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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放弃与羞辱(1 / 1)


这天下午,翁小羽独自来到米老师工作室,米老师早早地等候着。

米老师今天格外精神,大背头梳得润亮,西裤白衬衣蝴蝶结,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怪香——可能是一种高级香。翁小羽感到有点不适。

练声训练结束后,米老师给翁小羽泡茶。喝茶时,米老师紧挨翁小羽身边坐下,翁小羽往旁边挪了挪。过了一会儿,米老师接了一壶水回来又挨着坐下了,翁小羽又挪了挪。喝了茶后,米老师让翁小羽弹钢琴,他在身后指导。他让翁小羽将手指张开时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手上做示范,翁小羽迅速把手抽了出来。“怎么?你还怕我把你怎样了?”米老师说。翁小羽摇摇头笑而不语,她觉得米老师今天有些不同。

随后米老师说:“下周我要去北京参加一个音乐盛典活动,到时把你引荐给一些音乐公司的老总认识,兴许可以签约成职业歌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可以啊!不过程秉驰也要一起去。”

“他最好不去!我毫不客气地说他形象不太适合出席这些社交场合,反而会拖累你。”

“那我就不去了。”

“你怕什么?跟我一起去还不放心?谁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翁小羽摇头。米老师笑着说:“行!到时就把他叫上。你怎么说米老师怎么办,只要你开心!”翁小羽弹着钢琴不语,两个人一时无话。

声乐课上完后,米老师邀请翁小羽共进晚餐,她婉言拒绝了。在翁小羽挎上包离开时,米老师突然抓住她的手,翁小羽吓得一弹挣脱开,回头惊恐得看着米老师。只见米老师拿着一捧玫瑰花单膝跪地:“小羽,我爱你!”翁小羽惊呆了,吓得往后退:“米老师,您……”

“你不接受我就不起来!”米老师渴望地望着翁小羽。翁小羽惊慌失措。半晌说道:“米老师,您是我最尊敬的导师,我像对待父亲一样敬重您!感谢您的栽培,但我已经有了意中人,谢谢您给的惊喜!”

“程秉驰?”米老师不屑地问。翁小羽摇了摇头。

“你嫌我老?”米老师又问。翁小羽又摇摇头。

“只要你跟着我,我保证让你出名!”

“我只是把唱歌当作爱好,不是为了出名。”

米老师盯着翁小羽,从她脸上没看到一丝动容,而是严肃地声明。相持了一会儿,米老师的小眼睛突然睁大,里面射出火星,他起身将花强塞了过去,翁小羽双手向后躲。米老师突然抓住翁小羽的胳膊:“小羽,我真的很爱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会对你很好的!”翁小羽迅速挣脱,可米老师抓得很紧。翁小羽惊恐万状,说道:“米老师,您是长辈,我和程秉驰都很敬重您的为人师表,请您自重!”

“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你让我朝思暮想,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米老师强行抱住了翁小羽,嘴凑上去吻,玫瑰花掉在了地上。翁小羽奋力地挣脱掉,迅速逃到门边,然而门已锁死。米老师扑了过来,翁小羽“啊”的尖叫着跑到钢琴边与米老师隔琴相对,喊着:“你不要过来!”米老师露出淫邪地笑容,边追逐翁小羽边解衣宽带。翁小羽惊魂失魄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仿佛有一头吃人猛兽在面前。地上的玫瑰花已踩得稀烂。

转了几圈,米老师没抓着,于是站定说:“小羽,你别太天真了!上次比赛你知道你为什么轻而易举就夺冠了吗?那是我私下运作的结果,否则你能夺冠吗?现在新出道的女歌星有几个不被潜规则?会唱歌的多了去了,你以为那么容易?你只要愿意跟我,我绝对能把你捧红!你还是顺了我吧——否则的话——我不会让你走出这个房间的!”

米老师的狰狞让翁小羽瑟瑟发抖。她瞠目惶视,两只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面前是一个非常陌生的人,她的额头和项背都渗出了汗。

米老师又开始追逐起来,翁小羽突然转到茶几边从下面抽出水果刀指向他:“你别过来,否则我跟你同归于尽!”米老师边说“你别冲动”边尝试靠近。翁小羽一阵乱舞,米老师只得后退。他真后悔当初买这么长的水果刀。

“你把门打开,否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休想占我丁点儿便宜!”翁小羽紧紧地握着刀对着米老师怒吼道。

米老师没想到翁小羽如此刚烈,以前唱歌的女孩子都很温顺。不过,他很喜欢她这个劲。

又周旋了一会儿,他感到实在难以得手,只得打开门。翁小羽夺门而逃。

跑老远翁小羽才发现手中还握着刀,立刻将其扔掉,眼泪簌簌直流。

翁小羽受了不小的刺激,当她告诉程秉驰时眼泪还控制不住。程秉驰非常震惊,没想到米老师是这种人,怪不得把他支走,原来是别有用心,于是痛骂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披着羊皮的狼。程秉驰为翁小羽捏把汗的同时也被她的举动所感动。她是个不受利益诱惑和不畏强权的人,她纯真刚强的性格不仅令他喜爱也令他敬佩。

