冬薇回味起章昊洋最近的表现,显然内心是挣扎了很久,今天算是摊牌。章昊洋如此看重那张膜远超自己。这都什么年代了,她不曾想男人们还如此封建。最关键的是她遭受了不白之冤,又百口莫辩,感到十分委屈。
郝冬薇爬了起来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将沙发上的垫子乱扔,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向地上掷去,摔得粉碎。上次争吵她也摔过东西,这次却见什么摔什么,发疯似的。花瓶也未能幸免,两支玫瑰躺在有玻璃屑水渍的地面蔫蔫的。这是她买的,用于装点客厅,是受到以前李思男给出租屋送花的影响。章昊洋任其发泄不做声。郝冬薇又来到厨房摔盘子打碗。
屋子一片狼藉,郝冬薇泪如雨下。
她独自一人来到另一个卧室收拾衣物。她心里堵得慌,扑在了床上大哭不止。她矛盾地希望章昊洋——自己的准丈夫能过来安慰一下自己,相信自己的清白。可哭了很长时间,直到声哑泪稀,也不见章昊洋有任何举动。
郝冬薇失望了。她抹了抹泪,起床继续折叠着衣服。她以前听人说过,有处女情结的男人一旦怀疑对方不是处女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郝冬薇在泪中明白这段感情就此走到了尽头,已无可挽回,她只得放手。通过这件事,她也看清了他——多疑自私冷酷。她忽然觉得当初的选择是个错误,自己在遭受惩罚。
郝冬薇收拾好衣服后,拖着行李箱出了卧室。她在客厅停顿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些电器和家私当初都是她选购的,摆设布置也都是她一手精心安排的。她是多么的爱这个空间,她舍不得离去,可现在已不属于自己了。
郝冬薇出门前对着章昊洋的卧室嘶哑地喊道:“我最后再重申一次——我是处女,这是事实,信不信由你。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完拖着行李走出大门。
“砰”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
郝冬薇走到小区门口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系着做饭的围裙。她迅速解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消失在夜幕中。
郝冬薇并未告诉程秉驰章昊洋是因为处女问题与她分手,只是反复强调自己错了。
出租屋空无一物,连一张坐的板凳也没有。郝冬薇面墙而泣,程秉驰呆立着。不一会儿,郝冬薇擦干眼泪,转身对程秉驰说:“我对不起伍翼凡,当初都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转告他!”程秉驰点头:“好!其实你们才是最般配的!”
接着程秉驰将当初毕业时伍翼凡放弃院长女儿而毅然选择她的事情讲了出来。郝冬薇又哭了起来,说道:“我辜负了他!我真的对不起他!我真的很后悔!”程秉驰安慰道:“这不算什么,你别太往心里去!”郝冬薇泣不成声:“我……我自作自受!”程秉驰掏出纸巾递给她。
郝冬薇平静下来后,看着空荡的房间,感到一阵凄凉。她来到女生卧室,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只小强也不见。窗台上,空无一物,那条珊瑚玉平安扣吊坠已不在了。站在那个空间,往事瞬间在脑海迸出,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郝冬薇捂住嘴哭不出声来,拿着那两件衣服迅速地跑了。
程秉驰呆立在原地,仰头望着房顶叹了口气。然后拖着行李走出了出租屋。
“砰”的一声,出租屋的门关上了。
他们的续大学宿舍时代彻底结束了。这一段从学校到社会的过度期既有温馨和快乐也有艰辛和苦闷,给每个人留下了镂骨铭心的记忆!
