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完潮后几人回到街上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许是昨晚折腾了一会儿,支枝这会困得要死,沾床就睡,连江映的敲门声她都没听见。
几次敲门都没回应,江映有些着急了。
打开门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少女四仰八叉的躺床上,一只脚还搭在了床边,总感觉要从床上掉下来。
被子都不盖一下,看来累得不轻。
说来奇怪,午间还出着大太阳的,这会儿就有要下雨的预兆,刮起了阵阵凉风。
江映把她的脚小心翼翼地放上了床,给支枝轻轻地盖上了被子,掖了掖被角。
过程中支枝是一点要被弄醒的迹象都没有,多少有点任人摆布了。
坐在床边,江映无意识地盯着少女熟睡的脸颊。
平常叽叽喳喳的,睡觉倒是乖巧得很。
夏日里的知了一般,现在大概是冬眠了。
小知了……
突然女孩在脸上乱抓,大概是凌乱的碎发挠得她痒了。
抓了一下后还没拨开碎发,她有些不耐烦了。江映伸手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女孩又安静地睡去。
傍晚些,街上的花灯开始亮起来了,昏黄的灯光辉映着人们的笑脸。
街道更加热闹起来。
四人紧紧走在街上逛着。
支枝在街上的摊上看到一个花灯,它很是特别。
以往的花灯不是兔子就是莲花,它不一样,它是老虎的。
“诶!骆潮你看这个灯!好好看!是吧?”
“老板你这花灯多少钱?”
摊主比了个数。
骆潮大叫起来!
“什么! 五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啊!哪还用这么麻烦在这摆摊啊!”说完还不忘白了那摊主一眼。
摊主急忙解释道:“公子啊,这款花灯是最特别的,所以啊卖得贵些是自然的……“
最特别的……
“走吧!再去前边看看,应该还有很好看的花灯。”骆潮往前边走去。
夜深了,街道上的人反倒越来越多了。
“拉着我的衣袖,别再走散了。”
耳边传来江映的声音,支枝听到后下意识地就拉上了他的衣袖。
师心水和骆潮被挤到了前边,怕他们找不到他俩,支枝喊道:“师姐我们在后边,没事你们先去前边看看,我们慢慢跟上来。有事记得发讯息!”
在嘈杂的人声中,前边传来的是骆潮的应答声。
“别被那些黑心商家骗了钱! !”
这几乎是喊出来的,整条街没谁听不见。
他是真的怕支枝被骗。
“师兄,我看起来十分好骗吗?”
“九分好骗。”
“……”
走到一处人少些的地方,有位老婆婆在买花灯,身旁有几个人正在制作花灯。
“可以自己做诶!应该会便宜许多,试试?”
眼睛都挪不开了,再不去怕是得伤心了。
“嗯嗯,去看看吧。”
老婆婆看着两人来到摊前,只是一眼,她好像就看出了什么,不觉地笑了起来。
“两位佳人可是要试试自己做花灯?这在月圆之夜提着自己做的花灯和心上人走在那边的莫离桥上是会被祝福的。”
“佳人”吗?他俩可是是纯正的师兄妹,可想来兄妹可能会好说一些。
“婆婆您看错了,我们是兄妹。”
兄妹……也是,毕竟剑都是“兄妹剑”。
江映又被她逗笑了。
“婆婆这可有老虎灯?”
“公子你可赶上时候了,今天刚好还剩一个。等着我给你们拿出来,你们先在那边的小木凳上坐着哈。”
坐在凳子上,后边就是一条小河。夜里变得很是潮湿,像是要下雨。
“师兄觉着冷吗?”
“我去给你买件大氅。”
支枝连忙拉住要起身的江映。
“没事,不用。我不是很冷,只是看着师兄穿得少,怕你着凉。”
江映愣了一下,心底滑过一股暖流。
“算不得冷,不必担心。”
他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让人觉得软绵绵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能同时带有些少年气和温润。
“婆婆拿来了!好大一个竹架子啊!我们分工合作吧!”
江映点头微笑应了下来。
给花灯竹架子黏上浆糊,再把纸糊在上边,两人很是有默契。
慢慢地支枝挑起了好多话题。
“师兄以前做过花灯吗?看着很是熟练。”
想起了什么,支枝捕捉到他笑了笑,定是个不错的回忆。
“一次中秋的时候遇到个小姑娘,她把她的花灯给了我,后来我重新给她做了一个。”
早先年父亲还在西边抗敌,多少人就希望他死在塞外别再回来。
收到线人传来的消息,他在城外杀了几个要来城内诬陷父亲叛敌的小人,回来时带着血,遇到了从家里跑出来玩的女主。
“你受伤了?”
“没有,那是别人的血。今日中秋,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的爹娘呢?”
“那你怎么也是一个人?”
“我……我去守护今日的中秋之月了。”
说完,一大一小抬头看了看天上悬着的月亮,它是那样的圆。
“诗里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所以缺的是你补上的吗?”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下来。
今日要是没及时杀掉那些人,不知明年的中秋节父亲能不能再看得见这样圆的月亮。
到时阿娘又该伤心,他不明白每次父亲受伤,阿娘总是哭得死去活来,分明伤势并不严重。
“快回去吧!不然你爹娘该担心了。”
“阿娘和阿爹不会担心我出事的,他们说有一个将军伯伯一直在保护着我们。你知道是谁吗?”
还未回答,巷子那头便传来几个孩子的呼喊声,
“小知了,快来一起玩花灯!”
小女孩转头看去,准备过去。可看着累得瘫坐在地的少年,他就那么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巷子里坐着,看着有些可怜。
“这个老虎灯给你吧!一个人走回家会很黑的,它可以照亮你回家的路。”
把灯递给少年后小女孩就朝小伙伴跑去了。
许多事他都没忘。
唯独忘了那夜的屠杀。
支枝露出了些许羡慕,那可是大师兄亲自给人做的花灯啊!
“师兄总是这么的好。”
“我……很好?”
这明显是个反问。
“对啊!师兄特别好,什么都好。”