当两人将米老师看清楚时,都不由得感慨起社会的复杂人心的险恶。翁小羽说:“我不想再唱歌了,酒吧也好,音乐圈也好,充满了肮脏!在这个行当混久了,总有一天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她说着向程秉驰讨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呛得直咳嗽。

程秉驰沉默了。社会远比自己想得复杂,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虽然希望翁小羽能在歌唱路上走得更远,可他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翁小羽走后,米老师瘫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抽着烟。他不常抽烟,偶尔抽也不在室内。他陷入到深思中——刚才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想着想着,不觉眼角流下泪来,发现自己陷得太深。口中喃喃叹道:“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米老师的青春是在劳动和饥饿中度过的,成婚也是单位介绍的。那时的他没有追求过女孩子,也没有真正谈过恋爱,青春在一片苍白中匆匆而逝。

等时代开放了,心又在事业和子女身上。当事业有成,子女大了都离开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仿佛没有活过,匆忙中忘掉了自己。他渴望能找回一些东西,他十分渴望谈一场恋爱。

他还记得自己在四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追求女孩。那个女孩很漂亮,瓜子脸白白净净,性格也温婉可人。可惜她拒绝了自己,女孩说她不可能和她爸年龄一样大的男人在一起。他十分难过——他是真心的,他可以为她倾其所有。第二个女孩他又没追到。

望着额头上的皱纹和渐白的头发,他哀怜自己,憎骂那个年代。

前两个女孩他如同小年轻一样去追求,可都没成功,他很失落颓唐,毕竟不再年轻。当遇到第三个女孩不同意时,他却没有了耐心,在威逼利诱下得了手。不过那只是在床上满足了身体欲望,并感受不到女孩的爱。后面接着的五六个女孩也都大同小异,其中有两个很现实,只是为了利用他而已,彼此各求所需。那都不是真正的爱情。他渴望拥有一次真正的青春爱情。他抱憾,痛苦!

今天翁小羽的抗拒让他清醒。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得太深,也忽然明白了失去的青春再也找不回来了,而自己在竭力地回找中丧失了自己。

他突然感到很对不起那些被自己玷污的女孩,也包括翁小羽!

翁小羽放弃了舞台,而她的歌声却还在生活中飘扬。她继续做着自由自在的医药代表。

程秉驰也放弃了音乐之路。这条道对翁小羽来说是凶险的,对他来说却是艰难的,何况现在翁小羽放弃了,他更丧失了动力。

程秉驰觉得自己的音乐理想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被现实一戳就破。然而,没了理想,没了目标,他感到无比痛苦。

接下来干什么呢?专职卖药?卖一辈子?他一下茫然了!

这茫然也弥散在出租屋。

伍翼凡辞职后,和郝冬薇就都处于赋闲状态,无经济来源,搬走已成了奢望。伍翼凡更节省了,袜子破了也不换,但对郝冬薇依然惜玉怜香。只要她食欲不佳,他就会带她去吃她喜欢的披萨或烧烤或火锅。而郝冬薇对伍翼凡的一再拖延很不满,对他的工作更失望,如果不是伍翼凡呵护有加,她可能已离去。

一次郝冬薇穿高跟鞋扭了脚,脚腕肿了。伍翼凡买了药膏一日给她涂三遍,并端茶倒水买菜做饭亲力亲为,上厕所也背她去,并且还为郝冬薇洗了四天衣服。郝冬薇很感动,这是她那几个堂姐夫都做不到的。翁小羽看见,醋海生波,简直要抓狂。她想起那年体育课扭了脚伍翼凡买冰水将毛巾浸湿裹在她脚踝上,并背她到楼上教室。

在伍翼凡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郝冬薇的脚很快恢复了。虽然伍翼凡令她感涕,但他却没有事业没有物质保障,长此以往,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她可承受不了那种清贫日子太久,生活没品质叫她怎么活啊!

一次,伍翼凡带郝冬薇去红树林公园玩。由于拮据,这种不收门票的去处将是他一段时期的首选。郝冬薇来到红树林公园被公园里的奇草异木所吸引,饶有兴趣地让伍翼凡给她拍照,她没想到榕岗洲背后还有这么片宁静的植物乐园。可当两人惬意地骑着双人自行车接近污水排放处时,郝冬薇容颜失色,掩鼻逃夭。伍翼凡是想着在接近处就回转的,岂知离如此远都能闻到,心想这排污越来越严重了。

郝冬薇得知前面有排污口顿时兴味索然,仿佛这里的花花草草都一并被这臭气氤氲污染了。她一刻也待不了嚷着要离开,不住埋怨伍翼凡。并说:“只会带我来这种免费的地方,不收门票还会有什么好地方!”伍翼凡憨笑着,不住赔礼道歉。他知道郝冬薇最怕异味,所以自己早晚刷牙饭后漱口勤洗勤换。

对于红树林公园,郝冬薇是不会再来的。那些葱郁多姿的花草树木也散发着臭气,连提及都耸鼻皱眉。她将照片也删掉了,那些照片也带有臭味。

像郝冬薇这种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倘若不是从校园宿舍出来,恐怕也不会跟伍翼凡待在这榕岗洲。时间也在一点点挑战她的承受!