程秉驰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门框边还贴着春节期间他写的对联。右边“十分耕耘一分收获”,左边“一片真诚十片暗香”,上边“天道自助”。他笑了笑,眼中有泪光闪烁,继而转身走下楼梯。
其实郝冬薇刚离开章昊洋时还是很想念他,毕竟两人生活过一段时光,还是有感情的。她期待他能回心转意,可章昊洋一直没有一个电话,令她彻底失望。
有一天,郝冬薇的手机响了,是章昊洋打来的。郝冬薇很激动,想他终于想过来了,可接后心迅速冷却下来。原来章昊洋就房产更名事宜要她配合。
慢慢地,郝冬薇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段感情是个错误。章昊洋并不是她真正爱的人,当初完全是为了摆脱束缚而临时找的寄托,并未想清楚。郝冬薇为自己的糊涂感到懊恼,为自己的贞操深感不值。她觉得章昊洋根本就不懂得爱情,这种人完全是在玷污和亵渎爱情两个字。郝冬薇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像厕所里痔疮药广告上面的提醒“来也匆匆去也冲冲”。
伍翼凡又占据了她的大脑,她想起了伍翼凡的很多好来。她觉得伍翼凡当时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自己好,只是自己太任性不能设身处地。郝冬薇越来越后悔。她很想念伍翼凡,想给他打个电话,却没有勇气,也害怕伍翼凡不理睬,于是亲自来到出租屋。岂知,转眼已人去楼空。
程秉驰知道郝冬薇前来的目的是寄希望他能牵线搭桥使之重归于好,他也乐得如此。他觉得伍翼凡应该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可谓谁人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可凭他对伍翼凡的了解,觉得伍翼凡未必肯回头,因为他自尊心太强。但万一能促成,也算是挽回,程秉驰愿意一试。于是给伍翼凡打去电话,可显示是空号——伍翼凡已经换了号码。
原来,伍翼凡与郝冬薇分手后不多久就换了手机号。他羞于和其他同学联系,也不希望其他同学打来电话。他认为其他人都在笑话自己,任何人打来的询问或安慰电话都是对自己的耻笑。他承受不了如此羞辱,于是以一种鸵鸟心态对待。
程秉驰知道伍翼凡还在埋怨自己,但不曾想严重到断交的地步。出租屋人散,翁小羽失联,伍翼凡又断线,一切风流云散,程秉驰感到心痛。他给董雨曼打去电话,董雨曼也不知道他俩新的联系电话,只是感叹不已。
董雨曼尝试拨通伍翼凡的手机也显示是空号。她觉得他现在脆弱得不堪一击,只剩下回避逃跑,完全没了男人的气概胸怀。
郝冬薇得知后才知道伍翼凡伤得很深,以致不与同学来往了,她黯然神伤。她知道他不会原谅自己,但她很想念他,只想向他道声歉说声对不起以释心里愧疚。尤其上次听了程秉驰讲述伍翼凡毕业时放弃院长女儿坚定自己,更是愧疚难当,他才明白伍翼凡是真心爱自己。每每想起这个她都不由感动得泪流。她央求董雨曼帮忙联系上他。在电话里,郝冬薇痛哭流涕:“我错了!我对不起伍翼凡!我真的很后悔!”董雨曼怜之心动,答应了。他也认为伍翼凡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董雨曼最后打电话到伍翼凡的公司才联系上他。伍翼凡没想到郝冬薇与章昊洋这么快就分手了,心中幸灾乐祸,不禁说了句“活该”。董雨曼心中不快,又想起翁小羽的事,说道:“伍大班长,你以前不是挺怜香惜玉的吗?如今怒怼翁小羽,又活该郝冬薇,还换号码玩断交,至于吗?你怎么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真让人刮目相看啊!”伍翼凡一时无言以对。董雨曼又说:“你不是喜欢大海吗?胸怀大点,给她打个电话抚慰一下!她已经非常后悔了,希望你能给她一次机会。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伍翼凡冷冷地说:“我知道了,现在很忙,晚点给她电话。”董雨曼转述给郝冬薇。郝冬薇满怀期待地等候他的电话,已准备好了向他悔过自忏的说辞。