伍翼凡手中的积蓄越来越少,断炊借钱已在望,他急着找份工作。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上次董雨曼介绍的那样的工作却难遇难逢,铺天盖地的都是销售工作,伍翼凡看着头大眼晕。他绝不会再去做销售,这次他必须选择一份能体现价值的工作。

郝冬薇生日那天,她看中了一件黑色长袖西装领短款皮衣。试穿非常合身,拉上穿突显身材,敞开则风情时尚,而且与她的一条黑牛仔裤和黑裙都很搭。当看到标牌标价为九百九十九时,她心里凉了。促销员一旁一个劲夸赞郝冬薇穿得好看。伍翼凡人穷气短,没敢往上凑。

郝冬薇打量着皮衣摸了摸又在胸前比了又比,然后放下。促销员还在夸赞劝买下。郝冬薇摇着头走开了。伍翼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接下来她如走马观花,再没有试穿其它衣服。

伍翼凡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件皮衣?”郝冬薇随口说道:“还行吧!”

“如果喜欢就买了吧!”

“算了,太贵了!”

伍翼凡犹豫了片刻返了回去。看上面标着九百九十九,心中一沉,双手贴着裤子搓了一下。最后咬牙决定买。郝冬薇走过来阻止:“算了,太贵了!如果你现在有工作我肯定不手软。”伍翼凡被郝冬薇的体谅感动,说:“工作迟早是会有的,你的生日一年就一次!”然后指着标牌说:“你看这数字多吉利啊——长长久久!”郝冬薇迟疑间,又转念一想:“男人如果不能满足女人这点要求那还算什么男人,否则根本没资格谈恋爱!”于是也不再推辞。

晚上,郝冬薇穿上新衣,里面白色衬衣打底,再配一条黑色牛仔裤,显得格外靓丽有型。伍翼凡抱着吻着。

伍翼凡买了生日蛋糕邀请大家一起庆祝。烛光下的郝冬薇越发漂亮,章昊洋看了眼迷心摇。

翁小羽好不嫉妒,看着郝冬薇的皮衣问:“这件衣服不便宜吧?多少钱啊?”伍翼凡担心她耻笑他俩穷奢侈,于是抢着说:“不贵,也就两百来块!”

“明明是一千!干嘛说两百啊?”郝冬薇神气地说。伍翼凡脸色泛红。翁小羽斜郝冬薇一眼,又对着伍翼凡说:“伍班长,辞了职还这么大手大脚啊,还是省着点儿好!”郝冬薇不悦,但不敢驳,怕她疯起来坏了氛围。

一天天过去,伍翼凡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口袋里的钱即将触底。一天,翁小羽偷偷塞给伍翼凡一扎钱,说:“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张,这三千块钱你拿着先用,不够再跟我说!”伍翼凡推却,翁小羽一把塞到他手里就走开了。事后,伍翼凡将这钱放在了翁小羽的床单下,他担心郝冬薇知道后惹出是非,他要借也只会找程秉驰借。

伍翼凡不仅物质压力大,心理压力也不小。郝冬薇曾不止一次提到她的堂姐夫如何有本事,他以后做她家女婿压力会很大。然而现在是无业游民愈发心虚没底。他对自己非常不满!

郝冬薇也开始尝试找工作,可根本不上心,高不成低不就。她准备来年过了春节再找。对于她来说,短短几个月还没看够吃够玩够。S市充满了青春气息,一切都那么有朝气和活力,令她热情不减。

翁小羽看郝冬薇好闲不迫十分鄙视,觉得这女人完全是冷血寄生虫。男朋友袜子都是破的居然还能开口买上千的衣服,完全把对方当牛做马,毫无体贴之心。翁小羽心疼伍翼凡替他不平,十分想羞辱郝冬薇一番。

周末,翁小羽请大家吃饭,庆祝收入过万。郝冬薇不想去,她讨厌看到翁小羽神气,而伍翼凡却要去。郝冬薇不乐意:“你还好意思去?你在这行都干不下去了她却能收入过万让你这班长情何以堪?”伍翼凡辩解:“做业务女的有优势,男的一般做不过。”郝冬薇当即反问:“那章昊洋呢?你不是说他收入估计快有两万了吗?为什么他比翁小羽还成功?”伍翼凡呛得恼羞成怒:“是的,我无能!别人都比我强!可以了吧?”郝冬薇一惊,伍翼凡是从不发脾气的。伍翼凡又说:“你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看伍翼凡动了气,郝冬薇又努嘴撒娇:“别人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生气了!谁说我不想去,只是气话,我正想去吃海鲜呢!”说着抓住伍翼凡的胳膊摇,伍翼凡瞬间气消云散。

其实,伍翼凡打心底不想去,翁小羽的请客完全是将快乐建立在他的郁闷之上。郝冬薇的话没错——情何以堪?他们收入过万,自己却出局。但他又必须去,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自己失意潦倒而笑话,而且地点是荔香湾——这是他最想去的地方。一望无垠的大海总能包容,总能疗伤。

自从程秉驰放弃了音乐后心中空寥无寄,反对周围的一切洞若观火。他知道翁小羽请客意图所指,心里很怅惘。上半年两人在音乐路上奔跑,一路的酸甜苦辣如盛开的花散发着回味的芬芳。那时她离他越来越近,而现在又远去了。在她的饭局上,他知道,自己永远是个必须出现的配角。最近,他烟不离手,酒不离餐,颓废了不少。

这次,一直很忙碌的董雨曼也被翁小羽说动,决定前来相聚。董雨曼还没见过郝冬薇,很想见见伍翼凡这个女朋友。

章昊洋暗自庆幸,自己收入早过万幸亏没说出来,一直谎称八九千,否则翁小羽请了客就要轮到他了。他觉得他父亲说得很对——人不能显富,容易遭灾。其实大家早知道了——章耀东一直表扬他,从领取的费用也可推算得出。

周六天气晴朗,大家兴高采烈地来到荔香湾。苍翠的掌叶山上朵朵白云飘过,碧蓝的天空下海面风平浪闲。海滩上立起了各种色彩鲜亮的卡通形象充气气模,孩子们嬉闹其间。前来的人比去年多了一些,也热闹了不少。

众人来到海滩长廊坐了下来。去年的欢声笑语和信誓旦旦还历历在耳,今年却已几家欢喜几家愁。

望着大海,伍翼凡变得平静,大海的气魄能抚平他心中的褶皱。虽然没有了去年的豪情壮志激荡于胸,却也依然有热忱涌动奋发于心。他激励自己振作起来,要像远处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在大海中顽强拼搏。

程秉驰也望见了那条扁舟,心生茫然,犹如那小舟随浪漂逐不知要向何方,也不知道何处才是停泊的港湾。

翁小羽望着望着发起了呆,想着去年在海边与伍翼凡嬉水——她躺在他的怀里,当时的感觉终身难忘。翁小羽身体抖动了一下,想起那个画面就像触了电一般。然而,此时在他怀里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如何让她不惆怅。

在长廊坐了片刻,郝冬薇就拉着伍翼凡向海边走去,享受着二人时光。翁小羽憎恨地看着他俩的背影。她不会轻言放弃,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章昊洋是第一次来荔香湾,他早听说荔香湾风景如画,可一直没机会来。平生第一次目睹如此辽阔的大海,他也很是兴奋。大海比他家乡的大水库大多了,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一人长的大鱼,那打渔的肯定很发财。沙滩上两张布裹体的美女更令他激动兴奋。

章昊洋真的太爱S市,有大把赚钱的机会,美女也多,而且环境好风景美。他不由暗下决心一定要多多赚钱来享受这里的一切。只是现在红树林医院肿瘤科没有完全打开让他不畅快,不过他相信自己迟早会拿下的。

看见沙滩浴场一些年轻男女在打水球热闹非常,章昊洋脱了裤子露出红色裤衩冲了过去。他很久没游泳了,更想尝试一下大海的滋味。水中男女冲他喊叫,他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实际是看他的滑稽。他完全没有泳衣泳裤装备概念,自然也就没意识到。程秉驰鼓掌大笑章昊洋的勇猛。

长廊下只剩程秉驰和翁小羽。程秉驰看了看翁小羽,翁小羽正注视着伍翼凡和郝冬薇。“恭喜你啊,万元户!”程秉驰打破平静。翁小羽转过头来说:“没什么值得好恭喜的。你应该也快了吧?”

“那肯定了!我的名字不是告诉你快了吗?”程秉驰说。翁小羽笑了。

“秉驰,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翁小羽面对着大海说。程秉驰一愣,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说:“好啊!”

“自从我们放弃音乐以来我发现你变得消沉了,你需要找个女朋友。我在医院认识一个医药代表,人很善良,业务也做得很好,我觉得你俩很合适。”

“就是不提长相,肯定长得不咋地!”

“长的也还可以啊!”

“那肯定和我一样难看,到时我没办法向孩子交差啊!”