郝冬薇等了一天也没接到电话,她知道他一时难以回头。时隔一天,郝冬薇鼓足勇气拨通了伍翼凡的电话,她想道声谢说他买的那两件衣服她很喜欢。郝冬薇心怦怦直跳,可电话一直没人接。她守候着手机,那头一直没有回。到了夜间,郝冬薇又打,还是没人接。显然伍翼凡是有意不接,郝冬薇炽热的心凉了下来,她看清楚了男人们都很薄情寡义。她决定不再打。
郝冬薇有时在想如果伍翼凡真回头了当发现自己不是处女曾与章昊洋发生过关系会不会介意。她一想到这个就感到一股寒气袭来,全身冰凉,随即后悔不迭。但又想兴许伍翼凡会包容,毕竟两人有感情,而且伍翼凡比章昊洋心地善良心胸宽广。
她口头上说再不给伍翼凡打电话,可满脑子都是他,完全不能自控。她此时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被他骂。
次日,郝冬薇又忍不住拨打了伍翼凡的电话。那呼叫声显得很漫长,她口中又念叨如果不接以后就再也不打了。这次伍翼凡终于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平静地传了过来:“有事吗?”郝冬薇突然声泪俱下:“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很后悔!”伍翼凡沉默不语。郝冬薇哭了好一会儿,又说:“谢谢你买的衣服,我很喜欢,多少钱?我把钱给你。”伍翼凡说:“不用了!”接着两人一阵沉默。半晌,郝冬薇说:“我跟你打电话没别的,只想问候你一声,祝你以后事业有成爱情幸福!”伍翼凡说:“谢谢!也祝你幸福!”随即挂了电话。
伍翼凡原本不想接郝冬薇的电话,心里依然愤恨,并非董雨曼几句话就能冰消雪释,但郝冬薇不断地拨打看是不接不行,不可能又去换手机号。电话里郝冬薇痛哭流涕,可他无动于衷,觉得这都是她咎由自取。心想,章昊洋那种人连班上最丑的女生都看不上,她居然如蝇投臭,而当初自己放弃攀龙附凤而忠于爱情却被她如此践踏。这一切都让伍翼凡备受打击,追悔不及,开始对自己产生了强烈怀疑,并自我菲薄了好一阵。
对于今天郝冬薇的悔过,伍翼凡依然难以宽宥。那段失恋时光,他刻骨铭心。没人知道,与郝冬薇分手后的三个月里,他是多么的苦涩消沉,经常借酒浇愁。当初那个抉择也折磨得他彻夜难寐。他暴瘦二十斤。曾经还一度想离开S市。直到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去了荔香湾心里才平复下来。那些与郝冬薇合影的照片,伍翼凡用白色的宣纸包扎后浸湿海水,然后掷飞碟一般扔向远处。那些记忆旋得老远,沉入海底。就此,伍翼凡翻过了那一页。
郝冬薇难以割舍,想竭力挽回。一天,她直接去了伍翼凡公司门口等他。毕竟两人曾经是恋人,有着不同一般的熟悉。伍翼凡出公司大门的瞬间,彼此都看到了对方。伍翼凡很惊讶。他看见郝冬薇瘦了,神情憔悴,心生一丝怜惜,但顿足片刻转头走开。郝冬薇冲上去喊:“翼凡!”伍翼凡全然不理,自顾向前。郝冬薇紧步跟上:“翼凡,我错了!我错了!我们能坐下来谈一下吗?”伍翼凡依然快步向前,权当没听见。郝冬薇上前拽了一下伍翼凡的胳膊,伍翼凡甩开继续走着。
伍翼凡不理睬,让郝冬薇不知所措。她还希望他能骂自己一顿,可他话都没有一句。伍翼凡认为彼此已经结束,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就在郝冬薇准备再上前时,后面有一个女孩喊:“伍翼凡,慢点,等我一下!”伍翼凡停住了,那女孩上前和伍翼凡一起并肩向前走去。只听女孩问:“那个女的在干什么?”伍翼凡随口答道:“推销的!”郝冬薇傻傻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亲近的背影远去。她知道他现在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可以再去选择,而自己已经成了过去式。曾几何时他旁边是自己,可现在换了别人。郝冬薇瞬间懂得了什么叫珍惜,一滴泪珠滑落脸庞。