翁小羽哭笑不得:“你要求还挺高的啊!”程秉驰深吸一口,烟从鼻子里喷出,望着大海说:“要和你一样漂亮!”两人沉默不语。

程秉驰有自知之明,也难有高要求,但他无法背叛自己那颗渴望拥有真正爱情的心。他知道这份渴望给翁小羽增添了心理负担,心里不禁凉飕飕的。程秉驰向海边走去。

当程秉驰再次来到那棵斜卧伸向大海的椰树时,依然有很强烈地触动。他又看见了自己心声的表述。他抚摸着它,仿佛抚慰着自己。这一年多来,椰树变得更倒了。有人骑在上面拍照,树干也磨得更光滑,头上的树叶也稀少了,仿佛苍老了不少,他很心痛。他又在它旁边远眺大海拍了一张照片,取名为“向往”。他坐在沙滩上,看着大海,烟随风四处飘散,心中自语道:“我只追随我的内心!”

长廊里,翁小羽独自一人惝然地望着伍翼凡,又惋然地看了看程秉驰,最后又茫然地望着大海远方。集体活动,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不一会儿,董雨曼到了,大家都围了过来。董雨曼清癯不少,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憔悴。当伍翼凡把郝冬薇介绍给董雨曼时,董雨曼洗眼一看,说道:“好漂亮啊!怪不得伍班长都不正眼看我们班上女生!”郝冬薇腼然一笑,看董雨曼慈眉善目友善亲和像个大姐姐似的,对她很有好感。

董雨曼发现伍翼凡面有愁容,翁小羽在电话里跟她讲过他的情况。不知怎地,她有股要帮助他的冲动,她觉得这是当初在学校配合他工作的惯性在作怪。

“范歆怎么没来?”翁小羽问。董雨曼的眼光瞬间有些游离:“哦,他有事来不了。”翁小羽察觉董雨曼表情不自然。董雨曼突然指着章昊洋的裤子问:“章昊洋,你这裤子怎么都湿呢?”大家一看,都笑了。原来他没有内裤换,只得将湿内裤拧干,结果外面裤子上浸出了条裤衩子印。

直觉告诉翁小羽,董雨曼和范歆有状况,但在众人面前不便追问。

傍晚,太阳西落,天空浸染一片橘黄,海滩上的人渐渐减少。荔香湾变暗,海面一片墨绿像玩闹了一天的孩子变得安静下来。大家在那棵斜卧的椰树旁合影后就离开了海滩,向预定的酒楼走去。

程秉驰回望,那棵椰树显得更加孤单哀伤。他心中向它挥别:“下次再来看你!”

大家坐在酒楼的露天平台看着大海,吹拂着海风,聆听着海浪声。海面越来越暗幽。

不一会儿,海蟹、濑尿虾、生蚝、海瓜子、蛤蜊、三文鱼等海鲜逐一端了上来。众人看着满满一桌,很多都不曾吃过,只吞口水。吃海鲜要喝酒,翁小羽来时以备,男生喝白酒,女生喝红酒。

就在章昊洋准备动筷时,伍翼凡站起来说:“来,我们一起敬翁小羽一杯,祝贺她同时也感谢她!”大家起身与翁小羽逐一碰杯。郝冬薇的酒杯只是靠了过去作了个动作并没有碰。翁小羽不快,心想等会看我怎么羞辱你。

这是大家第一次在海边享受这等美食,而且海鲜与酒精相遇在胃中会产生独特的愉悦,众人把酒言欢吃得津津有味。

伍翼凡每人敬了一杯后就变得沉默,其他人知道他不痛快,也都不提工作。董雨曼很想敬杯酒说几句鼓励的话,可立刻打消了。她太了解他的个性,此时任何的鼓励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贬低甚至耻笑,都在暗示他的失败。然而翁小羽却站起来敬酒:“伍班长,祝你早日找到如意工作!”伍翼凡干笑着,说了声“谢谢”。也正如董雨曼所料,翁小羽的敬酒让他更显尴尬。其实翁小羽真没这个意思,而是真心祝福。接着,她敬郝冬薇,其他人都是同时敬他俩,可翁小羽却分开敬。说:“也祝你早日找到工作,为我们班长减轻压力啊!”郝冬薇说了声谢谢。看着她无动于衷,翁小羽越发鄙视。伍翼凡觉得翁小羽在奚落他俩,心中愤愤却又发作不出。又想回敬翁小羽摆姿态,却又觉得让旁人感到是矫情自饰。

夜幕降临,一轮弦月挂在天边也映在了海面,像一盏灯,散却了黑暗,也为归来的船只导航。夜空繁星闪烁,一颗颗特别的明亮,仿佛是向人诉说的眼睛。荔香湾的夜晚是那么的纯美安详,令人陶醉。

良辰美景加上几分醉意使人飘飘然。伍翼凡酒浇块垒,脸色通红。郝冬薇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脸也红扑扑,越发动人。伍翼凡吃中了蛤蜊的味道,郝冬薇用勺子舀了几个到碗里并掏出蛤蜊肉喂给伍翼凡吃,伍翼凡也忘情的吃着,显得十分亲密。翁小羽看着来了气。当郝冬薇喂第三口时,伍翼凡才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推开,小声说:“我自己来!”可郝冬薇还往他口里递。翁小羽翻着白眼,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

“来,我敬所有人一杯!首先,我要感谢大家,我收入过万离不开大家的帮助和支持!其次,我要感谢我自己的双手,这也是我自己奋斗的结果!一个女人就应该懂得自尊,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只会靠男人肩膀过活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拥有真正的爱情。最后也祝大家能找到真正的爱情!”翁小羽说着睥睨了一眼郝冬薇,然而郝冬薇却在给濑尿虾剥壳,她的话如风过耳。翁小羽瞪眼跺脚,又继续说:“一个女人就要自食其力,做独立的女人,这才是自尊自爱的表现!伸手向男人要钱的事我翁小羽绝对不干,我要靠我的双手去为另一半减轻压力!”说完伸出酒杯邀每个人相碰,说道:“谢谢大家,我会更加努力!”郝冬薇也跟随着端杯起身相碰。

众人都意会到翁小羽是在借题发挥指责郝冬薇,均沉默不语。章昊洋觉得翁小羽是多管闲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她屁事。董雨曼看翁小羽如此针对郝冬薇,她能想象伍翼凡是何等的恼。她知道男人的心岂是女人去争就能获得的。伍翼凡确实很气愤,觉得她一再奚落他俩。可他有很强的克制力,在大庭广众下动怒会留下不好印象从而有损形象,容忍至少可以获得大度的好评。他真的很讨厌翁小羽,但忍耐下又转念一想,这样提醒一下郝冬薇也好,全当帮自己,但郝冬薇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桌面上很尴尬,谁也不吱声。不一会儿,就听郝冬薇说:“是啊!伸手向男朋友要钱多没劲,男朋友主动给那才有意思!”她那安然无事的神情,让大家知道她根本没有将翁小羽的话往自己身上联系,反而在借话提醒伍翼凡。章昊洋差点要笑出声来。伍翼凡很没面子,更显尴尬,干脆垂下头看起了手机。翁小羽真想扇郝冬薇一耳光——这不清醒的货只有拳脚才能明白。她实在受不了她的麻木,心里直骂“猪头”。翁小羽真没想到伍翼凡会爱上这种女人,不断摇头。此时郝冬薇酒有点上头,意识更加迟钝。

翁小羽不甘心这大餐就如此浪费,就在她思考更加直接的攻击时,程秉驰突然开口:“来,继续,莫使金樽空对月啊!我敬大家一杯,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干了杯中酒,满上,又说:“下午,小羽说给我介绍个妞,说人怎么怎么好,业务怎么怎么好,可就是不提长相。我当即让她打住——不用介绍了。就凭我这长相与智慧并举,仙骨与灵性的化身之士,怎么也得配个漂亮的不是?其实我倒也不介意丑的!”程秉驰停顿下来,端起酒杯抿上一口,大家盯着他等着听下文。只听他说:“我就怕以后生出个外星人来在这地球上住着也不方便啊!”“哈哈”大家都笑了,纷纷表态要给他介绍个漂亮的来改良品种。众人七嘴八舌,氛围一下活跃起来,翁小羽的气恼也冲淡了。

皎洁的月光,幽阔的大海,将大家的思绪带回了校园。众人谈笑起当年的那些趣事。

“章昊洋,你还记不记得毕业聚餐?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大吃大喝,要把交的班费吃回来,结果被我纠集一帮同学轮流灌酒,最后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翁小羽得意地说着笑着。去年翁小羽的恶作剧大家还记忆犹新,都哑然失笑。伍翼凡又补充道:“后来他吐完了又回到桌子上继续吃了起来。我们都走了,最后曲琦炜问他走不走,你们猜他说什么?”大家用期待地眼神看着伍翼凡,伍翼凡说:“他说‘走什么走?又不能打包’。”“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大伙笑得前俯后仰。翁小羽更是捧腹,指着章昊洋说:“你们看,他两个眼圈特别红,像不像大熊猫?”众人看向章昊洋又是笑

章昊洋感到难堪,尤其有郝冬薇在。平时大家怎么戏谑他,他不大在意,可今天有外人——还是一位美女,他感到颜面扫地。只听他说:“翁小羽!你别只顾取笑我,你还不是有大笑话。”翁小羽一愣,瞪大眼睛问道:“我有什么大笑话?说来听听!”