后来郝冬薇又间断地给伍翼凡打过电话,有时咨询药品,有时询问疾病,逢节日给他发祝福短信。而伍翼凡爱答不理,再后来干脆不理会。最终,郝冬薇黯然消失。
伍翼凡在总结这段感情时,吃惊地发现自己喜欢郝冬薇其实是对母亲的另一种逃避。郝冬薇与他母亲性格截然相反。郝冬薇很温柔,顺从,说话处事都很安静随和,不像他母亲歇斯底里,所以他跟郝冬薇在一起很放松,这也是他爱她的重要原因。但他又发现,他母亲虽然强势但有主见有原则,而郝冬薇却无主见少秉持。换做他母亲这种女人决计不会做出如此错误荒唐的事来。而且他母亲这种要强的女人能自食其力,也决不会像郝冬薇这种依赖思想很重。想到这些,伍翼凡突然对感情很茫然。他对郝冬薇这样的女子有种天然的青睐,可她们缺少坚持和坚强,而坚持坚强的女孩又大多很强势,他又不喜欢。他感到矛盾和痛苦。
一段时间伍翼凡还在追悔当初毕业时的抉择,后来他也想开了些。开导自己:为了爱情做出的选择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而且后悔也回不去了,还好自己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其实他一直在自责,很难真正原谅他自己。
当伍翼凡翻篇时,对翁小羽就心生愧疚起来,他觉得那晚言辞过激,完全斯文扫地。他想道个歉,可她的电话也成了空号,已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他不免心生失落,越发歉疚。
然而,导致这一切的大主角——章昊洋并没什么歉疚,反而觉得自己吃了亏上了当。他对郝冬薇付出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钱,现在都打了水漂,想着都心疼。他感到被郝冬薇欺骗了,难以释怀。
不过,经历了一场恋爱章昊洋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不论现在结局,当初和郝冬薇在一起确是春光明媚花好月圆。曾经沧海难为水,那些眠花宿柳已无味,他懂得了唯有两情相悦才能真正解渴。
与郝冬薇分手后,章昊洋长夜难熬,作为一个同过居的男人这种滋味越发凸显。曾几何时他很想念郝冬薇,那段激情四射的时光他终身难忘。可一切都已过去,他希望能早日物色到下一个对象。
章昊洋的眼界已拔高,一般姿色是难入眼了,所以一段时间都没遇到心动的女孩。直至遇到了章耀东的外甥女才眼前一亮。
章昊洋甩了郝冬薇后,章耀东认为他孺子可教,声称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可一直没下文,期间反而提出让章昊洋把郝冬薇介绍给他。章昊洋说联系不上了,章耀东又笑称开玩笑。
一天,在红树林医院章昊洋看见章耀东和一个女孩从门诊出来走向停车场。他冲上前喊道:“章师兄!”章耀东吓一大跳,回头一看是章昊洋。章昊洋说:“师兄,你来医院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章耀东神色不自然地说:“有点事,你先去忙吧!”
“这都中午了,来我的地盘肯定要请你吃个饭再走!”章昊洋说。看着一边漂亮的女孩又问:“师兄,这是谁啊?”女孩瓜子脸,鼻梁挺拔,樱桃小嘴,头发一丝不乱,脑后颈上的碎短发也用发卡卡住了,一束马尾辫从头顶高高地垂了下来,显得十分青春动感。
“嗯嗯”章耀东清了清嗓子说:“这是我一个外甥女。”章昊洋立刻想到章耀东将翁小羽的业务交给她,那可是他垂涎的一块肥肉。当初翁小羽卷款失踪,章昊洋就提出接手,但章耀东没有同意而给了另外一个人。可那人能力不济,销量一滑再滑。章昊洋正想方设法寻求机会争取,不曾想冒出个外甥女。他执意请章耀东吃饭想一探究竟。章耀东勉强同意了。
章耀东点菜期间,章昊洋端详着章耀东的外甥女,越看越漂亮。对方也落落大方地看了看章昊洋,神情自若。章耀东点完菜。章昊洋立即问道:“师兄带她来医院是准备将翁小羽的业务交给她吗?”
“不是,她胃痛,我带她来看一看,找个熟悉的医生。翁小羽的业务早跟你说过已给出去了,你就别再惦记了!”