“好,这是你让我说的。大二的时候,你有张纸片被同寝室的田慧捡到了,她给项宏看了,项宏就在寝室朗诵:‘啊!伍翼凡你知道我多么爱你,我每晚把你的照片放在我的胸脯入睡,黑夜里,让我们在梦中的迎春墙边交会……’后面我就忘记了。”章昊洋一口气说完,然后得意地大笑起来。

桌上顿时静了下来。章昊洋还自顾自话:“后来我们就编了个成语叫‘照奶梦交’。哈哈哈,你们都不知道吧?哈哈哈!”章昊洋全然不顾桌上情形。翁小羽板脸蹙眉地望着章昊洋。伍翼凡更是不自在。郝冬薇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一会看看翁小羽,一会又看看伍翼凡。董雨曼赶紧给章昊洋丢眼色说道:“章昊洋,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们这些男生就喜欢私下无聊。哪有这回事!”章昊洋满不在乎地望着别处,心想谁让你们先拿我开涮的。程秉驰也说:“你怎么证明那张纸就是小羽的?她们寝室喜欢翼凡的多了。”

翁小羽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他说的没错,就是我写的!当时那张脱落的日记怪不得找不到,原来是田慧捡了去。这贱人居然给了项宏。不过,写了又怎样?我当时喜欢伍翼凡有什么不能写?后来我俩还好上了,关谁屁事?”大家惊住了。郝冬薇攒眉蹙额,突然站了起来离开桌子向外走。董雨曼迅速起身跟了过去。伍翼凡也起身,但看见董雨曼过去了就放心了,她比自己更会安抚人。伍翼凡慢腾腾地走过去,一脸无奈,感到很烦很累。

“就是你干得好事!”翁小羽怒怼章昊洋。章昊洋也不理睬剥着虾子蘸酱吃。

郝冬薇泪眼汪汪,说道:“我是说她怎么总针对我,原来他两个好过,还藕断丝连。”董雨曼好言相劝:“伍班长不是那种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你看伍班长对你多好啊,我们都吃醋了……”

伍翼凡站在离她俩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他不知道过去说啥,只是抬头仰望星空叹气。

最后在董雨曼的劝慰下郝冬薇才擦干眼泪回到桌上。翁小羽看着郝冬薇矫揉造作一阵厌恶,但又故作平静地对着她说:“别紧张,那是大二的事——N年前了!我们伍大班长眼光高,后来看上你就和我拜了。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谁还没有写过情书?”董雨曼给郝冬薇递纸巾。翁小羽边向章昊洋的座位走去边说:“一首情诗还被提炼出一个成语,我还可以流传千古,这多值啊!”说着就来到章昊洋的身后。章昊洋立刻扭过头盯着翁小羽,不知她要干什么。“不过我记得当时写的是‘胸膛’和‘相会’,你们居然篡改成‘胸脯’和‘交会’。你们这些整天在宿舍里看黄片的大淫贼!”说着翁小羽就在章昊洋的背上用力猛揪死掐,“我让你们诋毁我!”“啊,啊……”章昊洋叫着跳了起来,连声讨饶:“我错了!我错了!”翁小羽这才罢手。说道:“算你识趣,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章昊洋双手举着像是投降又像是阻挡,连声:“不敢了!不敢了!”看着章昊洋狼狈样子,大家笑了。翁小羽回到位置上,章昊洋这才松了口气,将手放下。

“好疼啊,肯定都被你掐青了!”章昊洋的手伸向背后边抚摸痛处边说道,“怪不得班上说‘宁可得罪郭老师,不可惹恼翁小羽’——真是不假!”众人听了笑了。

“你又诽谤!”翁小羽指着章昊洋又起身。章昊洋慌张地往桌子底下钻,大家看了哈哈笑。郝冬薇也破涕为笑。

伍翼凡真没想到章昊洋会拿这种事取笑,虽然波澜不惊,但他与翁小羽之间的旧情被翻出无疑会增加郝冬薇和翁小羽之间的矛盾。他憎恶翁小羽,总能无事生风添乱。想着她两个不睦,伍翼凡就头痛,于是独自一人自斟自饮喝着闷酒。董雨曼主动与郝冬薇拉话,极力消除影响以维持桌面气氛。翁小羽表情自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章昊洋无事人一般,用牙签挑着海螺肉吃着,心中乐呵呵——有一种报复快感。但他没想到翁小羽居然恬不知耻地承认了,完全没有一点女人的羞耻心。他想自己现在是迫于这疯婆子的淫威只得装乖卖好,等哪一天发达了把这桌子掀个底朝天看谁敢说个不字。郝冬薇仿佛也没有大家担心的那样,她知道伍翼凡不会喜欢翁小羽这种女人——疯疯癫癫一点都不懂温柔矜持,只是担心翁小羽贼心不死一再制造事端。

桌上安静了,各自干着各自的,却不见程秉驰。只见他拿着一把吉他走了过来。他去上洗手间时发现厅里挂着把吉他,于是向老板借了过来。他对大伙说:“趁着这无边风月,我们来一曲《迎春花》再走吧!”众人正尴尬无聊齐声说好。伍翼凡问程秉驰:“就一把吉他,没口琴?”程秉驰将吉他递给他:“我再去问问。”不一会儿,程秉驰又拎了把老二胡出来。大家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年代的,你还会这个?”程秉驰说:“老板没有口琴,只有这个。我以前跟我爷爷学过。”程秉驰坐下试了试,很快找到感觉。