章昊洋的紧张消除了,他认为还有机会。
交谈中,章昊洋得知章耀东的这位外甥女叫倪霏,大专毕业,学财会专业,现在正在找工作。章昊洋举杯祝倪霏早日找到工作,倪霏大方回敬祝章昊洋生意兴隆。
倪霏毫不怯生,展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章昊洋认为她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
这一餐花了章昊洋五百多块,他心疼。于是问章耀东:“师兄,翁小羽那块业务现在下滑很严重,你不打算换人啊?”章耀东明白章昊洋的意思,说道:“那个小兄弟还是很努力的,已经向我保证过,再过几个月销量就会恢复。”章耀东丝毫不松口,章昊洋也奈何不得。
章昊洋不断提及翁小羽,又勾起了章耀东的心理阴影。他一直坚信翁小羽怀的是儿子,可惜她打掉了。他惶恐下面又是女孩,所以不敢考虑再生。王自新让他以后找医生经过B超确认后再生,可章耀东担心即使生出男孩也会夭折,因为他对蠖龙山的卦深信不疑。章耀东现在对翁小羽是满腔的仇恨,卷走了几万块钱不说,还弄掉了自己的儿子。
自从见到了章耀东的外甥女后,章昊洋就一直惦记着。倪霏长得漂亮,别有风情,如果能搞到手,不仅抱得美人归,还能跟章耀东攀上亲戚。到时章耀东就成了舅舅,以后接业务就近水楼台。章昊洋盘算到那时首先把翁小羽原来卖的抗生素T拿下,那可是每月一两万的纯收入啊,再接上两个品种,一个月五六万收入不在话下。
想着倪霏,章昊洋不觉又意淫非非。只是倪霏少了一点矜持,又转念一想,见过大世面的女孩都是这样外向大方也无可厚非。不过,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通过倪霏能获得章耀东更大的支持。
章昊洋开始酝酿追求,不过他得先试探一下章耀东的态度,如果能得到章耀东的支持就成功了一半。
隔日,章昊洋以药品彩页用完为由到章耀东家领取。章昊洋给三个女儿买了三个大小不等的洋娃娃博得小公主们欢心。章耀东便知他有事,估计还是惦记翁小羽原来的业务。可章昊洋并未谈及而问起了倪霏。
“师兄,怎么不考虑让倪霏做业务?”
“她做不来。”
“这也不难,我带带她就会了,我觉得他性格很适合。”
章耀东一下明白了章昊洋的心思,问道:“你才跟她接触几分钟你就知道她的性格?”
“只是感觉。”
“感觉?是不是感觉她长得很漂亮?你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章昊洋“嘿嘿”地笑而不语。他就是要让章耀东明白。章耀东说:“你小子就省了这份心吧!她是我的外甥女,如果是别的女人我就介绍给你了!”
显然,章耀东觉得章昊洋配不上倪霏。章昊洋并不气馁。当初追到郝冬薇极大地提升了他的自信心,他觉得再漂亮女人也不过如此。
月初,章昊洋去章耀东家领钱,又提及倪霏,询问她的工作。章耀东看他贼心不死,再次提醒道:“她的事不用你管,你就不要惦记她呢!”
章昊洋越挫越勇,他要像搞定临床主任用药一样说通章耀东,更要像搞定药剂科主任进药一样拿下倪霏。过了两日又给章耀东打电话,说有家公司招聘出纳员适合倪霏,章耀东不理睬。又过几日,又说有个朋友的公司招出纳可以介绍倪霏进去。章耀东缠不过,只得谎称倪霏已经找到工作。虽然章耀东烦他不过,但打心底喜欢他那股子拧拗劲。章耀东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可是倪霏他不能介绍给章昊洋,他寻思给他物色个其他女孩。
章昊洋看章耀东毫无反应,就直接开门见山:“师兄,你当初说我与郝冬薇分手你就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可这么久都没下文。我女朋友没啦,你也不帮我介绍一个。我觉得倪霏就很好,介绍给我吧!我能赚钱,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我放在心上在!我给你介绍一个商业公司的,很漂亮。”
“我就看上了倪霏,我就喜欢她,别的我不喜欢!”
章耀东知道这小子不达目的不罢休,可他还是不能介绍。于是一会儿说倪霏任性脾气大,一会儿又说倪霏奢侈花费大,可章昊洋一根筋全不在乎。他一心盘算着搞定倪霏后索要更多业务。
对于章昊洋的死缠不放,章耀东开始重新审视。他觉得倪霏找个归宿也是迟早的事,自己可以甩个负担。而且倪霏能找到章昊洋这种小型提款机也不错,而章昊洋能找到这么貌美如花的女人也算是走狗屎运,同时他还可以掌控。思虑中,章耀东的心思开始松动,但还是隐约觉得不妥。可章昊洋不顾一切,他又觉得不妨一试,成败得失都由那小子自己决断,出什么事就怪不着自己了。
不过两日,章昊洋便邀请章耀东带上倪霏一起吃饭。章耀东说:“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你们还是不合适。我这外甥女真的花钱如流水,一向大手大脚惯了。你赚钱又辛苦而且很节俭怕你难以消受得了!”章昊洋说:“我说过了,我不在意!男人赚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以后结了婚她自然会收敛一些的。也请你放心我绝对会让她过的很幸福!”心中却暗忖:倪霏再奢侈只要有你这舅在怕什么!
章耀东知道章昊洋是铁定要跟自己攀亲,只得说:“那好,反正我都跟你说清楚了,那我就问一问倪霏。如果她也同意,我就给你们搭个桥。万一你们以后处不好不要来怪我!”章昊洋再三感谢。
接着,章昊洋等了一天没消息,又等一日无动静,于是给章耀东打电话。章耀东说:“倪霏觉得不是很合适。”章昊洋问为什么。章耀东说:“她不是很喜欢你。”章昊洋急忙说:“喜不喜欢接触一下才知道,让她不要过早下结论,要不给个机会单独接触一下……”
在章耀东的纠缠下,章耀东只得又答应说项。
经过前面的反复强调说明,章昊洋依然执着坚定,章耀东也少了很多顾虑。倘若他俩届时有问题,就怨不得自己。再退一步,他也不怕章昊洋到时能怎样,他可是他的衣食父母。
章耀东告诉了倪霏,倪霏不同意,但在章耀东分析利弊苦口婆心下勉强答应接触试试。当章昊洋接到章耀东的电话时欣喜若狂。
这晚,倪霏在章耀东的陪同下与章昊洋见了面。她穿着红色连体裙,耳朵上两个耳坠左右晃动,红唇黛眉再配上高跟鞋很有明星范,吸引不少眼球。章昊洋被倪霏的美艳惊住了。那一对凸挺的乳房欲挣破衣服,格外扎眼,若隐若现的乳沟令章昊洋神不守舍。
章耀东坐了片刻随即离开。章昊洋看着倪霏一时不知说啥。反而倪霏先开口:“你喜欢我什么?”章昊洋愣住了,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语塞半晌才说:“漂亮……美丽!”倪霏冷笑:“还有呢?”章昊洋思索片刻说:“你很直接,我喜欢你这种直爽!”倪霏对他的讨好不以为然。章昊洋不知无措,和她对不上频道。
两人默默地喝着咖啡,场面有些尴尬。章昊洋转移话题询问倪霏家乡和家庭,她只就问题简单作答别无闲话。两人完全不是在聊天。章昊洋问了三句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看章昊洋不作声,倪霏问:“还有问题吗?”他摇摇头。倪霏说:“那行,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章昊洋傻愣愣地目送她离去。
章昊洋从未遇到过这般直截了当的女孩,完全把握不住,不知如何应对。不过,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新鲜刺激,激发了他的征服欲。他揣测追求她的男孩肯定很多,她见多了也就谙知男人所想。她越是神情自若冷若冰霜,他越是心动。
章耀东打来电话询问,章昊洋说感觉很好。章耀东却说:“她对你的感觉很不好啊!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可章昊洋不撒手,乞求转告再给一次机会。
倪霏并不愿意,可章耀东劝她给章昊洋最后一次机会好让其死心。他也就此兑现了给章昊洋介绍女朋友的承诺,不成那就怪不得自己。
第二次见面,章昊洋约在繁华的步行街。倪霏同意了,这是她喜欢的地方。当章昊洋见到倪霏时说:“今天你想买什么吃什么随你挑,我卡都带上了。”接着又说:“低于五百的不吃,低于一千的不买!”这气魄把倪霏一下镇住了,她脸上的冰冷开始融化。
女孩子都喜欢逛街,倪霏毫不例外,又是试衣又是试鞋,不亦乐乎。还不时问章昊洋好不好看,章昊洋如实应答。
来到一家品牌箱包店,倪霏看中了一款欧美时尚单肩真皮包,她问章昊洋怎么样。章昊洋打量了一圈说道:“背着很漂亮,很有风情!喜欢就买了!”倪霏递给章昊洋。
章昊洋拿着去埋单,一划价两千一百六十八元。他不觉倒吸一口气,这么一个小包一小块皮居然比一头牛还贵,怪不得商人们说女人的钱最好骗。他咬着牙买了,心想:“只要你敢要,我就敢买,不担心以后回不来。”章昊洋告诉了倪霏价格,她说了声谢谢。接着她又看中了一款黑色白格子印的九分袖单排扣连衣裙,穿上婀娜优雅气质更显。章昊洋豁出去了,又刷了两千六。
倪霏逛累了要去吃饭,章昊洋这才松了口气。来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倪霏点了四百块钱的东西,章昊洋非让她点到五百块。倪霏说:“够了!点多了也吃不了,今天已经让你很破费啦。”这么一句话让章昊洋很欣慰,认为她并不是一个奢侈无度的女孩,懂得适可而止。
饭桌上,章昊洋说:“我就是喜欢你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越是冷若冰霜我就越是喜欢!”倪霏似嗔似笑。他又说:“我来S市两年不到就买房了,全靠我一个人,现在月收入两万多,而且还在增加。我——绝对有保障的潜力股,买了保证赚钱!当然,亏了也不能抛,因为——我是潜力股,不出两年蹦得更高。你如果跟了我保证有前途!”倪霏忍俊不禁,终于笑了。
这次约会很成功,章昊洋两板斧镇住了倪霏。约会前章昊洋在网上做足了功课,他才知道面对这类女孩一定要更大胆,更直接,只有如此才能以更大的气场和更强的气魄掌控住,否则她像大姐姐对小弟弟一般。
这次约会后两人发展迅速,很快就确定了关系。
章昊洋迎来了新的关系,伍翼凡也开启了新的选择。
潘丝丽发现伍翼凡很长时间都不去榕岗洲且情绪低落,猜测他与女友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于是问他:“你最近怎么不去榕岗洲呢?”伍翼凡答道:“不想去。”
“你也不去看看你女朋友?”