程秉驰和伍翼凡简单地配合了一下就进入了状态。在吉他和二胡伴奏声中,翁小羽唱起了那首毕业时的《迎春花》——你从漫天风雪中走来,飘逸长发插着小黄花……。立刻引来一些周围人的关注。

吉他和二胡的合奏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韵调。毕业时吉他和口琴的合奏是一种青春清新味,而换成了二胡却带有一种幽凄沧桑感。翁小羽唱着唱着嗓音也变得有点沉重。董雨曼听出了与毕业时完全不同的感受,一种悲凉油然而生。董雨曼、伍翼凡、程秉驰和翁小羽都想起了这一年来的辛酸,四人眼中有泪光闪动。此时天上的月亮苍白无华,海浪仿佛在呜咽。

当翁小羽唱到“不知多少夜晚走在迎春路上”时,“嘣”的一声吉他的一根弦断了。伍翼凡一惊!才发现自己力道有点大。他感到扫兴,正弹得兴起,有一种发泄挥洒的感觉,却断了弦。程秉驰示意翁小羽继续。在二胡的独奏声中翁小羽接着唱,两人一直进行完。当音乐停止时,周围变得更加寂静,海浪拍打礁石发出更清脆的巨响。海边停泊的渔船随着海浪起伏摇曳。

六人搀扶着缓缓向公交车站走去。这一餐花了翁小羽一千多,章昊洋摇首吐舌,以后打死他也不会透露收入,否则绝对会被痛宰。翁小羽可没在意这钱,也不在乎章昊洋翻出了陈年旧事,而是进一步看清郝冬薇,鄙视她的愚钝和根深蒂固的依赖思想,为伍翼凡感到不值。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不配伍翼凡,比自己差远了。她内心的呼唤越来越强烈。

在公交车上,伍翼凡找话讲,郝冬薇爱答不理,逗乐子她也不笑。伍翼凡自讨没趣,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郝冬薇突然对伍翼凡说:“明天我就搬走,再也不想待下去了。你是走是留随便,留下与她旧情复燃也行,反正我要搬走。”这仿佛最后的通牒,伍翼凡顿时陷入焦躁疲倦之中。在车上,他又不便与她理论。

左转右拐的盘山路使伍翼凡头晕目眩,胃中翻搅,今晚原本就多喝了些酒,此时更是难受至极。不一会儿,“哇”的吐得稀里哗啦。郝冬薇捂着鼻子身子侧到一边。

伍翼凡闭上眼睛缓解头晕,但胃依然痉挛躁动,他不断吞咽着口水竭力抑制呕吐。他用手撑着头,整只手覆在脸上,觉得那是一张难以示人的脸,心中很懊恼沮丧。在同学中他混的最差,事业没眉目,爱情陷危机,简直糟透了。他觉得自己失败透顶,那种苦楚难以名状。

程秉驰和章昊洋今晚喝了不少,两人闭上眼睛倒靠在座椅上。章昊洋不时发出鼾声,而程秉驰并未睡着,脑海里想着很多事。

翁小羽和董雨曼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呢喃细语,不知其详。只见董雨曼黯然神伤,翁小羽神情凝重。

公交车在蜿蜒逶迤的盘山公路上静静地行驶着。

清晨,“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将伍翼凡吵醒,他起床去开门。“咦!徐芩琴,你怎么来了?”伍翼凡十分惊诧。徐芩琴脉脉地看着伍翼凡说道:“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不欢迎吗?”“欢迎欢迎!真没想到你会来啊!”伍翼凡说着立刻上前帮徐芩琴拿行李。

进了屋后,徐芩琴一把抱住伍翼凡,伍翼凡毫无思想准备,手下意识地抱了一下又迅速松开。徐芩琴抬头看着伍翼凡泫然泪下:“你怎么变得又黑又瘦了?”伍翼凡苦笑不语。

“别在这里受苦啦,跟我回学校吧!我再跟爸爸讲一讲,你还可以去教书。”徐芩琴殷切地说。

伍翼凡看着徐芩琴,徐芩琴正用期待的眼神凝视着他。“我……我……我”伍翼凡百感交集,松开的手又慢慢地将徐芩琴抱紧,眼眶湿润。两人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突然,门开了,郝冬薇正站在门口,伍翼凡赶紧松开双手并推开徐芩琴,神色慌张惊恐……

伍翼凡瞪直了眼睛——周围一片漆黑。原来是一场梦!手脚心都冒出汗来。他感到头还有点重,胃脘部空冷,于是起来喝了点水又上床去睡,可再也睡不着了。刚才那个梦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当初那个选择又迸出萦绕不去。他不断抚心自问:“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如果那时听了郭老师的话选择了徐芩琴现在肯定就不是这般狼狈,他开始怀疑程秉驰的唯爱情论。想着明天又要与郝冬薇周旋搬房一事,他就不胜其烦。

伍翼凡对着房顶喟然长叹,追问道:“我当初的选择错了吗?”周围只有章昊洋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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