“拜拜了。刚好也懒得跑那么远。”
“拜拜了?为什么?”
“你们女人就喜欢问‘为什么’‘为什么’。不适合就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伍翼凡不愿透漏更多,毕竟讲出去没面子。
“好,我就不问了。别人只是随便问一下,你就这么凶!”潘丝丽娇嗔道,但心里无比激动,她终于等来了机会。她说:“要不为你的解放庆祝一下?”伍翼凡笑了,赞道:“这个提议好!”
晚上,两人吃完饭后又去蹦迪,酣畅到筋疲力尽才回去。伍翼凡感到了阔别的释放。他饮了不少酒,潘丝丽搀扶着上了出租车。伍翼凡在车上喊道:“痛快!痛快!”然后握着潘丝丽的手说:“谢谢你陪我!”潘丝丽从伍翼凡宽厚温暖的手掌里感受到了一股强电流,心扑通扑通直跳。她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突然,伍翼凡的手机响了,是浙江那边的业务员打来的,向他询问产品问题。潘丝丽一听是女孩子就敏感起来,这么晚打来电话咨询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立刻警觉起来。她担心前门走了虎后门又进狼,于是脑袋运转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潘丝丽来到经理办公室对陈辰启说:“陈经理,现在河南、陕西的业绩很差,代理商们强烈要求我们安排产品经理过去开科室会和培训。”潘丝丽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业绩分析表递给陈辰启,陈辰启接过表仔细地看着,说道:“几家大医院就只剩这点销量呢?”潘丝丽说:“河南的包总说竞品开展了科室学术活动加强了关系,而我们这边太少了,所以销量下滑得很厉害。他还说跟您说过,您不同意。于是缠着我让我再跟您提提。”不等陈辰启开口,潘丝丽又说:“现在那边的业务下滑太厉害,我建议派伍翼凡过去,他产品知识非常扎实,代理商们对他的评价也非常高。原来的市场关熙宪可以暂时代替。”陈辰启说:“你让老包把竞品的销量及活动情况汇个表给我看看再决定。”
次日,潘丝丽就将河南和陕西两省竞品数据放在了陈辰启桌上。陈辰启对比了公司产品与竞品的数据后就决定派伍翼凡过去。
伍翼凡从负责江浙移到负责豫陕自然不乐意,但也只能服从。他哪里知道这是潘丝丽的建议。潘丝丽之所以如此就是担心江浙一带女孩子勾搭他,那些地方美女如云,而且又大方又开放,她实在不放心。
伍翼凡去河南水土不服,脸上长了痘痘,还时有腹泻,有次甚至上吐下泻到医院打针。潘丝丽格外关心,不时打电话,还给他买了一些药品寄了过去。伍翼凡在外地独自一人,有人如此关心体贴如何不让他感激感动。
伍翼凡回来后,两人的距离走进了不少。伍翼凡对潘丝丽的印象也不错,只是他刚从失恋中走出来还没有准备好进入新的感情。但随着两人的来往,伍翼凡的心萌动了。
然而,有一个人的突然加入却在伍翼凡心中击起了不小的波澜。类似毕业时的选择题再次出现,他又面临着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